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娟，水冷了吗？我给你重新加热，你洗干净穿这衣服。”她把找好的衣服放到床边，跟梁娟交代。

    梁娟沉声望着她，没有说话。

    楚云出去重新提了一壶热水进来，也重新拿了个盆。

    梁娟正拿着抹布擦脸，她提水进来倒好，让她重新洗，梁娟不动。

    楚云喊了好几声，她才张口。“我洗好了。”

    这叫洗好了？

    楚云很不可思议。

    她身上的黑泥，她现在上去都能搓下一大堆。

    “梁娟，我们家吧！比较那个……爱干净。”楚云嗫嚅着唇，尽量用温和，不伤及她自尊的话解释。

    “你脖子上，腿上，都还没洗干净。”她小声的建议，看着她的神情都很无奈了。

    梁娟低下头，瞧着昏暗煤油灯下自己的脚，她刚才已经洗过了，哪里不干净了。

    她低着头，不说一句话，就这么呐呐的站着搅着手指，也不动。

    楚云无奈，把衣服递给她。“那就这样吧！这是干净的衣服，给你穿。”

    梁娟把衣服接过来拿在手中，也不换，讪讪的站着。

    楚云把她上盆洗澡的水端出去倒了，望了一眼屋里，上去找了大姐。

    对上讲理会说话的人还好，像梁娟这种，你说话她不回你话，就站着也不动，你的话像是打了秋风，她听进去也不做，她完全没任何办法。

    大丫听她说罢，让她上楼去，她去招呼表妹。

    “那我上去了！”楚云说着，上了楼。

    这个年代洗澡的确很不方便，但只要爱干净，勤劳，也不是不能洗。

    然而，农村人都不爱干净，很多人一辈子只洗过几次澡。

    就是阿爹阿娘，一年可能都只洗两三次。她来了，会监督着父母爱干净，她们洗澡勤了，也都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洗一次。

    对这，她已经很满意了，至少阿娘她们愿意改变，听她的勤洗澡。

    她自己以前每天都洗澡，来了这儿也只能做到三四天甚至一周才洗一次。

    夏天热，她倒是会每天都用水冲洗，可太不方便了。

    没有卫生间，没有蓬头，要洗澡都要自己烧水，躲在房间里用盆来洗。

    一洗就洒的四周都是，在用拖把拖干。

    张大哥她们都想买地盖房子，他们家也可以自己盖房子吧！

    自己盖房子，可以修卫生间，至少生活上会很方便。

    不用像现在，茅房用的是公共大坑，里面全是各色人的糟粕，味道特别重。

    也是现在，她被同化了，对农村和这个年代接受程度变高。

    像最初，知道茅房里大家拉的人屎捂成粪以后，拿来种玉米，她只觉着人们真会废物利用。

    可是有次亲眼见到，还带着黄的粪被人用手搅拌，捧着丢到挖出的地里时，她转头就差点吐了。

    种土豆用的是牛马粪，玉米却全是人粪所种。

    而茅房里一到季节，爬满了蛆虫的时候，她特别不想去，可生理需求有必须解决。

    现在她是淡定了，可生活条件若是能好点，能解决这些生活需求，谁不想好点呢？

    回屋坐着聊天吹牛，大丫过了很久才把梁娟带上来，梁娟身上还带着水汽。

    楚云望了一眼，是比之前干净了，可身上的泥还是没干净。

    算了，也不能期待人一下子就洗得干干净净，毕竟很久没洗，那些泥可能都和皮肤融在一块，也不能指望一下就全部搓干净。

    坐了一段时间，张大哥和张嫂子起身告辞，大丫射着电筒把两人送出去。

    一家人便坐着守岁。

    门微微开着，煤炭的火光发出噼啪的响声，有幽蓝的光冒出。

    嗑着瓜子，吃着糖，一直守到凌晨十二点。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大丫拿扫把来先把地上的瓜皮扫了。

    初一不能扫地不能丢垃圾，所以在今晚便要给扫掉。

    “小墩和我们睡，让大壮去和黑子兄弟两睡。”临睡前，楚父让小墩留下来和他们一起睡。

    小墩应声，黑子兄弟两带着大壮下去。

    二丫早熬不住已睡了，楚云打了地铺，垫上垫子。

    “我带着梁娟睡地铺。”大丫也知道自己妹纸爱干净，先一步带着梁娟睡了地上。

    这梁娟，跟个闷葫芦一样。

    让她洗个澡，说了十几遍，她都不愿意动。

    还是她上前去拉她，扒了她的衣服，拿抹布在她身上搓着，她才动一下。

    洗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又不是要她命，竟这么难沟通。

    大丫轻叹，和梁娟一人一头睡着。

    头晚坐到十二点了才睡，今天大家起的都稍微晚。

    半大的孩子觉本就多，谁也没起来，倒是楚父楚母早早的便起来了。

    大丫睡到八点钟了才起，她刚起来，梁娟也坐起来了。

    “时间还早，困得话多睡一会儿！”大丫笑着跟她说。

    梁娟幽幽的望着她，坐着身子不发一眼。

    瞧到她沉闷的表情，大丫便觉着心里有股无名的怒气，也不管她了，自己爬起来。

    她起床去洗了脸，小阳也醒了，带着小弟坐了一会儿，才去烧火热饭。

    楚云是被二姐给弄醒的，她揪着她的耳朵，一下把她给疼醒。

    她吸着气拿起放在枕头下的手表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坐起来揉着眉心，对着二姐绽放了个大大的笑容。“二姐！”

    二丫也笑起来，拍起双手。“丫丫起床。”

    “恩，起床了。”楚云爬起来，给自己和二姐穿上衣服。

    出门发现大家都起来了。

    她拿起梳子才要梳头，却发现梳子上全是黑泥。

    她抬起头看向已把头发梳得整齐，却明显十天半月没洗头的梁娟。

    她家的梳子多久没有这么脏过了，从搬到县里来，她跟阿娘说过三天洗头后，家里的梳子便没这么脏过了。

    “大姐，热了水吗？”楚云放下梳子走出去。

    大丫点头，指着提壶。“烧了两壶了，够你用的。”

    她轻恩了声，到了一壶水，再打了一壶去火上热着。

    自己先洗了个头，顺便把梳子洗干净，披着发凉着后，她叫来二姐，给二姐也洗了一个。

    这才看向梁娟。“梁娟，你也来洗个头吧！”

    梁娟望着她，眼睛微怯，摸了摸自己梳得整齐的头发。

    她半个月前才洗得头发，还没到时间呢？

    平时她都一个月洗头发。

    所以，她没动，就这么呐呐的望着楚云没动，两人一下子僵持下来。

    “梁娟你快去洗个头，昨晚我帮你搓澡的时候可看到了，你那头上虱子都长了一堆，多洗洗才能去虱子。”

    大丫毫不客气的说了一句。

    三丫拿她当做客人，对她礼遇，她可不觉着这表妹值得她们多礼遇。

    “来洗吧！我帮你洗。”楚云倒了盆热水，对着她招手，态度和善。

    梁娟终于迈动了步子，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