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航愣了下，犹豫道：“反正是我一个朋友。”

    “女的？”

    “啊？”魏航不明所以，顺嘴答道：“和女同学也能做朋友吧？再说就一个普通朋……”

    他话音还没落下，李少娥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砸在了桌子上，筷子在桌面上剧烈弹跳了一下，又是噼啪两声，全都咕噜噜滚到饭桌下面去了。

    “你还想骗我？”

    魏航被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地回嘴：“我骗你什么了？我就是想帮朋友一个忙……”

    “你那是什么朋友？你倒是说来给我听听？”

    李少娥怒不可遏道。

    “我一个……”

    “还是我替你说吧，就是一个走街窜巷，卖辣椒酱为生的投机倒把分子！根本不是什么你的同学！”

    魏航心里一惊。

    他妈怎么会知道的？

    可苏云叶不是卖凉皮的吗，怎么成了卖辣椒酱的？

    不过这时候，他也没心情想那么多。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李少娥脸都气歪，指着魏航的鼻子，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

    “你上学不好好学习，竟跟外面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好么，现在竟然都跟女盲流结交起来了！”

    “妈，云叶怎么可能跟女盲流扯在一起，你也太夸张了！”

    “云叶？”李少娥抓住重点，“叫得还挺亲热，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说，是不是那个女盲流勾着你不学好！”

    魏航简直哭笑不得，他妈的心思都歪到哪儿去了。

    “妈，你别瞎说，苏云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就是……就是……哎呀，和你说不清楚！”

    魏航想解释，却发现之前他误导了他妈，让他妈以为苏云叶是他的同学。

    仔细说来，确实算他骗了人，也难怪他妈会生气。

    可苏云叶的身份，他妈怎么会知道呢？

    有心想问，可看到李少娥眉头紧锁，绷紧的一张脸，魏航乖觉地没有问出口。

    依照他妈的脾气，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答案的，反而他还会挨一顿狠训。

    “告诉你魏航，今后给我离那个什么苏云叶远一点！那种人整个都钻钱眼里去了，市侩的不得了，绝对不能接触的！”

    见魏航还想分辨，李少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不管你们是真同学还是假同学，从今往后跟她彻底断绝来往！要是再被我发现你们有联系，我立刻告诉你父亲，让他治你！”

    “苏云叶到底怎么了？你就不能帮帮忙，帮她妹妹转学到咱们县城来吗？只要你把她妹妹转过来，以后我就再也不和她联系了！”

    魏航急赤白脸地说。

    李少娥愣了两秒钟，随即脸上怒意更盛：“你居然要和自己妈谈条件？魏航，妈妈含辛茹苦养了你十几年，现在你却为了一个才认识的女孩，就来威胁妈妈，跟我谈条件？”

    “转个学对你来说很麻烦吗？”

    “你妈就是干这个的，再麻烦的转学，只要我想办都办得了。只是那个苏云叶不行，跟她相关的一切以后在我面前最好提都不要提。我不喜欢她！”

    李少娥语气坚决，话说完，饭也不吃了，起身回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甩上了房门。

    长这么大，从来都是魏航闹脾气不吃饭，这还是第一次他妈也闹脾气不吃饭的。

    魏航盯着紧闭的房门，半晌烦躁地猛抓了把头发。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妈怎么认识的苏云叶，而且怎么就和她过不去了呢？

    这顿饭他也没心情再吃下去，拎着书包魏航回了卧室。

    把书包往旁边书桌上一扔，他呈大字型仰倒在床上。

    没辙了啊！

    只能告诉苏云叶，这事办不成。

    看情形，不只他办不成，就算换个人，也一样过不了他妈那一关。

    现在苏云叶已经被他妈给列入黑名单了。

    他得去问问她，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不过想到将要面对苏云叶一脸失望的模样，魏航不知怎地，觉得心里仿佛堵了什么东西一样，憋闷的难受。

    **********

    第二天开始，苏云叶便跟着贺娟去了摊位那边，一边帮着卖酱料，一边向老主顾打听李少娥的社会背景。

    她问得很有技巧，对方一点都没起疑心，很痛快地就把李少娥的情况说了出来。

    “你问她呀，啧啧，那可了不得，她可是魏县长的夫人。”

    “魏县长的夫人？”

    苏云叶心里咯噔一声，那不就是魏航母亲么？

    难怪优越感爆棚，说起话来居高临下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一个县长夫人，真是自己把自己当人物了。普通人，尤其像她这样做小买卖的人，估计在李少娥眼里就跟尘埃差不多。

    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

    真是奇怪，魏航脾气虽然坏一点，可熟悉起来觉得也还好，至少是可以相处的。

    但他母亲的性格，偏激得没边了。

    像她那样的人，喜欢的人会非常喜欢，而厌恶的人她又会极度厌恶，说好听点是爱憎分明，说难听点就是个妥妥的偏执狂。

    鉴于李少娥的态度，苏云叶已经很肯定，魏航那边估计也是没办法的。

    只要他一提起自己，李少娥是绝对不会同意给办转学的。

    看来云雪转学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她边在摊位前收钱、称辣椒酱，边默默想着心事。

    一直忙活到快下午，顾客才渐渐少了起来，她们才有时间吃中午饭。

    苏霞中午时都会赶回家一趟，去看看两个孩子。

    贺娟则带了铝饭盒，装了她和苏云叶的午饭。

    她把其中一盒递到苏云叶手里，同时抬头看看天色：“早上出来时天气还挺好的，一点儿云都看不到，怎么才半天功夫，又开始阴天了，怕不是要下雪。”

    想起院子里还晾着的衣服，贺娟着急地匆匆往嘴里扒拉饭，同时含混地说：“待会儿你自己看会儿摊子，我回家把衣服收起来。”

    才刚吃完饭，天空就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雪花，贺娟撂下空饭盒，赶忙往家跑。

    苏云叶的饭还没吃完，被李少娥闹得，她都没什么胃口了。

    可该吃的饭还得吃，不吃哪儿有力气再去想别的办法。

    饭越吃越冷，就着飘落的小雪花，苏云叶一口口往嘴里塞着冷掉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