第167节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他们被迫跟苏漾和李肖然换了衣服,看着面前以假乱真的两个人,两个保安彻底就不反抗了。
再看着他们拿走的门禁卡,保安知道这次没有人能救他们了,因为能救他们的人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很快,变装完毕的苏漾和李肖然重新回到了工厂门口,他们不同于普通的冒牌货,不仅没有低调,而且骂骂咧咧的,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如同苏漾的推测,没有人看着他们,都自己低着头走自己的,像是躲瘟疫一样躲着他俩。这是苏漾之前的发现,他发现这些白大褂脸上带着死气沉沉的木讷,而且他们这边闹腾却没有一个人朝他们看来,既不关心,也不好奇。
再结合保安语气的嚣张,苏漾有了一个大胆地猜想,这些保安是不是承担着看守的职能?
所以他跟李肖然商量后做了一个大胆地试探,没想到果真被他猜对了,从那些白大褂的厌恶的神情中苏漾不太担心他和李肖然会被发现了,恐怕这些人因为厌恶和惧怕都没有看过保安的正脸。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苏漾更是大着胆子点开从保安身上搜罗下来的对讲机:“有两个可疑人士进入,各部门注意排查生人。”
随后他们闭合了工厂外的铁栅栏,拿着保安的门禁卡进入了工厂的内部。
也不知道他们这里的管理机制究竟是什么样的,苏漾惊奇地发现自己刚说完的话已经被传遍了工厂,许多穿白大褂衣服的人都已经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用麻木而又恐惧的目光看着自己。
苏漾皱了皱眉头,这些人的精神状态,说实话并不比那些精神科的患者强。
见苏漾看见自己,他们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将双手掌心向上放置在桌面上,随后坐在自己座位上一动不动。
李肖然见此情形,心中也有了数,粗声粗气道:“都把手心摊开,我看看是谁私藏武器,窝藏人犯的。”
苏漾眨眨眼,强忍着笑,虽然李肖然说话时匪气确实很冲重,但是他的用词跟土匪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不过估计也是土匪气场起了作用,众人都忽视了这么一点的微妙。
只有一个人。
苏漾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些异样,他猛地朝视线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了一个年轻的面孔以及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那人一惊,迅速低下了头。
苏漾略一思忖,伸手一指:“你,盯着我干什么?”
那人明显没有想到措辞,一旁一直盯着桌面头发花白的老先生眼看着这个青年要遭难了,赶紧说道:“他是新来的,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计较。”
“哦?孩子?”苏漾扯起嘴角,“他是孩子,那你就是监护人了?你们俩一起跟我走一趟吧。”
见老头站起身子浑身打着摆子,而那个青年依旧没有动,苏漾抬起眉梢:“怎么?还需要我亲自动手吗?”
“我跟你走,您别为难他了。”这是老头说的话,苏漾对此并没有做任何表态,只是观察着那个青年的态度,随后对着点点头:“行,你跟我走。”
老头刚要走,就被青年拽住了:“我也去。”
老头又是欣慰又是气急,欣慰是这个他挺有良心,气急是两个人折进去简直就是赔本的买卖。
不过这件事不是他们说的算的了,李肖然上去就把两个人按住了,老头闭了闭眼,认命地将自己的手腕伸出去。这回轮到李肖然震惊了,这个动作他格外熟悉,那意思是,你铐我吧。
感情这俩保安还有这样的权利?
李肖然思索片刻,随即掏出真手铐,将老头和年轻人都铐了起来。
他们就跟游街一样,一路走到了尽头,苏漾看见了他们要找的办公室,办公室名牌上写着——韩顾问。
这是从蒙筠口中得知的韩弈的办公室。
“你说你看他们两个人躲进这间办公室了?”苏漾突然高声道,“里面的人给我开门。”
老头年轻人:他们什么时候说了?当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比当年莫须有的罪名还要冤枉,现在栽赃陷害都不用背着当事人了吗?
苏漾话音刚落,李肖然配合地一脚踹开了门,当然,办公室里面空空如也。
苏漾快速冲到办公桌前,令他喜出望外的是,桌上的电脑竟然是笔记本而不是台式电脑,原本他们就准备了曾郁给他们的一个u盘,启动里面的程序,就可以自动拷贝电脑里的所有内容。但是既然是笔记本,就不需要这些复杂的手段了,直接抱走就可以了。
也感谢韩弈的多疑,房间里并没有其他文件,只有这么一个笔记本电脑。李肖然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带着那两个人又大摇大摆地从工厂离开,并且警告这些员工不要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事情超乎了苏漾的预料,他甚至有些心惊,这么顺利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但是一向对于这样的事情谨小慎微的李肖然却不这么认为:“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韩弈被抓了,但是韩弈对自己被抓的事情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所以这应该不是陷阱,而是群龙无首后的那群龙。”
“韩弈被抓了?!”
青年突然抬头,盯着苏漾看,已经出了工厂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能讲的了,苏漾点点头。而青年“噗通”一下跪下了,就这么生生地磕了三个响头。
不等苏漾和李肖然扶他起来,他自己站起来了:“你们是警察对不对?我哥就是被韩弈害死的,你们抓了韩弈报了我的仇,对谢你们。”
“你哥叫什么名字?”
“我哥叫钟锐阵。”
钟锐阵,正是那场猎捕游戏中身手一流的老头和阿雅要要找的人。
第236章 36·清除
“你们都负责些什么?”
“我们……”老头看着面前荷枪实弹的警察, 叹了一口气, “我们是一帮助纣为虐的人。”
“龚教授,您别这样说。”说话的是之前跪苏漾和李肖然的年轻人, “我叫步仞,我和龚教授不一样, 我大学还没毕业。”
李肖然发现那位龚教授霍地看向了步仞, 一脸的不可置信。
“有没有人有兴趣跟我说说?”
或许是龚教授的视线太过震惊, 步仞反应过来了, 一咧嘴,露出了左边的小虎牙:“我的简历造假了,为了混进来。”
龚教授半晌才缓过来,叹了一口气:“我大概知道你们要问什么,我跟你们说。”
龚教授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他本名叫龚修平, 是位生物学教授, 不过已经退休了。三年前,他女儿得了一种罕见病, 需要支付高昂的医药费,与此同时, 他刚出生没多久的外孙女也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女婿倒是个可靠的人,但是也是学校的青年讲师, 并没有太多的收入,支付这样的费用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龚修平从前当老师的时候,对于日渐商业化的生物科学是充满抵触的, 但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而与此同时,一个叫韩弈的心理学老师找上了他,同为大学老师,龚修平本能地没有设防,而且韩弈带来的机会也非常的诱人。
韩弈说有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想聘请一些业界学者进行研发工作,不管是内容还是环境,包括公司老板求贤若渴的低姿态,都让龚修平心动了,当然最吸引他的是高昂的报酬,而且公司愿意提前出借一部分他的报酬,以解龚修平的燃眉之急。所以这种情况下,哪怕和劳务合同附带的还有一个高额利息的借款合同,龚修平眼睛都不眨地签了。
签的时候龚修平想的是,反正他也不会白拿公司的钱,工资发了就直接还给公司,但是龚修平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公司并非如同韩弈说的那样,而找上他的韩弈也并非看上去的那样禽畜无害。
一开始公司确实给了他一个非常优渥的环境,不对他做任何限制,但是渐渐地龚修平发现了他手上拿到的任何专项都看不出来是用于研制什么药物,他仅仅只知道整个公司主要在研究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他清晰地看见自己只是一个巨大战舰的小小一个齿轮,龚修平起了好奇心,可无论他怎么搜,都没找到这家公司面市的产品。只能从公司给他的材料看出来,公司主要是进行一个大脑神经的研究。
而他第一次对公司研发目的有了一个认识是有一次有个急事直接让他去了实验室,那一次龚修平对治疗做出了指导。但是当时的环境以及患者的状态,让他心生疑窦,公司做的真的是正经实验吗?
或许是他那天表现得太老实,很快又参与到了几个实验中,龚修平终于意识到公司做的根本不是精神治疗药物,而是精神控制药物。
二字之差,千差万别。
龚修平是想过报警的,但是因为本金数额过大,高利息的借款合同他支付不起,而且女儿和外孙女的医药费还得主要靠他来筹,其次……当他有一次在办公室里琢磨怎么办的时候,一队保安冲进了他的办公室,龚修平才知道他们所有的电脑都被装了监控,于是他在网上搜索的记录全被公司截获,他的想法自然也被公司知晓。
之后公司是连威胁带恐吓,威胁他让他还钱,还恐吓他家人的安危。龚修平最终选择了屈服,做出了一个让他余生都会为此后悔良心不安的决定。
等他选择掩耳盗铃妥协之后,却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就是苏漾和李肖然他们刚刚去的那个雪白的工厂。龚修平才知道,他这才真正接触到了公司的核心机密,就像是罂粟花的那颗果实一样的存在。
而更令他震惊的是,这个工厂的负责人竟然是给他搭桥的韩弈,龚修平已经快把这个人忘记了,毕竟当初也是好心才帮他,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入了别人精心设计好的局。
那个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是研究员,都是软肋被公司捏住的研究员。他们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都在研究着,不论是药品还是器械,所有的目的都是一个,控制人的精神。
而龚修平说,公司还有一帮神秘的人,有成年人有孩子,他们就像是来参加训练营一样。一批一批的来,不过因为很少会跟龚修平打照面所以他也不清楚他们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们是在地下训练,而这个地下是龚修平避之不及的地方——实验室。
更具体一点说,是活体实验室。
龚修平的权限根本进不去,但他同样很痛苦,良心和心灵被笞责,因为他知道那些人一定是遭遇着非人的对待。
后来待久了,龚修平才知道这些人是一群和韩弈一样的人,如果换做是普通人看,韩弈是有特异功能的,因为他就像能读取你的思维一样,但龚修平不算是普通人,所以他知道韩弈用的是心理学上的手段。
韩弈和一个神秘的团队对这些人进行着训练,他们也不打着什么光明伟岸的旗号,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如果将心理学用于控制人心,用于犯罪。
龚修平说自己可以提供给警方线路,但是他没有权限卡,无法带他们进去。出乎意料的是,步仞从自己口袋掏出了一张卡片:“这个是龚教授说的权限卡,你们拿着吧。”
李肖然拿了过去:“你怎么拿到的?”
步仞摸了摸鼻子,含糊道:“有人掉的……我捡到的。”
李肖然挑起眉梢,都不需要读心术他都知道步仞在撒谎,见李肖然没打算放过自己,步仞才老实交代:“我偷的。”
“这么大本事?”李肖然看出了步仞的心虚,觉得这个男孩子没有那么简单。
步仞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我说了,你们不会抓我吧。”
“我们是特案组,小偷小摸不关我们的事。”
步仞眼睛转了转,终于和盘托出:“我是个孤儿,我之所以说钟锐阵是我哥哥,因为我读书的费用是钟叔叔负担的,就是钟锐阵的父亲,钟叔叔牺牲后是爷爷供完我的义务教育。钟叔叔也是个警察,所以我看你们觉得你们身上的气质很像,这才赌了一把。”
李肖然给步仞展示了老头和阿雅的照片,步仞猛地睁大眼睛,原本就不小的眼睛等得浑圆:“你们怎么知道的爷爷和阿雅姐姐?他们没出什么事吧?!”
“他们没事,你先说你的事。”
“哦哦,我也在a市读书,比我哥低了两届,我哥前些日子问我想不想去看日出,他想放松一下,我觉得不错,撺掇了几个好兄弟一起,热闹热闹,也给哥解解压。但是第二天阵哥放了我鸽子,但是这件事是不可能的,阵哥虽然是个沉默的人,但是一直都非常守时。我打电话给他们宿舍,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问学校,学校也不清楚,于是阵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我还是用手机上网的时候发现了线索,阵哥约我看日出的时候,我们俩吃了饭,他出去接了一个电话,但是因为外面太冷了,本来就没有什么电的手机直接关机了,他借了我的手机。”
“我那天用手机上网的时候,发现了搜索栏历史搜索里显示了“a市安里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我没搜过于是想起阵哥借用过我手机。我知道这个推测没有任何依据,但是这是我当时唯一能找到的线索,于是我想尽办法找到了这个公司的招聘标准,去买了假身份证和假毕业证,最后忽悠进了这个公司。可能我面试的时候表现得太没心没肺,我没有经历过龚教授的那些,我直接来的工厂。”
一直在看韩弈电脑的苏漾已经找到他想要的了,于是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话:“那钟锐阵呢?”
步仞沉默了,良久才道:“死了。”
苏漾将屏幕调转方向,是一个看着和档案一样的文件:“这个是你哥吗?”
步仞含着泪点点头。
这份档案和大部分档案不同的是,大部分档案如果人已经死亡的,右上角只会盖上“死亡”的方戳,但是钟锐阵这份档案右上角盖的章是——清除。
一个比死亡更让人不寒而栗的词汇。
第237章 37·曙光
步仞和龚修平提供给了特案组很多线索, 比如说韩弈同样也是受雇于人。
不过此刻的苏漾显然对此并不关心,因为他从韩弈的电脑里找到了大量他和于信东交谈的记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韩弈生性多疑谨慎, 他和许多人的对话都被他保存了下来,从信息到电话。
而且苏漾还从韩弈的电脑里发现了桌游店的策划案以及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柯顾和于信东昨天早晨的动线图。
这些证据虽然还不能证实柯顾没有杀害于信东, 但现在有力的嫌疑人又多了一个,并且已经为他们所控制。
李肖然留了下来部署着剩下的收网工作, 而苏漾则是归心似箭先回了局里, 因为他收到了洪冉的一条短信——
“速归, 有发现。”
这个时候是日头最盛的时候,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 此刻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
二十八个小时以前,柯顾成为了于信东死亡的唯一嫌疑人。
二十七个小时以前, 余孟阳临危受命,拖延着督察组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