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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节

      第113章

    高塔的爆炸声响彻了整个上三界, 人们遥望着无情宗的位置,有些木然。

    大家都有些习以为常了,上三界这两日不是火光就是爆炸的, 大概是清理温家人的行动不是那么顺利,各宗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轰动。

    所以无情宗这点动静, 倒也不至于十分引人注目。

    顾九命本没有打算这么高调的,但问题是出在这个高塔之中, 温家人被一种名为捆仙链的东西锁着四肢, 灵力尽失, 寸步难移。

    她的空门法再怎么,也是只能传送行动自如的人,这种被锁在铁链中的根本没办法。

    鬼王便更没办法了,于是两人一合计,只好合力把链给炸了,可一个没注意炸了个翻天覆地。

    没惊动上三界,可惊动了无情宗里面的弟子。

    长老们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呼啦啦一个闪身, 缩地成寸地便来到了崩塌的塔前,定眼一看门口居然还有自家弟子:

    “梁画,什么事!?”

    梁画瞪着一双忠厚老实的眼睛,看看那漫天的火光和炸落的石块, 头一垂死气沉沉地答:“顾九命劫温家人。”

    掌门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怎么不拦!?”

    “拦不住……”

    长老们也不跟梁画废话了,神识猛地一放,纷纷祭出法宝, 杀机锁定了高塔之中,可谁知道神识挖地三尺地搜索了一遍,愣是再没有顾九命的身影,连锁着的温家人也消失不见了。

    那是真的来无影去无踪。

    掌门反手取出一个莲花型的法宝,在半空之中抓取一丝顾九命的命脉气息注入莲花之中,他闭眼肃穆地呢喃一段口诀。

    便见那闭合的莲花的花瓣一片片缓缓打开,美不胜收。

    掌门眼睛半开,那莲花花心是一幅上三界地图,他目光紧盯着地图上中的一个光点,倏然瞥见那光点从这一段猛地跳到那一端,再来来回回地跳了几次,才最终落脚在一个有些眼熟的地方。

    还在无情宗的势力范围内,而且还是……梁画管辖的地区,那个山洞是梁画平日练功的去处……

    掌门目光陡然锐利地盯着梁画:“你与那顾九命,是何关系。”

    一个字一个字如杀人的利剑,锐不可当。

    那压力如洪水,梁画的肩膀不堪重负,噗通一下跪在掌门面前,垂首愧然:“弟子错了!”

    顾九命带着温家人用空门掩人耳目地多跳了几个地方,可那道炙热的、饱含杀机的视线始终黏在她的身上,像是在天上开了个眼睛,无论她走到哪都能盯着。

    她知道行踪暴露了,但在无情宗里做这样的事情,不被找到才奇怪。

    倒也不至于惊慌,把救出来的数十个温家人,其中还包括无情宗的彤长老,送进山洞后,她站在洞口,望着日落的旖丽,和村落悠悠升起的炊烟。

    无情宗这一行,算是打响了进攻的号角,藏山跟温家、跟礼秉是彻底脱不开关系了。

    走这一步险之又险,如危崖上走钢丝,一步之差就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她想起在识海中与礼秉的那一面,他陷入沉睡前与她的那一番话,他最后向她抛出的橄榄枝。

    下一步,成则一世功名,败则历史的尘埃。

    她叹了口气,如此孤注一掷,真的不知道是对是错。

    危崖上的风,可能就是冰冷刺骨的吧。

    “你这样大费周章地救我们,定是有所要求的吧?”不知什么时候,彤长老已经来到顾九命的身后。

    这是一个历尽沧桑的女子,面容近中年风韵犹存,一言一行如春雨飘过,无痕无迹却细腻入微,可手腕脚腕上依旧挂着的镣铐却给这一抹风情减了不少分。

    顾九命回头,能注意到藏在山洞中的温家人都在或明或暗地注视着她们。

    她温和一笑:“温点年纪太小,年少气盛,跟他……没什么话说。”

    放屁!说得她多老一样,不才大他数年?

    躲在山洞里虎视眈眈的温点险些就要冲出来跟顾九命理论一番,被温离死死按住了。

    “虽然温浅临终前把族长之位传给了点儿,但那个孩子的确暂时难担大任,想一些事情也并不全面,他也和我说清楚你曾跟他说过的话。”彤长老巍然不动,平稳莫测地说。

    “彤长老又是如何想?”顾九命饶有趣味地问,她从中窥探了彤长老的一丝态度。

    而这一丝态度,也是她早就预料到了,否则她不会大费周章地去救她。

    “我不知道你对公弄是如何想的,点儿说你是开玩笑,但我听了却当真了,我且不说礼秉如何对待我们温家,但事实上,的确公弄才是我们温家最大的仇人。”

    如今血洗温家,也是公弄下达的命令,这一点,温点根本没想过。

    “温家一日不除,公弄是不会放心的,他不会放过我们,所以……”

    彤长老意有所指地稍作停顿,但见顾九命纹丝不动,四方平稳,顿觉这个人心思不露半点,整个人藏得密实,露出来的只是冰山半点。

    她也就不试探了,继续道:“我当顾道友的话是真的了,希望顾道友能跟温家合作,除掉公弄。”

    “我又如何知道,你这样不是为了等礼秉出现?”顾九命抱着刀,眺望远处。

    彤长老忽然觉得自己一个出世之境的修士,在一个超凡巅峰修士面前,竟然没有半点优势,她苦笑了一声,道:

    “顾道友高估了我们温家对礼秉的忠诚度,四千年过去了,我这一代连礼秉的模样都没见过,我为何要为了一个从没见过的人,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去送命?”

    “前任族长温浅的信念,也只是在公弄的步步压迫下,尽可能地让温家存活下去而已,若说还有一个共同的信念,那大概就是把我们最大的敌人公弄狠狠扯下来。”

    “至于到时候是礼秉出现,还是礼甲出现,对我们温家都不重要了,再加上温离给我们讲了礼秉的事情后,我们何必再耗尽世世代代去维持他的理念?”

    顾九命紧紧地盯着说话的彤长老,忽而轻笑道:“我信你。”

    说着,她把一张地图交给了彤长老,正是上三界去空神域的传送点,那个被重兵把守的地方。

    “这是给你们温家的第一个任务,完成了,我们就能继续前进,完不成,那大概温家人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把传送阵打开,后日月圆中秋之夜,战场前的大草原见,对了,温离会跟着你们一起去,有她相助你们会顺利很多,如无意外的话。”

    彤长老深深地看着顾九命,自然明白温离是她的人,跟着他们的作用就是监视他们的举动而已。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把计划都想得清清楚楚,就等着她加入,甚至没有她的加入,这个计划也会如约执行。

    她叹息一声接过地图,回到山洞之中,抬手摸了摸温点的脑袋,郑重其事地警告:

    “点儿,你千万别跟她作对,你斗不过她的,她还真不是你同龄人,起码思想上不是。”

    温点木然着脸,尽是不解:“我们为什么非要跟公弄作对?他是仙界的!我们斗不过他,不如躲着他就好了,只要我们低调生活,他就不会费尽心思杀光我们的。”

    “你年纪还小,不明白公弄是什么人,也不明白什么叫不破不立,如果不这样做,公弄是一定会赶尽杀绝,即便没有,苟活再好比不得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

    温家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阴沟里老鼠的生活、改名换姓处处伪装的生活、鬼鬼祟祟把族人塞到各宗任人宰割的生活……

    他们的确受够了!

    当日,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无情宗的人找到了山洞这里来,这里的打斗动静给了温家人一个极好的掩护,没有人发现,他们悄然溜去了传送点。

    鬼王的煞气外放,打了传送点的守兵一个措手不及,以此为号角为进攻彻底拉开帷幕。

    山洞那处烟火四起,轰炸连连震耳欲聋,传送点吵杂一片,刀剑相杀,血光四起。

    上三界的动静连绵不绝,自此彻底惊动所有人,普通散修事不关己闭门而过,宗门内部一片混乱,争吵不休。

    最后援兵前去的时候,传送点已经被彻底打开,空神域里溢满的煞气奔涌而出,扑了所有人一脸。

    在黑烟缭绕之中,一支庞大的队伍从传送点的那边出现。

    一个佛修模样的人从黑烟之中走出,冷漠而从容,身上锐气如一柄利剑,在他的身后人影憧憧,数量庞大。

    与此同时,因为出动了大量弟子去找顾九命,还有支援传送点,无情宗内部颇为空缺。

    文初手里的酒瓶哐当地砸落,碎了一地,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易斯年:“你说什么?!”

    “长老,你的另一个孩子……你还要吗?”易斯年端端正正地问,不闪不躲不偏不倚。

    “什么叫另一个孩子!?你知道什么?”文初急急地冲上去,抓住易斯年的手腕,力气奇大,捏得易斯年微微皱了眉。

    忽然,文初又像想到了什么:“不对,你是那个顾九命的人。”

    那个顾九命,似乎居心不良。

    可易斯年却冲她摇了摇头,把手里装着顾九命血的瓶子递给文初:“这是她给我的。”

    文初紧盯着瓶子,打开一看便知何意,她连忙命人取来测试血脉的石头,滴下自己的血和顾九命的血,石头一闪,佐证了易斯年的话。

    她怔然。

    易斯年轻声道:“她……需要无情宗的帮助,更需要你的帮助,帮或者不帮,选择在你,但你得知道这一帮或许会赔上一生。”

    激动过后是一抹沧桑无奈出现在文初脸上,她何等聪明,已然猜到了来龙去脉。

    作为镇派长老,即便掌门出动,文初也是不会轻易出动的,她需要坐镇主场,一年前她任性去了空神域一趟,这一次……

    “怎么感觉……要变天了呢?”她看着映红了半壁天的火光,有些怔然。

    易斯年目光晦涩暗沉,心里想的是若是不答应,他对无情宗就不留手了,但面上依旧从容,声色不动:

    “早变天了,从凡城小界封印破开那一日起,命数就变了,变得无法琢磨。”

    第114章

    这一个晚上, 整个上三界都注定不□□宁。

    这一次的动荡可不仅仅是无情宗的事,上三界各宗的一些弟子,都在这一个夜晚, 同时收到了传音纸鹤。

    纸鹤上写着短短一句话:战场里许下的誓言,到了实现的时候了, 老地方见。

    拿着纸鹤的那些弟子脑子一昏,险些双眼一翻晕过去。

    他们如何想到, 藏山会下这么大一盘棋, 而且是从在战场里就开始下了。

    收到纸鹤的, 都是进过战场,被藏山就过护了整整一年的修士,数量不多,也就百来个修士。

    但能进战场的弟子,都是各宗扛把子的佣兵团,这样的队伍几乎就是上三界的主力队伍。

    而现在,稍微懂点形势的都知道,藏山这是逼着他们跟公弄对着干, 一旦落败轻则连累宗门,往后余生如过街老鼠,重则尸骨无存。

    能拒绝吗?自然是能的,只是道誓是当时自己自愿发, 若不顺从则心魔生,此后进阶俱是幻想,还要被心魔折磨, 以后也就没了念想和前途。

    于是这一晚的上三界各宗均出现了这样一个场面,各个佣兵团里的修士或无声离开宗门,或跪别师门,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约定的老地方——战场外的大草原。

    有愿意履行的,自然也有不愿意的,楚水怨愤然把纸鹤撕了个细碎,再嫌不够,踩脚底下碾成了尘埃。

    “混蛋!疯子!顾九命你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