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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生

      “说吧,找我什么事?”沈倾宁笑够了,定定看着沈尽欢。

    沈尽欢颔首,她倒是没想到沈倾宁一眼看出她的意图,索性开门见山道:“过些时候,江南总督府的人该过来回祭了,届时定会找姨娘和二姐的麻烦,如今阿娘为二姐寻了先生,是要紧时候,万不可出岔子。”

    其实沈尽欢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是想听听沈倾宁的想法。若是二人达成共识,这事便不能明里头做,免得节外生枝。

    沈倾宁眼神微动,她心里也正盘算这事,只是她打算正面接招,按她的脾气来,能骂一个是一个,若是造谣生事,便吊起来拔舌头。沈尽欢这一说,她倒是有些觉得不妥,反问道:“你可是有主意了?”

    沈尽欢放下茶盏,认真道:“二姐只要和平时一样,和欢儿交恶,待总督府的人凶狠一些便好,其他的就交由欢儿来做。二姐可不能让阿姐知道。”

    “这不是让我做坏人你做好人了?”沈倾宁一敲桌子,直起身板要理论。

    沈尽欢不慌不忙地解释,眼里透出一丝精算:“要让总督府知道我们都是坏人,往后不再以此为把柄,牵制尚书府”。

    “那此事该从何处下手?”沈倾宁道。

    “平儿。”沈尽欢道。

    “可是有问题的是春林!”沈倾宁不解的说道,说完就明白了沈尽欢的大概意思,风云变幻的脸慢慢平息下来,恍然大悟地瞅着静静喝茶的沈尽欢。

    到了申时,沈尽欢便动身去斋心院请安。

    一日三请,是老辈定下来的规矩。大燕虽然民风开放,但是条条框框也很多,特别是礼节和嫡庶尊卑上尤为繁琐。

    去了早,老夫人还在正堂念经。沈尽欢上前在老夫人身边儿的一个蒲团上打了坐,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经文,后拿起放在木鱼旁边的手抄金刚经翻阅。

    就听见老夫人一下一下敲打木鱼的声音,浑厚却静心。

    待烧了一炷香,老夫人收了念珠,慢慢睁开眼看向一旁的沈尽欢,嘴角提了提。

    老夫人被曹嬷嬷搀扶起来,沈尽欢也忙起身行礼:“给祖母请安。”

    “你长姐看着沉稳,打坐却耐不了半炷香。”说着,老夫人摆了摆手让沈尽欢起身,自己理了理袄衫向里屋走去。

    沈尽欢也缓步跟上:“阿姐是操心太多,故静不下心来陪伴祖母。”

    老夫人换了常衣,坐在妆台前,听了这话,转头向沈尽欢招了招手,待沈尽欢近前,老夫人抓着她的手笑道:“三丫头要是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空了多来看看我。”

    沈尽欢闻言道:“是。”

    老夫人净了手,见沈尽欢低头不语似有心事,问道:“三丫头可是有什么事?”

    沈尽欢本意就是来请她帮忙的,委婉了几句才道:“孙女知道,先前害我的两个丫鬟,平儿和春林的卖身契在祖母这里。”

    老夫人转过身去让曹嬷嬷梳理妆发,余光瞧见沈尽欢指顾从容的样子,语气僵硬了一些,道:“你要处置那两个丫鬟?”

    沈尽欢也不着急,缓缓抬头看着老夫人,她不想欺瞒这位长辈,但是还是耍了个心眼:“不是处置,只是孙女听了些事情,觉得蹊跷,想来羊毛出在羊身上,既然阿姐和阿娘都腾不出手来,便想让祖母来拿主意。”

    老夫人听了一哈哈,这话一听便是有乾坤,让其不得不多看沈尽欢两眼:“就这么简单?”

    沈尽欢点到为止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作了回答。

    老夫人点了一块香膏在手上,又托起沈尽欢的手均匀抹开。沈尽欢不知道老夫人的意思,抬眼看了看曹嬷嬷,见其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

    过了些时候,才听其吩咐道:“去将那二人的卖身契拿来给三姑娘。”老夫人看着沈尽欢意味深长道:“祖母年纪大了,府里的事也管不了那么多,这件事我也知却有蹊跷,欢儿要是想处置二人,便放心大胆的去处置,不过,一件事,总是一个结果,你聪慧,自知道点到为止。”

    沈尽欢现在的心智,要明白老夫人后面这句话的意思太容易了。不过这也证明沈倾宁说的那些间隔时长不久所发生的一系列“意外”背后,确实是有人操控。

    动动脚趾头就知道是什么人指使的了。沈尽欢眉头微紧了紧,深吸一口气,正好曹嬷嬷拿了装卖身契的盒子过来,便借机接过以掩饰自己并不合时宜的表情。

    沈尽欢将盒子举过头,端端正正行了礼:“欢儿谨记祖母教诲。”

    出了斋心院,外面的天已黑了,寒冬天的夜总是来的快。沈尽欢裹了裹披风,握紧了些怀中的盒子。

    “姑娘,咱们是回院里么?”之彤提着灯问道。

    “平儿和春林,是关在了刑房?”沈尽欢低声问道。

    “是。”之彤道。

    沈尽欢也不言语,冲之彤使了个眼色。之彤自是通透,在前引了路,二人迈开步子便朝刑房走去。

    若大的刑房里就关着平儿和春林,为了防止二人沟通,一个被关在东边房间,一个关在西边,这东西一走,就是一段路。

    按着沈尽欢的吩咐,给二人的伙食明面上还是能看的过去的,毕竟不同在院子里当差油水来的丰厚,二人都瘦了许多,二人衣衫邋遢,但是全没有被用过刑的样子。

    平儿被带到审讯的偏房见沈尽欢,刚一见到,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救。

    沈尽欢不急不慢的屏退的守卫,缓缓将春林的卖身契放在她面前。

    平儿被反绑了手,低头看到是签了春林名字的卖身契,一下子激动起来,朝沈尽欢质问道:“为何是春林的卖身契?奴婢的呢?三姑娘万不可打趣平儿。”

    之彤一把推开,顺手给了她一巴掌:“放肆!若不是我家姑娘求情,你早就被二姑娘拔了舌头了,还胆敢在此对三姑娘叫嚣!”

    平儿不甘心地挣扎起来,恰好对上沈尽欢冷冷地眼神,心里颤了一下。

    沈尽欢知道自己少时单纯最好拿捏,又有长姐的庇护,所以被几个奴教唆几句,就养出了一堆臭毛病。这些看透的嘴脸,是她眼下最痛恨的东西。

    平儿仍不罢休,试图恐吓:“三姑娘为何只拿了春林的卖身契?难道三姑娘忘了平儿平时对三姑娘的悉心照顾了么!”

    “啪。”沈尽欢一个巴掌打在她另一边脸上,弯腰掐住平儿的下颚:“悉心照顾?这也是你配说的?”随后厌恶地一把甩开,直起身子。

    之彤道:“老夫人现查明真相,此事是你为主谋,与春林无关,故将卖身契拿来还春林清白。倒是你,老夫人下令不日处死,三姑娘念及旧情来看你,你却不知好歹出言不逊!”

    平儿将沈尽欢的眼神看的分明,听了之彤的话,得知自己与春林截然不同的下场后脸上渐渐没了动静,忽然哭了起来:“怎么会呢?明明我才是清白的。怎么会这样?老夫人定是查错了!三姑娘明察啊!”

    沈尽欢低头看着泪眼朦胧的平儿,心里没有丝毫触动,嘴上却柔和下来:“我知道,你是家中独女,你爹娘老来得子,欢喜不过十多年如今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令人扼腕痛惜,念在你曾在我院里当过差的情分,我已让祖母交代人在你死后替你送些银两回去,够他二人生活,你也不必遗憾。”

    之彤瞧着这般说话的沈尽欢,心里也犯怵,背后冷了一冷,不知何时起,自家姑娘开始变得有些冰冷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