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知识，他在报答这些孩子给他饭吃之余，简单的说过，却没想到，这个小女孩都记下来了。

    “别熬了，这药留着吧，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老苏头叹息道。

    “那怎么行，这药效果虽然不大，可是好歹有点用，你都咳成这样了，也没有亲人在身边......”

    十二岁的小女孩，做起来这些事情，很是熟练，穷人孩子早当家，她父母只是穷苦的老实人，很是朴实，而她则是继承了这种朴实善良。

    很快火就升起来了，天虽然黑了，这些木材和水并不会太缺，缺的只是吃的罢了。

    吴小溪很快就熬好了药汤，一边吹冷，一边对老苏头说:“热的，喝了就不那么冷了。”

    老苏头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把那汤喝了下去，暖暖的，他暖和了一些，没有那么冷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瘦弱的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放下了碗，老苏头看着吴小溪:“他们都跑了，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我走了苏爷爷你可能就没了.......”小女孩说，“更何况，我们都认识三年多了呢，小溪又不像那些鼻涕虫一样害怕你。”

    女孩脸上有着少女独有的倔强。

    很单纯。

    也很执着。

    老苏头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某些熟人的影子，他眼里有些黯然。

    “苏爷爷怎么了，是不是想亲人了？你要是想，你告诉我，以前我爷爷对我说过，思念的时候，把这些思念说出来，会好一些呢。”

    小女孩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安慰着老苏头。

    一老一少，在破屋的门槛前，坐着，看着远方，这背影显得很是孤独，又有些温馨。

    伴随着老苏头的咳嗽声，一老一少说了许多话。

    “很多年前我和我爷爷也是这样坐在门槛上守望，守望了一年又一年，那时候不觉得，现在才觉得当年的他，太不容易。”

    当他也经历了这一切的时候，他明白了太多。

    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小孩，和对一切忌讳莫深的老人，对一切都看透的老人来说，期望或许便是不去揭开吧？

    老人的悲凉，和小孩的向往，向来是矛盾的，可又显得和谐。这本来就是一种矛盾..........

    老苏头没有说太多话，他开始给这个孩子说一些外面有趣的事情，也简单的传授她一些医学知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

    小女孩每天都会来找老苏头学习聊天，而那些其他的孩子，自从老苏头咳血吓到了他们以后，就再也没有来了。

    或许是怕老苏头突然死了，或许是觉得老苏头说的故事说了三年也没了新意，或许是觉得他传授的知识没有真正的食物来的实惠。

    或许，是他们的粮食不多了，不敢和这个老苏头多打交道，毕竟多养一个活人，那就是在消耗他们的未来......

    老苏头仿佛看淡了这一切，也不介意，不过对于那个每天坚持来给他送饭的小女孩，他教授的知识多了许多，也用心了许多。

    因为天黑了三年了，这个天地也越来越冷了......小女孩在随后的两个月，也穿上了棉袄。

    她经常冻得脸通红。

    而老苏头，则是咳嗽得越来越厉害了。

    他时常看着天空发呆，看着天空叹息。

    或许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他越来越瘦弱，头发也枯败得许多。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百岁的老人，腐朽，颤颤巍巍。

    他，快要死了。

    这一天，老苏头照常在小破屋的门前坐着等小女孩来学习，只是等了许久，第一次，那个小女孩没有来，他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第二天，那个小女孩，也没有来，他依旧在门前等了许久。

    没了小女孩的到来，也没有了人给他送饭，老苏头咳嗽得更厉害了.......

    第三天，小女孩来了，她哭的很厉害，因为她父母给她谈了一门亲事，要把十二岁多一点的她给嫁了。

    而家里的粮食，也没有了多少，她被禁足了两天，没有来得及给老苏头送饭，今天她偷偷的跑了出来。

    看着她端在手里的碗里粗糙了许多的饭，老苏头有些感动:“家里粮食没多少了吧？”

    吴小溪眼里有些黯然，不过很快就摇头，她嘴硬的道:“还有许多呢，苏爷爷快吃吧！”

    老苏头没有端碗，而是看着她，“你吃了吗？”

    “吃了......”

    “你把你吃的给我吃了，你吃什么？”他把碗推回她的面前，“我今天吃过了，你把自己的吃了，小女孩子正在长身体，别饿着了。”

    “苏爷爷你骗人，你压根没吃。”

    两人一时间争执了起来。

    最后，老苏头无奈，在碗里取了十分之一，然后把碗递给你吴小溪，一老一少，一起吃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天空的黑暗，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本该光明普照的......这众生，本该幸福安康的，可是天黑了.......”

    永夜降临，众生寂灭。

    看着身边的单纯的小女孩，很难想象，十二岁的她，就要被嫁出去了......这何尝不是她父母的一种无奈？

    为了生存，别无他法。

    说到底，无论是天黑了，还是劫难，苦了的还是这些底层的众生，这些凡人。

    这一切灾难，与那些神与仙，向来无关。

    没了光明，他们依旧可以存活千年，因为他们可以不吃饭，可以不看光明，可这众生不行，吴小溪这样的平凡人，不行。

    “苏爷爷，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肃穆。”吴小溪问。

    老苏头回过头来，看着小女孩。

    “小溪，你相信机缘吗？”

    “啊，什么？”

    小女孩有些似懂非懂，她并不知道，机缘是什么意思。

    老苏头拍了拍她的头，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很真诚。

    “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些仙神吗？我说过，他们也是由你一样的人变的。”

    “啊，真的吗！仙神也是人啊！”吴小溪瞪大眼睛。

    这时候的少女，显得很是憧憬。

    少女情怀总是诗。

    老苏头点了点头:“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变成他们，怎么样？”

    少女“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苏爷爷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小溪才不傻呢。”

    只是下一秒，少女呆住了。

    黑夜中，一丝烛火，在夜色里发出了微弱的光......伴随着老人的咳嗽声，这烛火在这黑夜里，那么明亮，少女早已经看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