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从考场出来的时候, 觉得空气都带了丝甜味，这已经是他入学帝国大学预科部的第二年了，也是帝国大学预科部验收他们学习成果的时候。

    每年大约有三分之一就读预科部的雄虫可以顺利通过考试，进入帝国大学学习。其余被考试筛下来的雄虫学生可以选择继续在预科部学习, 或者拿着他们预科考试的成绩申请主星其他的高等学府。

    乔希考得不错，所以他路上遇见同从考场出来垂头丧气的亚雌、雌虫，还非常友好的与他他们打了招呼, 希望他们能取得好的成绩。

    大家这几年都在预科部上学，不说是朋友，也都混了个脸熟。

    帝国大学预科部对雄虫、雌虫进行考试的内容是同样的，不同于雄虫的高入学率, 平均10个雌虫有1个能通过考试就不错了。除了雄虫的录取分数线会比雌虫低十几二十分, 也是因为雄虫可以选择的学府很少，想报考帝国大学的雄虫学习都很拼命——他们清楚，只有把潜能压榨到极限, 他们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成年礼得到最大的突破。

    所以这几年帝国大学预科部出现了个极为古怪的现象, 预科考试的前三名总有雄虫，甚至时不时头筹也被雄虫夺去——这在几十年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帝国大学的不少导师都赞同，这种变化是从717事件以后开始的。

    717事件彻底打破了平民雄虫的信息壁垒, 告诉他们，雄虫除了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生活以外, 还可以有另外种活法。

    自然, 有不少雄虫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没有渠道参加雄虫协会总部的面试, 也不认识雄虫协会南天分会的高级雄虫, 但他们清楚，只要他们成年后血脉等级达到a，甚至超a，他们肯定能收到一个或者几个不错的分会的邀请函。

    之后，不管他们是想要成为雄虫机甲战士，还是想要从商、走仕途，都会变得更容易许多。

    虽然现在社会精英里雄虫所占的比例还是很小，但再这样潜移默化几百年，整个帝国的格局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帝国大学也开始观察这种社会现象，并把它列为研究课题之一。

    帝国大学在校的雌虫也非常欢迎雄虫学弟们入学，这样他们不是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至于被筛下去的雌虫学弟，他们完全不会有怜悯之心，连雄虫都考不过，他们进学府做什么？

    不过这样的话他们绝对不敢在帝国大学里的任何一个雄虫面前说，除非他们想被整个学府的雄虫拉入了黑名单，还会被他们扣上歧视雄虫的帽子。

    雌虫们：……

    什么时候雄虫也会被歧视了。

    乔希倒是不太担心预科考试，之前的几次测试他都是第一名。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预科考试雄虫还会力压雌虫一头。乔希都已经跟他的同学们说好，成绩出来以后他们去哪儿庆祝了。

    乔希看着天上缓慢飘下来的深红色枫叶。

    这两年的时光就像电影里一桢桢的画面，飞快的从他眼前划过。

    乔希入学之前恰好失恋，一来为了雄父的期望，二来他需要事情转移注意力，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

    为了这个，卡罗尔还去把艾伦骂了顿，他当时养的虫崽每天就很充实开心，他觉得是艾伦给乔希的压力太大了。

    艾伦也时不时打视频通话给乔希，问他是不是太辛苦了。

    乔希真的不觉得辛苦，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开窍了，他现在的记忆力、对新知识的接受速度都比小时候好很多，否则他也不能每次考试都在人才济济的帝国大学预科部分数一骑绝尘，还有心无旁骛沉浸在学习中，真的让他淡忘了很多烦恼。

    不过之前的事多多少少还是对乔希的性格产生了些影响。

    ……

    “乔希！”

    乔希回过头，有个身材高挑、文质彬彬的亚雌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亚雌身着白色衬衣，浅蓝色的牛仔裤，面对乔希的目光，他似乎有些腼腆。

    乔希认得他，拉金，不久前才到帝国大学预科部的转校生。上次模拟测试仅比乔希低3分，是整个预科部模拟测试的第二名。

    而这一幕，也吸引了周围不少虫的驻足围观。

    拉金往前走了两步，手上捧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上面还系着粉红色的丝带，还有浅蓝色信封的信。他有些局促，他本来想找个没虫的地方把礼物给乔希，可他实在没找着机会，“祝贺你完成了预科的学业。我准备了份礼物想要送给你。”

    乔希笑了，他从拉金的手上拿过那封信，“谢谢你，也希望你这次考试顺利。”

    拉金以往总觉乔希虽然与其他雄虫不同，对雌虫很和善，常常会露出笑容，但他笑容里总带着客气，好像这些行为仅仅是出于礼貌。拉金又觉得没必要，雄虫不搭理雌虫，没有虫会这个雄虫不礼貌啊。他们时不时能说上话，可乔希对他的态度就是带着三分疏离。

    此刻，乔希面对他的告白，眼中那种真诚的感谢，拉金绝对不认为这是他的错觉。他突然觉得，他这次告白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看乔希准备离开了，拉金赶紧又道：“还有个礼物……”乔希忘记接过礼物了。

    然而……

    乔希笑了笑，他的笑容里除了可爱，还带了些这个他年纪雄虫少有的成熟雄虫的魅力，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他挥了挥手中的信，对拉金道：“等我看完信，再决定收不收你的礼物。”

    拉金觉得这刻他脸都在烧，他的声音也细若蚊吟，“嗯。”也不知道乔希有没有听见。

    乔希转过身走了。

    ……

    目送着乔希渐渐走远，拉金感觉有虫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怎么没提前跟我们说你打算今天跟乔希告白？”刚才拉金那副模样，鬼都知道他信里面写了什么。

    拉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担心走漏了风声，有虫抢在我前头。”

    他同伴古怪的看着他，“难道你以为之前没有虫追求过乔希？”

    拉金自认理智客观，“虽然乔希长得很可爱，性格很好，成绩很好，对雌虫也很好，家里也很有钱，但他的血脉等级只有f，成年礼之后最多也就d级，以优化后代的血脉等级为角度，乔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乔希表现出来的水平绝对不是f级雄虫拥有的。乔希预科部的同学都认为是乔希雌父、雄父的资质限制了乔希的发展，等乔希成年礼，乔希血脉等级铁定能上d，但除非奇迹出现，他不可能再往上爬一层了。

    拉金的条件其实很不错。他先天血脉等级超a，智商碾压同龄99.5%以上的虫，武力值比不过同级的军雌，也达到了军雌的平均水平了，不然帝国大学预科部也不会破格同意他转学。

    拉金刚刚转学过来，对乔希的事知道的的确不多。

    他的同伴长叹了口气，道：“难道你以为你前面说的那长串好，只有你看到了吗？”

    拉金心里一个咯噔，但他还强撑着，“可是他刚才还收了我的信。”

    他的同伴无奈道：“那是乔希不想你下不来台……在乔希的追求者里，你可能都……”排不上号。

    这话太扎心了。

    拉金的同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拉金有些失魂落魄，“他还对我笑得那么好看。”

    “雄虫么。”他的同伴念念叨，“雄虫就是邀请你去约会，甚至是过夜，都不一定是喜欢你。当然，我不是说乔希是这样的雄虫，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跟预科部的哪个雌虫单独约会过呢。我只是提醒你，别这么傻。”

    他们边说话边往帝国大学校外走去，就慢了乔希几步，但也很快走到了校门口。

    拉金感觉到他的同伴在拉扯他的衣服，他顺着同伴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乔希跟一个身材挺拔的雌虫笑着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坐上了那个雌虫悬浮车的副驾驶。

    让拉金惊讶的并不是那辆价值不菲的、全帝国限量的悬浮车——拉金知道乔希家里很有钱，乔希要是愿意，他自己就能买上一车库这样的悬浮车——他惊讶的是来接乔希的雌虫。

    “盖伊·克利夫兰少将？？？”

    天蝎作战部的部长，这代军雌最大的偶像盖伊·克利夫兰？？？

    他也认识乔希？

    拉金的同伴在他的耳边说道：“你现在知道你的竞争对手有多强大了吧？”

    “可是乔希不是单身吗？”拉金还不至于抢着当雌侍，他也是打听过乔希没有订婚，没有男朋友的！

    “所以啊，连盖伊·克利夫兰少将都没有追到的雄虫，你觉得你的优势体现在哪儿？”他的同伴道：“实力、财富、权势就不说了，从帝国大学毕业前，盖伊·克利夫兰少将还主持了学校的3个大型项目，这些项目至今还按照他当时的思路在实验。他去参军，被我们导师称作帝国大学这50年来最大的损失。你还是别想雄虫了，进大学以后先想想怎么加入个实验室吧……”

    “你不用说了。”拉金只觉得生无可恋。

    他初恋的花还没有绽放，就凋谢了。

    ……

    乔希坐上悬浮车，问盖伊：“出任务回来了？”

    “是。”见到乔希以后，盖伊一直嘴角微勾，他心情相当不错，连出了几个月的任务，他发现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念主星。

    直到他看到乔希还拿着的蓝色信封，他眼睛里的笑意才淡了些。

    等悬浮车开起来，乔希就把信拿了出来，认真地看完了。盖伊什么话也没有说，等到乔希把信放回书包里，他才若无其事地与乔希讲了些他任务中遇到的趣事，至于发生的那些危险，他只字未提，然后他才问了乔希的近况，也从乔希那里套出了那个不长眼的、敢勾搭乔希的亚雌的名字。

    盖伊倒没有打算对那个亚雌做什么，这也太没品了。他只是不想对乔希身边发生的事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盖伊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觉得以乔希的聪明会不明白，他把这些事情打听得那么清楚是为了什么。

    可乔希还是默许了，甚至很配合的把他想知道的事都告诉了他。

    但每次盖伊用话试探乔希，想要确认恋爱关系，乔希就望着他，笑而不语；有时候盖伊把话说得太明显，乔希就说他现在不想这个，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他甚至会像刚才那样当着盖伊的面看其他雌虫写给他的情书！

    美曰其名这也是美好的心意。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有些雌虫可能真的只是想要把心意告诉乔希，并不太在乎结果；还有不死心来找乔希的，乔希都会很干脆地拒绝他们；至于那些想要纠缠他的，他自己也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弄得盖伊每日里摩拳擦掌的，都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他在星舰上遇见的单纯的、有点内向的小雄虫似乎只是昙花一现。

    盖伊当然知道杰弗里的事对乔希伤害很大，他还很年轻，但在他年轻的虫生里杰弗里陪伴了他大半的时间，乔希没有不再相信爱情他就应该谢天谢地了，但他还是对杰弗里嫉妒，愤怒。

    他嫉妒杰弗里能够陪伴乔希长大，曾经能够在乔希的心里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也愤怒杰弗里那样轻易摧毁乔希对他的信任，以及乔希对爱情美好的幻想。

    至于他这样的做法给了盖伊机会？

    盖伊可不这么觉得，杰弗里这样的雌虫怎么可能配得上乔希？只是天马星太小，小乔希没见到过几个优秀的雌虫，才会被那种雌虫蛊惑罢了。

    现阶段最让盖伊怨念的其实是乔希的祖父卡罗尔。

    盖伊出生的时候卡罗尔已经去了天马星，等卡罗尔再回主星，他也不像以前那样活跃在社交圈了，所以盖伊对卡罗尔并不太了解。

    盖伊几次见卡罗尔，都是乔希深夜打通讯给他，问他能不能送他们回家。

    盖伊每次都是在主星有名的俱乐部门口接到他们的，卡罗尔也每次都是微醉，连带着乔希都喝了不少酒。盖伊觉得他已经隐藏得够好了，可还是被卡罗尔一眼看中了心事，“你别担心，我没带着他去做什么。只是雌虫很坏，不带他看看他们的伎俩，他会被骗的。”

    卡罗尔目光狭促，盖伊觉得他心里的想法完全被看穿了。在卡罗尔的概念里，他大概也在很坏的雌虫的范畴内。

    可盖伊觉得这不同。

    他是真的想对乔希好。

    不是一天两天的，是整个虫生都陪伴他。

    盖伊试图跟卡罗尔表决心，结果被卡罗尔打了个哈哈，“你别对我说，对乔希说去。这件事我不会管他。他就是想吃回头草，我都不会管。”这个回头草指的是谁，也不言而喻。

    盖伊气极。

    在卡罗尔身边待久了，乔希身上那种来自小星球的质朴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盖伊有次提早到了，他想要进俱乐部接乔希，结果他刚刚进入舞池就看见了乔希。乔希站在舞池的中央，像是黑夜里的精灵，对于吸引雌虫目光这件事他像是具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盖伊对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新奇。

    他承认，在星舰上初次见到乔希，他就被乔希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住了，对乔希产生了好感，不然他不会带乔希去军事基地，不会那样安慰他，想要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他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很喜欢乔希了。

    但他没有想到，另一面的乔希同样的吸引他。

    当乔希在舞池中间看见他，那双眼睛闪烁着纯粹的惊喜，红尘滚滚，只有他不染铅华，盖伊就知道他彻底沦陷了。

    他会等待，等待乔希做好准备，准备更好接受段新的感情。

    而且乔希也不像完全对他无意。

    那次，他接乔希、卡罗尔回家，卡罗尔奇怪地看着他，问乔希：“为什么我们每次出来玩都要他送我们回去？”乔希看着窗外，没有回答，只是耳朵微微地红了。

    这件事就连卡罗尔都没有想明白，盖伊那刻却奇异地明悟了，乔希是在主动向他报备行踪。

    他想起小时候，他雄父每次去参加雄虫协会总部的聚会之前——因为这种聚会通常都会出现许多年轻漂亮的雌虫、亚雌——他雄父都会跟他雌父报备，去什么地方，几点钟回家。

    乔希也在做类似的事情。

    要不是担心乔希恼羞成怒，盖伊当场都想大笑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鲁莽的少年时期，兴奋得想开着机甲绕主星飞上一圈。

    乔希怎么能这么可爱。

    不管乔希表现得再像主星的花花公子，他本质上还是那个最乖、最听话的小雄虫。

    当他开始接受你的时候，他就会拿他认可的、作为合格伴侣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

    盖伊带乔希去了主星很有名的湖水之上的旋转餐厅。

    用餐快要结束的时候，乔希问他：“你这周周末有空吗？”

    “应该有空。”盖伊琢磨着怎么把周末的会议提前或者延后，就听到乔希继续说：“哦。我雌父、雄父这周会抵达主星，说我可以邀请朋友来家里吃饭，你要来吗？”

    其实艾伦的原话是，“听你卡罗尔祖父说，你有个关系不错的雌虫朋友。你知道你雄父挑雌君的眼光很不错，要不要我给你把把关？”想起上一段普遍被家里不看好的恋情，虽然他觉得那个渣虫跟盖伊完全不能比，但他的确对雄父的话有些心动。

    不过乔希绝对不会把雄父的原话对盖伊说的！

    盖伊·超s级军雌·天蝎作战部部长·克利夫兰惊讶得刀叉都差点没有拿稳。

    他又不傻，乔希邀请他去家里玩也是很大的进展，但偏偏在乔希雌父、雄父来主星的时候邀请他去，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我一定会带上礼物！准时去拜访的！”

    乔希的耳朵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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