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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简行难熬的夜晚,对于向野也同样难熬。

    理智告诉向野一切与简行无关,他也是被决定被安排的悲惨人生;可在情感上,他无法不怨恨简行霸占了他的父亲,如今还侵占了自己的家。

    冲动发泄的后果是彻夜难眠,只要一闭眼,简行那双会说话的含着眼泪的眼睛就会不停地在向野脑海中盘旋。

    第二天,向野在下楼的时候看见了拐角处的简行,他脸上的疲态令人心惊,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可怕的红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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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野心中隐隐有些为昨天晚上伤人的话语后悔,但终究还是恨意占了上风,他还在犹豫着用什么样假惺惺的姿态去挽回昨天一时冲动造成的后果,简行已经先一步避开了视线,瑟缩着肩膀,低下头看也不看地从他身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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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行……”向野的心在看见简行躲他的一瞬间急速下坠,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演戏还是真的自责内疚,只是很迅速地伸出手抓住了要离开的简行。

    简行没有躲避没有挣扎,但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垂着头看着地面,回避向野的注视。

    “……对不起,”向野不知所措地开口,“昨天,我只是,只是有些……”他说不清个所以然来,因为根本没有借口,他就只是想冲简行发脾气,所以很诚实地遵从内心那样做了而已。

    “没关系。”

    就在向野努力为自己找着理由解释的时候,简行突然出声了,听得出来他喉咙有点不舒服,声音很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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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行紧紧地闭了闭眼,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随即,他转过头来直视向野的眼睛道:“没关系的,”简行小声地吸了吸鼻子,“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很生气的。所以没关系。”

    简行不再看他,没用多大力气就从向野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一步一步消失在向野的视线里。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向野悄无声息地跟在简行身后,看见他只点了一个土豆丝和蒸蛋,即使只是这么一点饭菜,他最后也没能吃完,有些懊恼地倒进了垃圾桶里。

    晚饭更是什么也没吃,只是喝了一点点南瓜粥。

    晚上放学,高中比初中自习时间长,向野一下课就抓起书包一路跑回家,幸好,客房的灯还亮着,简行没有再回那栋他找不到地方的别墅。

    好不容易才接近到的简行,好不容易才勉强取得的信任,如果因为一时控制不住的情绪而功亏一篑,那才是得不偿失。

    得对他好一点,向野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得对他好一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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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野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出了他多年前曾经玩过一段时间的吉他,稍稍试了试音,便抱着吉他从自己的阳台翻出去,越过中间悬空的花坛,翻到简行房间的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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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门窗紧闭着,帘子也拉的很严密,向野兀自盯着从帘子里透过来的光,良久,找了个舒服方便的地方靠着,右手轻轻一拨,一串动听的旋律悠扬地飘荡在这方露天的小天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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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野左手不停变换着指法,默默靠在简行的阳台边上,弹了一曲很安静的摇篮曲。

    简行是什么样的反应,向野没能看见。因为简行不肯拉开帘子朝外面看一眼。向野只能不断地在外面弹,一首弹完又接一首,弹得都很碎,但旋律还在,作为睡眠曲目,断断续续地、轻轻吟吟地,倒是更容易使人入睡。

    直到简行房间的灯灭了,向野又把握着音量和旋律弹奏了几首声音几不可闻的轻柔曲目,才又抱着吉他以花坛为中间跳板翻了回去。

    翌日,向野偷偷观察了下简行的脸色,看起来比前一天好看了许多,应该有睡成一个好觉。

    从那天起,一天、两天、向野在简行的阳台上弹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安眠曲,才终于换来简行一个正面的回应。

    那天天气很冷,因为晚上下过雨的缘故,阳台上也是湿漉漉的,地面上还飘散着几片零落的树叶。

    向野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倚在简行的阳台上轻轻弹奏着,一阵凉风袭来,吹得向野直打喷嚏,乐音戛然而止。

    向野正要抬手续弹,只见纹丝不动了一个星期的帘子猛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透光的地方露出一个面无表情的简行。

    即便是已经看习惯了简行的向野,此刻也不免为这突然出现的美貌惊艳了一瞬,愣了片刻又抬起手来,呆呆地看着简行的眼睛弹着吉他。

    简行只是掀开了帘子,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也只是隔着落地窗静静地看着向野。

    一曲终了。

    向野放下手里的吉他,深深地注视着简行慢慢走到落地窗前,两人对视良久,向野突然抬起手来,将手指落在窗户上,直直地像要戳进简行的眼睛——只是还隔着一层玻璃。

    简行的眼睛因为向野的动作条件性反射地眨了一下眼睛,向野便立刻感觉指尖上有了真实的、眼睫毛缓缓扫过的触感。

    “对不起,”向野轻轻开口,即使明知道简行并不能听得见,“我错了,真的对不起,”向野不断地重复着,“请原谅我。”

    向野不知道自己那天究竟说了多少个对不起,有可能只有四五句,又有可能是几十句,他都不太记得了。

    因为向野只能记得,简行最后打开了那扇把他们隔断的落地窗,从没有向野的房间里面走出来,走到有向野存在的阳台上,然后轻轻地、慢慢地、深深地,把自己埋在了向野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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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行用自己温热的身体抱住了冰冷的向野,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向野身上,醉人的热量不断从简行身上肉贴肉地传递给向野,传递给向野凉透的心。

    “没关系,哥哥,”向野听见简行在他怀里闷闷的声音,他感受到简行因为发声而造成的胸腔震动,酥酥麻麻地,就那么近那么真实地贴在他的心口,“因为你是哥哥,所以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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