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家时，大婶躺在炕上睡着了。

    梦中的她很是不安，嘴中一直在呢喃着，叫着妮子的名字。我捅了捅炉子，走之前压的松木板子还没烧透，屋子里依旧暖烘烘的。

    本来我把衣服脱了准备睡一会儿，可盯着炉子里的火满脑子都是妮子伸出手的样子。

    她还那么小，她在哭...

    “砰”炉子里的松脂爆开了，满屋子都是松香，我也清醒起来。索性，我把锅放在了炉子上，给大婶煮点儿粥喝吧。

    我也好好的思考下，姓伍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时大婶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她嘴里还在模糊不清的喊着，“不要离开我，不要...”我赶紧走上前去抱住她，她反过手来紧紧拽着我，“妮子啊，你不要走啊！娘知道你命苦，你回来啊！”

    她哭得我甚是心酸，妮子如今走了，剩下她一个寡妇连孩子都没了该咋过呢？

    “大婶，大婶？我是幽幽啊，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米汤吧！”

    随后她松开了手，我下地端着米汤走上前，让她少服用一些下去。

    她看着米汤眼泪就落了下来：“妮子是不是死了？她都托梦给我了！我那苦命的小闺女哎！”

    我手一哆嗦，米汤差点儿全洒到炕上。此时，也不用隐瞒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大婶哭得声音更厉害了。抓紧挠肺的哭声，让我觉得自己很是没用。

    大婶本来想在我这儿讨点儿安慰，没想到却证实了妮子的死讯。

    “刚才我就梦到了妮子，她穿着一身红衣裳回来看我，额头上有个碗口大的洞，血都快流干了！

    她说，她是被人用斧头砍死，死之前她还有意识的时候，那人用红线把她的身体勒了好多道道。之后凶手把尸体挂在树上，那红线勒的她好疼。

    她觉得自己死了，可是魂魄又逃不出来！直到二狗子的爷爷带人把她从树上放了下来。那个杀死的人一直对她说，怪就怪在她今天穿了红衣裳上山！”

    大婶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她把着我的胳膊问我，是不是这样？

    我想了想，便把在村口看到妮子的事儿告诉了她。

    妮子的确回来过，我也相信她是个孝顺的孩子，来和娘亲诉苦没啥不可能。大婶说的有可能就是真的！

    大婶得到我的肯定之后，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把悲愤的情绪压下去，

    “我要给妮子报仇！那个凶手走之后将斧头埋在了十米外的一棵树下，斧子上还破了个口，妮子告诉我了，我一定要把杀害我女儿的凶手找到！”

    对，一定要找到！而且，这里面绝不是一个凶手的事儿。

    妮子是无辜受害的，死的原本就不该是她。

    当时在二狗子的灵堂之上，婶子精神恍惚没注意到二燕的照片，我又把事儿给她重复了一遍。

    大婶也坚定的点头，她说梦里面的妮子就一直在怨二燕，原来妮子真的是替二燕去死的！

    不过，二燕也是无辜的！

    我推测，他们选定的人就是二燕，但是听姓伍的意思，是二狗子将人给换了。

    或许就是二狗子上了二燕的身，将衣服脱了下来给到妮子。又把妮子骗到了山上，他想让妮子去陪他。

    也是，妮子手里还拿着给他的奶糖，他自然认为妮子也是想去陪他的！

    我仔细的回忆着今天的细节，因为妮子也是纯阴的体质，所以在灵堂前面的仪式中姓伍的并没有觉察出异样。

    只有系红线的时候，二狗子的魂魄才抵触起来。也就是说...

    我忽然想起，今日曾给过妮子一个护身符，二狗子死的时间不长，他的魂魄还没有多大的法力，所以近不了妮子的身。

    他被护身符所伤之后，事情才败露。

    我和大婶围坐在炉子旁，抽丝剥茧的把事儿慢慢屡明白！

    如今，离真相不远了，只是妮子跑哪去了？她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婶子，你再想想，妮子还说啥没有？”

    大婶考虑了一会儿，慢慢回想着，“对了，她说自己很害怕！有人一直在追她！她在这里不敢多呆就跑走了！”

    看来，妮子遇到了危险。

    她没有让姓伍的抓到，可还有其他恶势力在打她的主意。事不宜迟，我赶紧起身让大婶翻着妮子平日穿的衣裳或者常用的器物。

    我要给妮子招魂！

    大婶从炕边把妮子昨日穿着的衣服拿了过来，我记得清楚，这个小褂子还在二燕的身上穿过。

    “婶子，有灯笼没？”

    没有灯笼，我们就拿着煤油灯。家里还有现成的纸钱，这本来是准备送到张家的，如今我们先派上用场了。

    “婶子，你多穿点儿，我们可能要走很远的路！”大婶拎起冷，连手套都没带。

    她摇摇头，放心，她一定会坚持下来。

    之后，我们两人硬着风就出了门。

    北风呼啸，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沸沸扬扬的开始下起来了。

    “妮子，妮子...跟娘回家喽！”大婶身上穿的单薄，我把夹袄脱下来给她披上，她也不要。

    那盏结魄灯只能是在至亲手中，大婶的手被风吹得和冻萝卜似的，她也浑然不觉。只是在去后山的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对着无边的黑暗叫着女儿的名字。

    明知道女儿已不在人世，她如今还能有气力寻女儿的魂魄，我心头酸酸的。也许，这就是母爱吧！

    我手里拿着之前，每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我都会撒一些。其他的孤魂野鬼都想往灯上钻，我拿这些纸钱将他们打发走，也能给大婶减轻点儿负担。

    然而，就在经过一处密林的时候，婶子忽然跪在了雪地上。

    在远处，哪里竟然闪着好多绿莹莹的光。

    大婶惊恐的望着那个方向，我手也哆嗦了。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魂魄，万人坑吗？

    “婶子，起来，我们赶紧走！”

    我上前挽着大婶，然而她跪在那里挣扎了好一会儿都起不来。

    “幽幽，这灯太沉了，我胳膊上没有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