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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和我去上海吧

      (99)和我去上海吧

    初心是满腹的失意委屈,一颗心痛苦得好像尖刀在心口上剜。闺蜜失恋可能与她友尽的事,郑家排斥她的事,叶俏俏穿睡衣出现在郑子吟寝室的事,管平湖的“不会为不爱自己的人委屈自己”的论调,让她觉得前生很失败,这一生也很失败,这世界那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这世上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

    把管平湖送到火车站之后,她无处可去,继续像个无家可归的鬼魂在外面游荡着。后面实在是累了倦了,不想回自己家,想到唯一疼爱她的外婆,才拖着疲倦的步伐到了外婆家,如果孤儿寻找温暖似的,如同鸟倦了归巢似的,外婆家是她唯一的家。

    她没有想到郑子吟在这里,有些意外,也有些无动于衷。

    心情自然是不好的,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在灯光下吃着晚饭,外婆家的灯光是那种蟹壳黄色,看上去很温暖。不像现在大部分人家用的节能灯,冷清清的像月光,置身在那样的灯光下,如同置身冷漠的广寒宫,被孤独寂寞冷包围。

    初心在外多年,一直喜欢这种暖暖的蟹壳黄灯光。

    如今,她看着这灯光,心里不是滋味,虽然肚子很饿很饿,可是饭菜吃下去一点滋味也没有,如同嚼蜡,挣扎了这么久,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对于她来说,郑家与她之间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不管她多么努力,也穿不过去,所以,她干脆放弃算了。

    如果不能和郑子吟在一起,这个中部小城,封建落后,经济不发达,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她看着那如同萤火虫一般的灯光出神,心想,唯一值得留念的也就是外婆和这温暖的灯光罢了。她可以把外婆也接到上海去,凭着她赚钱的能力,买个房子,装上这种暖暖的蟹壳黄灯光和外婆一起过日子,也好过继续留在这个地方,触景生情,想到进不去的郑家,想到她冷漠的父母伤心。

    思量到这里,初心笑了笑,振作精神,提高了音量对外婆唤道:“外婆?”

    老人看到初心和郑子吟两个人一反常态,一直在埋头扒饭,哑巴似的话也不说。平时两个人可是有说有笑的,特别是她的心心,激动得像只麻雀,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正在那里狐疑,偷偷地打量两个人,初心就说话了。

    老人立马敛敛心神,笑着应了一声,给初心夹了一筷子菜,慈爱地说道:“你最爱吃的辣椒炒肉,多吃点。”

    初心让自己高兴起来,笑眯眯地撒娇道:“外婆,你跟我去上海好不好?”声音甜得像拉出来的糖丝。

    郑子吟征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初心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心莫名地一阵剧疼,半年前高三那个暑假,她哭着和他说分手的事又浮现在他的脑海。她不会,打算抛下他,带着外婆离开老家吧?!

    郑子吟的手紧紧地握着筷子,仍然控制不住地手抖起来。

    他妈是有多么狠地伤害到她!

    一阵心疼如同潮水般袭遍他的全身,继而是不能护她周全的愧疚。

    初心的眼睛根本没有看郑子吟,干脆放下碗筷,拿起外婆的手,撒娇卖萌的说道:“外婆,大学第一个学期,我一个人在上海,我最想的就是你啦。你陪心心去上海读书好不好,这样我们能天天在一起,我白天去上学,晚上就回家啦,外婆可以餐餐给我做好吃的,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老人听得眼圈儿发红,有些想落泪。初心也莫名地觉得心酸,她是多么希望外婆能够答应啊,对于这个最疼爱她的人,她真是欠她太多了。前生,在外婆老的时候,她外地读书,工作,成家,没有多少时间陪在她身边,今生,就算她爱情友情失利,唯一剩下的亲情,她一定要拼命保护好。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也是希望能够多陪陪老人。

    郑子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如同纸张。一颗心如同失控的重锤,怦怦一通乱敲打。

    看到外婆眼里有泪光,初心居然也很想哭,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只好别过脸去,看着一壁的家具阴影出神。在静静的灯光下,家具的阴影庞大得像怪兽,她记得小时候外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家时,经常被这些阴影吓得全身动弹不得。如今也动弹不得,却是被生活现实吓到。

    她催促老人道:“外婆,你答应我好不好?”

    外婆笑了笑,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叹了一口气,说道:“心心真是孝顺的好孩子,你去外地读书时,外婆也特别想你啊。”

    初心转过脸,看着外婆,欣喜地问道:“这么说,外婆你是同意了?!”只要外婆同意,一切都好办,她的股票赚了不少钱,经济不是问题。

    然而,外婆却叹口气,说道:“傻丫头,我虽然很想去大上海陪你读书,但我有两个儿子,你小舅妈又生了一个孩子,没人帮带孩子,我走不开啊,我不能陪你去上海。”

    初心就呆了,猛然想到,在上辈子,外婆就是为了两个儿子,为了两个儿子的儿子奉献了自己的后半生。每天给两大家子人做饭洗衣,分了家,也替他们洗衣服,洗好了晒干了折叠好送过去,所有的孙子孙女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对于两个舅来说,外婆就是他们的洗衣机,带孩子的保姆,做饭的机器,清扫房子的家政!

    初心重重低下头,其实,上辈子,她偶尔回来,也反复提过让老人和她到上海去生活。外婆总是以要帮舅舅们带孩子做家务为借口,一次次拒绝。

    老人故土难离,又以儿子为重。小地方的老人年纪大了,是一定要挨着儿子过日子的,哪怕和儿子在一起,受着儿媳妇的气,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知道多说也无益,初心只好埋头吃饭。

    一颗心被失望的洪水淹没,最后一丝希望也如同流星般陨落。

    只觉得自己像古代的阮籍哭途穷,她现在是无路可去,外婆不肯去上海,那么,她一个人去上海又是前辈子的重复,没有意思,留在老家,却又什么也改变不了!

    初心的头埋得低低的,大眼悲苦的瞪着桌面,为什么人活着这么艰难呢。

    郑子吟一直在她身边默默的看着,静静的听着,知道她的内心打算后,脸色越来越白,最后血色全部消失,连嘴唇也如同苍白的面孔了,原本强健的心脏如同瞬间生了病,一通狂跳之后,开始变得时快时慢的乱跳了。

    让他唯一安慰的是,幸好老人没有同意。如果外婆同意了,以心心刚烈的性格,她肯定会带着老人远走高飞的!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了。

    “心心,今天的事——”郑子吟开口了,一颗心因为害怕仍然在颤抖着,仿佛风中的一片树叶。

    初心仍旧听着头,外婆知道郑子吟有话对初心说,便站起来说道:“我吃饱了,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去,你们慢慢吃。”说完就识趣地走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坐在餐桌边上,头顶蟹壳黄的灯光罩着他们,小小的温暖的世界,却有深深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