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听到这样色情满满的口水歌，初心真是想冲上前一拳把她弟弟打醒，她上前一步，想直接砸场，踢翻那只放着零钱的大碗，她爸妈要是看到心爱的儿子在上海街头要饭似的卖艺，她妈要哭晕在厕所好几趟了！

    一只手却拉住了她，是郑子吟，她愤怒地看一眼郑子吟，为什么要拉着她，郑子吟却冲她摇了摇头，对她轻声道：“你弟喜欢唱歌，你如果要劝他，也要等他唱完。”

    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初心征了，停止了脚上的动作。

    郑子吟拉着她的手走在一边，对她说道：“我们安静地听着就好了。”

    初心只好站在郑子吟旁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唱歌的两个人，脸冷得似大理石，她怎么看怎么不对，丽小水开始伴奏了，吉他声间杂着电子琴的声音，浑厚的男中间伴随着动听的女高音，他们竟然把一首恶俗至极的《那一夜》演奏得有声有色，上了好几个档次，那种感觉，就像某个女高音艺术家唱凤凰传奇的《套马杆的汉子》。凤凰传奇唱这首歌时，你会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俗的歌啊，可是女艺术家一唱，你就会感叹，尼玛，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好听的民歌！

    此外，对于初心来说，沦落到街头卖艺，这几乎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了，可是初伟和丽小水两个人却仿佛不是受难，而是在享受音乐。

    两个人弹着乐器，唱着歌，偶尔来一个深情对望，两个人眼睛如同星星般发亮，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这是什么画风？

    初心满头黑线，越看越纳闷，总感觉画风不对，这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什么时候搞了一个组合，一起跑到街头卖艺来了，一个是她闺蜜，一个是她弟，这两个人走得这么近，她怎么不知道？

    随着一首又一首的流行歌曲唱起，不时地有路上经过，停足驻留，面带微笑地细听，有路人听了一会，拿出钱放在碗里，眼里的神情对他们都是欣赏支持。也有路人如她和郑子吟，长时间地站在初伟和丽小水面前，听了一首又一首，一首结束，便十分有礼貌地热烈鼓掌。

    初心真是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唉哟喂，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初心和郑子吟等了一个小时，初心脚都站麻了，初伟面前的碗放满了钞票，初伟和丽小水才收了乐器，丽小水收了那个装钱的大碗，初伟走到郑子吟和初心面前，对他们笑了笑，感激地对郑子吟说道：“姐夫，钱赚够了，可以走了，姐夫，谢谢你。”

    郑子吟点点头，像兄弟似的拍了拍初伟的肩头，对他说道：“走吧，一起吃饭去，请你和小水吃饭。”

    丽小水答应一声，已经把东西都收拾进一个大布袋里，拎着袋子和电子琴走到他们面前来了。

    初心看着初伟和丽小水，怎么看怎么像流浪歌手，他们现在全身上下真是充满着流浪艺人的气味，让她无端地心慌。

    一行四个人走出地下通道去吃饭。

    初心和郑子吟肩并肩走在后面，初伟和丽小水肩并肩走在前面，有时候过马路，车多人多，郑子吟把她搂在肩膀下护着她时，初伟也会伸出手揽着丽小水纤细不堪一握的细腰。

    当初伟的手搭在丽小水黄蜂般的细腰上时，初心看傻了眼，脑袋上如同晴天霹雳，好像头顶的水晶灯“轰”的爆开，水晶碎片都落到她身上来。

    她瞪着大眼，猛拍郑子吟的胳膊，对他急切地说道：“你有没有看到？！”简直忧心如焚！

    郑子吟笑了一下，笑她的大惊小怪，笑她的后知后觉，慢慢说道：“早看到了啊。”

    “不可能！”初心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语无伦次地说道，“肯定是误会！我弟肯定是像照顾我一样照顾小水的，小水是我闺蜜，比他大！”

    郑子吟用看天真小孩的眼神看着她，没有说话。

    初心紧紧抓着郑子吟的手，逼迫他道：“郑子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是弟弟照顾姐姐！”

    郑子吟哭笑不得，对她道：“行了，安心过马路吧，一会吃饭时你问问不就清楚了。”

    初心也就只好按捺住内心的疯狂和着急，一心一意地过马路了。

    找了一个饭店坐下，初心就问开了，看了看初伟，又看了看小水，对初伟解释说道：“上次我从家里搬出来之后，忙着自己的事——”其实忙着重倒追郑子吟，眼里心里除了跑远的郑子吟没有其它人，所以她弟被她忘到爪哇国去了。

    她停了停，看到郑子吟脸上顽皮的笑，脸没来由地就红了起来，她咳嗽了一下，立马喝了口水，镇定了一下自己，努力把脸上泛起的红潮裉去，对初伟问道：“你怎么样啊？”

    初伟笑了笑，端起茶杯，给小水倒了一杯茶，又一一给郑子吟和初心添满茶水，笑道：“我，我很好啊，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自信和幸福过！”

    初心淡定了一些，听她弟弟的声音，确实像个小太阳，浑身充满正能量。

    她慢慢说道：“那你现在住哪里啊，在街头唱歌赚的钱够你付房租了吗？”

    初伟喝了一口水，嘴角噙着幸福的微笑，说道：“我没有租房啊。”

    初心急了，一颗心如同打翻的一锅热油，对他道：“那你住哪？”难道真的住桥洞了？想着她可怜的弟弟晚上住桥洞，她的愧疚感就如同潮水一样袭来，呜呜，妈，我对不起你！

    初伟看了一眼他姐，知道她想问什么，便直接说了：“我住在小水那里。”

    什么？！初心正在喝水，听闻此言，一口水喷泉似的喷了出来，她被水呛到，连连咳嗽。

    郑子吟看到她这样，笑着摇摇头，立马给她拍背部。

    自始至终，丽小水都一张脸如红布，安静地坐在一侧。

    初心仍旧不敢相信，咳嗽停止后，她说道：“住小水那，你们是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郑子吟听得要笑疯，笑得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