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大学庆功宴

    第二天，初家张灯结彩，鞭炮齐鸣，给初心摆起了大学庆功宴。一大早，虽然仍旧为与婆婆交恶的事纠心，她仍然打扮自己，穿上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这是郑子吟昨天给她在人民商场买的，穿了一双黑皮鞋，头发上束着一个红色的发带，青春美丽，朝气十足，每走一步，红色的裙摆飞起，就仿佛带起一朵浪花似的。

    来的客人都在悄悄地议论“这姑娘聪明又漂亮，初建军那老头怎么能生出这么清俊的孩子？”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郑子吟开着车和着两个舅舅带有外婆也来了，因为是最亲的亲人，所以初心爸妈陪着郑子吟舅舅他们坐一桌。

    初心自然是满心欢喜地想挨着郑子吟坐着。小郑哥哥穿着白衬衫，仪表堂堂，在一堆穿着廉价随便，身材发福走样，被生活折磨得一脸庸俗气的亲戚面前，他的潇洒自然，一身的贵胄气，简直像鹤立鸡群。

    然而，初心的高中同学也来了一桌，有丽小水，有任卓，还有其它几个。同学来了怎么能不陪呢，特别是任卓，在初妈妈眼里，那可是高官的儿子，她一会有事要托他帮忙的，自然需要女儿去任卓那桌陪着他。

    无奈之下，尽管初心极不愿意，也被李秀莲大手一挥，赶到同学那一桌去了。

    初心只好坐在任卓旁边，不时地回头去看郑子吟。

    郑子吟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坐在那里，不时和初心的外婆舅舅说着话，然而，时不时的，情不自禁地，他的视线总是往初心这一桌移过来，看她在干什么，有时候两个人四目相接，在空气中凝视着，几乎要拉出糖丝，初心会对他微微一笑。

    但是大部分时候，她都忙着回答同学的各种问话，然后只留给他一个漂亮的后脑，郑子吟大部分时间是看到坐在初心身边的任卓，眼里熠熠生辉，深情地偷偷地看着一侧的初心。

    不用怀疑，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喜欢她。

    郑子吟一声不吭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外表木无表情，深不可测，内心却百感交集，如坐针毡，他想着，看上去，他们多配啊，同样的年纪，同样的聪明，同样的漂亮。

    李秀莲注意到郑子吟的视线落在任卓身上，得意地说道：“那个男孩，初心的同学，叫任卓，是我们x城市长的儿子！听心心说，也考到上学了，考上的是上海交通大学，也是很不错的大学，长得帅吧。”

    听着李秀莲的话，郑子吟微微有礼地笑着，内心却在流血。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吃过午饭，收了礼金之后，亲戚朋友们都走了，郑子吟不敢送太多，只送了两千，他想着心心学费的事，他得另想办法。

    同学也在和初心挥手告别，郑子吟也准备走了，就在这时，却听到李秀莲对初心说道：“心儿，你把你那男同学任卓叫到我面前来，妈妈有话对他说。”

    初心一愣，直觉不好，当时还有很多亲戚朋友没有走，她不肯去，对她妈说道：“你找他干什么，人家都走了。”

    任卓却听到了，不肯走，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走到李秀莲面前，很听话地问道：“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秀莲笑眯眯地看着他，对周围的亲朋炫耀到：“心心的高中同学，和心心很要好，他是我们x城市长的儿子！”

    初心只觉得身上所有的血都在往脸上涌。

    一旁的郑子吟知道她肯定觉得难过丢脸了，便也不打算随着舅舅们走了，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紧张担心地看着她。

    初心低着头站在那，两只手纽在一起。

    任卓的脸也有一些小粉红，不过是因为得意和幸福，初妈妈这么看重他，也许有希望，因此，他微微一笑，说道：“初妈妈，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我和初心高中同学三年，以后又要一起去上海读大学了，我能帮忙的肯定帮忙。”

    这孩子太会说话了，自信，得体，优雅，李秀莲越看越中意，简直有看女婿的感觉，她更加高兴，说道：“卓卓啊，心心一个人去上海读大学，你以后要多照顾她。”

    “好好好！”任卓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好字，初妈妈这么一说，俨然有把女儿许给他的意思。

    “妈——”初心有些尖厉地叫了一声，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因为愤怒紧紧握成拳头，她妈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李秀莲却浑然不觉女儿痛苦的情绪，老熟人似的对任卓说道：“卓卓啊，我们家穷，心心大学学费不够，你们家有钱，你能不能跟你爸妈说说，借我们一些钱啊——”

    初心身体摇晃了一下，只觉得再也受不了，一头冲了出去，跑进了自家屋后的竹林。

    等到周围的喧嚣安静下去，只剩她一个人时，眼泪才静静地落下来。

    她妈怎么粗糙了一辈子，无脑了一辈子，做什么事都不会考虑妥不妥当，考虑她的感受！她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任卓借钱，真是丢人死了！

    就算她面皮再厚，在大上海历练得再坚强，像打不死的小强，可是她还是觉得丢脸，很丢脸很丢脸，一家人穷不要紧，没钱可以赚，穷却伸手向人讨要，就是下贱了！

    初心双手捧着脸，泪如雨下，不知何时，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熟悉的声音响起：“心心，不要难过，你妈本意好的，只是做法不妥，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是郑子吟，他不放心她，来找她了，每次在她难过的时候，只有他知道她的伤心，会来找她。

    初心的眼泪崩了出来，含恨道：“她是刀子嘴刀子心。”

    郑子吟笑起来，对她道：“哪有这样说亲妈的。”

    初心流着泪道：“小郑哥哥，你说，我真是她亲生的吗，你看着我长大的，你今天告诉我实话，我肯定是外婆捡来的对不对，或者是你的大哥大充话费送的？”

    郑子吟止不住笑了起来，伸出手，把她脸上的泪珠拭去，对她道：“你要真是我充话费送的啊，我就自己把你养大，哪舍得把你给他们啊。”他突然想着，要是真是自己养大的，可能就不用为这一直送不出去的学费发愁，以至于她爸妈为钱急白了头失了分寸，大庭广众之下向她的同学借钱吧。

    初心破涕为笑，对他打趣道：“你想搞人妻养成计划啊？”

    “什么意思？”郑子吟听不懂。

    初心不告诉他，还记挂着昨天的事，对他道：“昨天你回家后，你妈有没有再骂我？”她问他，一脸的紧张。

    “没有——”郑子吟很违心地回答，他不会当她面撒谎，因此，只好把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看着不远处。

    “你骗人！”初心表示不相信，“你在撒谎。”

    郑子吟笑了起来，把她搂进怀里，对她道：“不要瞎担心，就算我妈再不喜欢你，也抵不过我喜欢你。”

    “真的吗？”初心想考验他，对他道：“那要是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她抛出这个千古难题。

    郑子吟想了想道：“救我妈。”

    初心气得跺脚，眼光火辣辣的“还说我更重要？！”

    郑子吟笑：“因为你会游泳啊，在水里像条美人鱼。”

    好吧，初心想你赢了，她又问：“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进粪坑呢？”

    郑子吟回答：“先救你。”

    这还差不多。初心笑笑，松口气。

    郑子吟邪邪地看她，恶意满满：“因为我妈不会那么傻。”

    初心气死了，小手握着粉拳直捶他。

    郑子吟笑起来，拍拍她的肩，对她道：“好啦，别难过了，同学还在等着你呢，快出去吧。”

    初心点点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