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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梵音望了望天,这才发现头顶笼罩了一小团乌云。

    她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雨水,下一秒感觉有什么东西挡在了自己头顶。

    是辞镜的袖子。

    梵音有点受宠若惊,这只狐狸今天突然这么好心?

    她偏过头去看辞镜,却发现辞镜目不斜视,就差把“你别多想,本座只是看你可怜”几个大字写自己脸上。

    行叭,狐狸良心发现一次不容易,就不要多奢求了。

    梵音本来想说自己可以施个避水诀,绝对比辞镜遮在自己头上的这片袖子管用,不过怕惹怒了这尊煞神,她没敢吱声。

    梵音把目光投向远处。

    乌云正下方站着一对璧人,女子一袭青衣,乌发如云,背对着梵音。男子身着银边蓝袍,俊雅清逸。

    青衣的梵音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女魃,那名男子她猜测应该就是应龙了。

    她觉得自己跟辞镜上来的可能不是时候,因为应龙刚刚往女魃耳际别了什么东西。

    虽然她们头顶那朵乌云一直诡异的下着雨,但不影响现场拿含情脉脉的气氛。

    女魃许是从应龙的眼神里发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到梵音时,立马发出一声兴奋的大吼,小跑着到了梵音跟前。

    她离开乌云正下方,这边的雨小了些,身上立马又燃起了青色的火焰。

    因为女魃跑近,梵音看到女魃别在耳边的是一朵小花。

    不过那朵小花很快就被女魃身上的青焰燃成了灰烬。

    女魃瞧见了,神情也有些许沮丧。

    她如今不再是梵音初见她时的那身骨架,而是万年前她还是神的模样。

    生着一张标准的美人脸,眉色很淡,一双眼却是清澈透亮的,仿佛是幽谷中的一汪清泉。

    女魃之前戴梵音送给他的那朵淡黄色小绒花的时候,就能控制自身的火焰不烧到花,现在却不行。

    梵音隐约觉得和女魃现在的心境有关。

    她想留在还是神的那个时候,所以自身一些能力也相应的回到了那个时候的状态。

    万年前的她约莫还控制不住自己周身的火焰,不然后世不会记载她所过之处,赤地千里。

    应龙见女魃过来,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随着他移动,他头顶那朵乌云也跟着移动。

    乌云移过来后,雨就变大了,成功浇灭了女魃身上的青焰。

    见女魃神情沮丧,应龙重新别了一朵小花在女魃耳际,女魃这才又高兴起来。

    应龙对着女魃宠溺一笑。

    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的梵音默默把辞镜的袖子扒拉了一下,让袖子完完全全遮住自己发顶。

    作者有话要说:  梵音:这个狗粮不仅撑,还附带下雨淋得人心肝凉

    (抱歉啦,宝宝们,今天陪母上大人去医院复诊了,所以更新得比较晚。晚安~)

    第19章

    辞镜也发现雨势渐大,他的袖子遮不住梵音了。

    尊贵的妖皇大人终于想起来还可以捏个避水诀。

    于是他给自己捏了个碧水诀后,顺带给梵音也捏了一个,还面不改色对梵音道:“你怎么连避水诀都不会捏?”

    梵音:“……”

    她突然也想刮狐毛了。

    应龙这时候才把注意力放到他们二人身上,先前见女魃对梵音十分近亲,他打量了梵音几眼,目光落在辞镜身上时,感应到辞镜身上那股特意收敛了的强大威压,心知前来的怕不是什么小角色,谦和拱手笑问:“不知二位是?”

    辞镜没说话。

    万年前,容白古神一直避世上清雪镜,不问六界是非。

    黄帝跟蚩尤那一战,请了不少神祇前去助阵,黄帝知道自己请不动容白古神,也就没往上清雪镜发帖子。

    眼下哪怕只是个幻境,他也不太想参合那场战事。

    赤水原本是烛阴的地盘,因为赤水成了远古时期的主战场,死在那里的妖和神都不计其数,怨气冲天,不少古神古妖都尸起异变。

    容白古神出关,便是为了镇压赤水之地尸起异变的古神和古妖们。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烛阴又抠门抠到令人发指,容白古神每天忙着布阵画符镇压尸气,烛阴溜溜金乌回来还要找容白古神要工钱。

    理由是他修为强大,乃盘古开天地后的第一批神族,出去转一圈,对尸起异变的古神和古妖们都是一种震慑。

    容白直接提出以上清雪镜跟他交换,烛阴又说自己是君子,不能拿赤水这破落地占他便宜。

    当年容白古神为了让烛阴让出赤水之地,对着丝毫不懂棋的烛阴,愣是绞尽脑汁连输了七局,烛阴才“勉为其难”收下了上清雪镜。

    为了滋养从十八层地狱取出来的红莲业火火种,容白古神又从上清雪镜引了一段灵脉埋于赤水地底。

    辞镜掌管红莲业火,所有妄图逃离赤水的骨妖或是走尸,都被辞镜用红莲业火烧过。

    女魃见到辞镜,本能的感到恐惧。

    她扯了扯应龙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问。

    明明她一句话没说,但应龙就是奇迹般的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二位远道而来,不如先到府上暂住,我们也好尽尽地主之谊。”应龙意识到自己先前问梵音和辞镜名字不妥,不动声色盖过了那个的话题。

    他笑起来温润清朗,但那弯成月牙形的一双眼,总让梵音觉得有几分熟悉。

    女魃只是心思单纯,并不笨,她看到梵音跟辞镜都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约莫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没等梵音和辞镜都接应龙的话,她便仰头冲应龙轻吼了一声。

    梵音先前就听见女魃还是用吼声表达自己的意思,而不是通过说话,她还隐约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再听,梵音便猜测女魃是不是太久没说话,哪怕想说,也忘记怎么说话了。

    应龙深深看了女魃一眼,目光又落到梵音和辞镜身上,最终只道:“我回去做桃花酥饼,记得早点回来吃,桃花酥饼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女魃用力点了点头,那双眼咋一看盈满了笑意,可细看之下,却看出几丝悲意。

    应龙帮女魃把耳边的碎发拨了拨,冲辞镜和梵音拱了拱手才走下城楼。

    随着他走远,女魃头顶那朵乌云也飘远,青色的火焰慢慢从女魃身上燃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火焰没能燃尽她别在耳边的那朵花——眉眼如画的女子又变成了一具枯骨的模样。

    “吼——”

    她朝着应龙离开的方向吼了一声,梵音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她的悲伤。

    辞镜抬手虚空一划,一道结界将她们三人与幻境隔离了起来。

    幻境中女魃又恢复了容貌。

    辞镜道:“这是须弥境,在这里,哪怕只剩一缕残魂,都能复原。”

    “谢谢。”

    梵音算是第一次听到女魃说话,她的嗓音明明是很好听的,但因为万年没说过话了,沙哑得厉害。

    在幻境中,她想说话都忘了怎么发音。

    她只能跟当骨妖时一样用吼声来表达,懂她意思的,只有应龙,只有一个应龙而已。

    女魃伸手取下应龙别在她耳边的那朵花,淡黄色的花边被火苗烧焦了一点,她说:“万年前,我留不住他送我的任何一朵花。万年后,我不会再烧焦这花时,给我送花的人又不在了。”

    她笑了笑,像是苦涩,又像是委屈。

    她小心翼翼把花插回发髻上,望着梵音道:“我知道这里是建木幻境,谢谢你冒这么大险来找我,也谢谢你在赤水河边葬了我,但我不想回去了。”

    梵音有些不忍,“你何必执着,应龙早已在古战场上陨落。”

    女魃像是要哭了,不过她依然是笑着的:“就是因为那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他了,我才想留在这里啊。”

    “我在赤水等了他一万年,他说过他要来找我的。”

    “但是他一直都没来。”

    “我在那边等不到他了……”

    最后一句嗓音沙哑得厉害,声音轻得像是一句呢喃。

    梵音很心疼女魃,或许留在这里,用一个最渴望的梦境终结这一生,对她而言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但梵音还是不忍心。

    她道:“女娲土可以重塑灵体,你回去了,能恢复从前的样子,可以回神界了。”

    女魃轻轻摇头。

    她什么都没说,但那双澄澈却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的眼睛,让梵音有再多的话也无从说出口。

    她放下了赤水河边枯骨万年的仇怨与不甘,放下了当年被驱逐北境的痛苦与憎恨,放下了一身战功却被从女娲神卷上除去神籍的不公,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只是那个给她做桃花酥饼、冒着雨送她花的少年郎。

    女魃跪下给辞镜磕了一个头,后退一步退出须弥境。

    她小跑着下了城楼,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梵音看向辞镜:“怎么办?”

    辞镜说:“杀了应龙。”

    幻境里也没了应龙,女魃就没了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梵音默了一秒道:“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她怕杀了应龙,女魃会直接跟他们反目成仇。

    *

    二人到城里寻了一家客栈落脚。

    也不知辞镜是哪来那么多海螺,财大气粗订了两间上房。

    梵音为女魃的事愁得头秃,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从乾坤袋里翻出自己以前没看完的话本子。

    看到青梅竹马变负心汉的桥段时,梵音激动得一拍大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