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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自知

      王依妍在八岁那年见过邵祁,那天随陈嬷嬷上街采买,看见邵祁坐在茶楼上假寐,惊鸿一睹一记便是八年。

    她知道他是燕帝的二皇子,一定不会记得八年前站在茶楼底下看他的脏丫头。

    可是听到王师说他要来府上商议事情,还是起了别的心思。

    “姑娘,二姑娘已经被圣上钦定为慎王妃了,咱们可不能和她对着干啊。”陈嬷嬷看穿了王依妍的小心思,上来苦口婆心劝导,“嬷嬷只想让依妍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慎王妃?

    王依妍愣神,身份尊贵的人注定一飞翔天吗?

    “嬷嬷误会了,我就是想看看他,看一眼,远远看一眼。”

    王依妍的自尊心被击的七零八落。

    从小和下人呆在一起,早就学会了找借口搪塞这本事。

    清水拂面后,王依妍换上了王婵给的衣裳,坐在小铜镜前用水细细理了头发,没有首饰便简单在脑后挽了个小髻,下人会有画眉的点黛和胭脂,王依妍平日不画,拿出来和新的一样,小盒子上的纸包都没有拆。

    沾了点黛仔细描了远山眉,单用手指沾了胭脂轻轻扫在唇上,镜中的人清秀了很多到底端正。

    王依妍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自己,瞧着似乎也没有比王婵差到哪里去。

    只是着他人裙裳......

    王依妍走出下人房,后院的嬷嬷奴婢皆看傻了眼。

    “这是哪个院的姑娘?”一个年纪大的嬷嬷洗着衣裳问道。

    “这屋子里不就是王依妍么,打扮如此妖艳是要去勾引谁呢。”下人房管事嬷嬷身边的丫头瞪着眼睛瞧着。

    不想被管事嬷嬷赏了一巴掌,“今日慎王要来,指不定是侯爷的意思,要提拔王依妍,你的嘴巴管紧些,别冲撞了主子!”

    “可是二姑娘是钦定的慎王妃,她从小待在下人房怎么可能记得她。”那丫头吃了痛,嘟囔道。

    王依妍行事不同往日,下人房各有猜测,王依妍也不管她们,照常做着自己的事情。

    快到正午的时候,陈嬷嬷进来拉了王依妍到角落,四下看了无人:“大姑娘,老身只能帮您到这,二皇子在小花园,您且去望一眼就回知道么?”

    “多谢嬷嬷。”王依妍感恩道。

    走在路上的时候心还砰砰跳着,他如今会不会变样了?会不会认不得他?

    阿爹会不会把自己轰出来?

    府里知道二皇子要来,下人都安排在了堂前,后院的布衣丫头一律都不准出现,只有秦氏派的大丫鬟和房里的两个高等丫鬟贴身伺候。

    王依妍躲在一丛灌木后面偷瞄着,邵祁和王师坐在亭子里争论着什么,邵祁脸上带着愠怒。

    真是变了,从前稚嫩的模样变得有棱有角、五官分明,一头乌黑长发束在头顶,用金冠固定,着明黄色外袍,宛如一块明玉。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王依妍看傻了去。

    如果能站在他身边该多好,可惜......

    低头看着身上王婵的衣裳,连衣服都是自己求来的,又有什么资格去觊觎他身边的位置,真是可笑。

    “大姑娘,该走了,夫人往这来了。”陈嬷嬷猫着腰在不远处提醒着,奈何王依妍沉浸在自己的心情里没听见。

    眼看秦氏要抵步花园,陈嬷嬷不管不顾上去拉了王依妍要跑。

    “什么人!”

    王师吼道。

    王依妍一个愣怔,整个人暴露在众人眼中,秦氏也在这时候进了花园,看见王依妍这般装扮,顿时了然,冒了邪火。

    被打断的邵祁背着手上前,带着一丝不耐烦:“转过来。”

    王依妍没奢望过能和他说上话,现在只觉手脚发软。

    陈嬷嬷俯身在一旁见机,推了王依妍一把,让其踉跄着转过身,正面对着邵祁。

    “见过二殿下,是老奴的错,没提醒大姑娘,惊扰了殿下和侯爷。”陈嬷嬷说罢,跪在地上等着受罚。

    王依妍再傻都知道陈嬷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氏跑过来瞪了她一眼,转而满面春风对邵祁道:“惊着殿下了,是府上的大姑娘,不懂规矩,您......”

    邵祁虚扶了一把,盯着素净的王依妍挪不开眼:“本王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王依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八年前在茶楼,有幸一睹殿下面容。”

    秦氏眼看着苗头不对还要说话,被王师瞪了回去,只得恨恨看着王依妍。

    而王师亦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女儿一脸懵,脑海里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王大人还有个大女儿?本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邵祁看着王依妍,问着王师。

    王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听王依妍温顺道:“是依妍身子一直不好又鲜少出门,殿下不知道是自然的。”

    秦氏帮衬着道:“是是,大姑娘身子一直不好,侯爷宝贝的不得了,准许待在府中安心疗养。”说着眼里带着威胁的看着王依妍。

    邵祁见多了爱美的千金小姐,第一次见不爱戴头饰长发飘散的世家姑娘,意外看着顺眼。

    “你在说谎,”邵祁眯了眼睛,盯着她道,“欺君之罪你可担不得。”

    王依妍一惊,一时间忘了礼数,站在那儿两只手暗自握的很紧。

    邵祁走近,离的只有两手距离,轻轻嗅的一下,“你说你身体不好一直在府中疗养,却闻不见药味,要是成日泡在药罐子里,不该是一股长时间呆在阴闭空间里才有的霉味。”

    王依妍羞红了脸,忘记了自己从小待在下人房,身上早有挥之不去的下人味道!

    现在觉得身上这件衣服就是在打她的脸,绑的浑身难受。

    王师上前道:“殿下,小女不懂规矩,还请殿下以大事为重。”

    邵祁将王依妍风云变化的表情尽收眼底,一瞬间就明白了所有的隐情。

    “看来王大人对嫡庶,也看重的很啊。”邵祁深深看了一眼王依妍,转身往亭子走去。

    王依妍望着他的背影,鼻尖一酸。

    秦氏狠狠剜了她一眼,叫人拉她离开了花园。

    王依妍知道自己被秦氏抓了尾巴,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索性也不反抗,最后看了一眼端坐亭子里面色稍微好转的邵祁,心里宽慰了些便跟着秦氏走了。

    “啪”

    秦氏一巴掌落在王依妍脸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梁侯府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王依妍被拖到秦氏房里问话,被打了一巴掌的她捂着脸,依然挺着身板没落一滴眼泪。

    “若不是我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你个下贱东西竟然想抢婵儿的慎王妃!”秦氏用力拍着桌子,“来人,给我扒了她这一身皮!”

    这时候王婵带着阿柳赶到,见如此场面,想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又听慎王妃,就知道是王依妍作出了事。

    王婵愣怔地走进正堂:“阿娘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秦氏见王婵来,抚着胸口顺气道:“这个死丫头居然偷了你的衣服去勾引二殿下!”

    王婵不信,质疑了片刻上前扯过王依妍:“我尊你一声姐姐,把衣服送给你,你居然用这等心思回报我!”

    王依妍望着她,将那份失望看的分明,又见王婵背对着秦氏给她使眼色。

    “什么?你送给她的?”秦氏无力地撑着桌子质问道。

    “是。”

    “婵儿!你糊涂啊......”秦氏煞有介事地说着。

    此刻王依妍的脸已浮肿,看的出来秦氏下了狠手。

    秦氏千算万算都没料到王依妍会是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想起邵祁看她的眼神就后怕,险些功亏一篑。

    王依妍也不管众目睽睽,义正言辞道:“我没有勾引殿下,我只是看了他一眼!”

    秦氏操起茶杯掷向她,片刻后王依妍额角缓缓流出血来。

    见她如此还是要强不肯认错,王婵心底一软,皱着眉想着要怎么帮她:“阿娘,她没那个胆子,定是哪个贱奴子教唆的。”

    秦氏瞪了她一眼道:“婵儿,心肠软人苦命!”

    等了一会儿,王依妍还是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王婵心一狠说道:“说不出个人?那就把陈嬷嬷叫来,家法伺候!”

    王依妍狐疑地看向王婵,对上她的眼色,却佯装看不见。

    秦氏看出王婵有意帮她,捂着胸口不时喘着气:“我当时若不在场,怕是你到嘴的慎王妃就没了!你还帮着这个贱人,脸都给你丢光了!”

    王婵见状,忙上前帮秦氏顺气:“阿娘,别生气,说不定姐姐......王依妍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还帮着她!”秦氏瞪了她一眼。

    “阿娘尚未审问陈嬷嬷,草率打骂只叫人觉得是在撒气,”王婵瞄了一眼王依妍,随后过去弯腰扶起她,“大姐姐素日不出下人房怎么今儿这么反常,说不定是她受了身边嬷嬷的教唆才这么做的呢。”

    “你!”王依妍惊诧于王婵竟然会帮她开脱,但更多的是惊于她竟然想让陈嬷嬷背锅!

    王婵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嬷嬷对她的重要性,陈嬷嬷可是她最亲近的人啊。

    王婵见她反抗,狠狠掐了她一把,眼神威胁着她不要反驳。

    如果承认是自己做的,那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按照秦氏的路子说不定会要了她的命,现在只有推到别人身上,可是若是陈嬷嬷死了,身边就真的再无可信之人......

    王婵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故意道:“大姐姐可真是不小心。”

    “把陈嬷嬷带过来。”王婵吩咐道。

    王依妍很清楚自己还不能出事,起码要好好活着。可是陈嬷嬷是她自出生就依靠的人,若推到她头上,她必然枉然受苦…自己余生也会深受噬心之痛。

    我该怎么办?

    王依妍推敲着自己的内心,却发现自己压根推敲不起。

    半刻钟不到,管家就带人将陈嬷嬷带到,一把甩在地上。

    身宽体胖的陈嬷嬷一下子失去重心倒在地上,惊魂未定看着脸色惨白的王依妍,就知出了事。

    王婵坐在侧座,严声质问:“陈嬷嬷,我问你,是不是你心存歹念,故意教唆我大姐姐去见二皇子,好离间我姐妹情谊!”

    “啊?”

    陈嬷嬷吃了一惊,心想莫不是大姑娘还没招?

    “你若不从实招来,势必连累姐姐受皮肉之苦,觊觎慎王妃是要被砍头的重罪!”王婵话里已经说的很明白。

    陈嬷嬷这般一听,聪明人心里都有了着落,弱弱地说:“夫人明鉴啊。”

    抬头看着王依妍,对方也正看着她,眼睛里似有几分打算和不舍,更是明确了心中所想。

    秦氏心里很不舒服,总感觉被牵着鼻子走:“那你说,你没做亏心事,为什么当时看见我要死拉硬拽她离开,分明是心虚!”

    陈嬷嬷对上了王依妍的目光,狠了狠心,叹了口气,道:“夫人莫要怪罪大姑娘,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一时鬼迷了心,记恨夫人和二姑娘对老奴之前的苛责,才设计让大姑娘见二皇子,让夫人吃教训。”

    松了口气的王婵走到陈嬷嬷面前,咬着唇装作心痛:“真是你干的?”

    陈嬷嬷摩挲良久,定定看了一眼王依妍,“是老奴做的!”

    秦氏心累了,冷眼看着自己女儿威逼利诱救一个下作丫头。

    王依妍踌躇片刻,心中着实不忍,实在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刚要跪下解释,王婵就抬起手,为了内心一丝执念,终是落了一巴掌下去。

    “下贱奴子!”

    “老奴对不起大姑娘!挡了二姑娘的出头路!”陈嬷嬷呢喃着扇着自己巴掌,一下一下,打得人心里一纠。

    秦氏也看出了几分,再这样下去,想必会引的王师不悦,摆了摆手:“将这个贱奴伢子杖毙,扔到南山喂狗。”

    陈嬷嬷哀一声,“多谢夫人。”

    一行老泪流下,郑重地朝王依妍磕了磕头:“老奴,来世再伺候大姑娘。”

    说完便被家丁拖了出去,王依妍愣愣地站在原地,早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王婵看着门口的身影,大大松了口气。

    王依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尝尽世间其他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