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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

      chapter 06

    人浪中想真心告白/但你只想听听笑话——卫诗《lonely christmas》

    这是腊月二十九,冬青与冯落落在一家常去的理发店做头发。

    俗话说过年得从头开始。她俩一起染了头发,冬青是第一次染头发,不敢尝试太跳太亮的换颜色,于是选了深咖色。这时候《天赋异禀》正风靡,冯落落染了张扬的绿色。过后,二人一起去吃饭。

    “涨价了哎。”冬青看着菜单。

    “你上次来都是什么时候了,能不涨价吗?”

    “好像是大一吧……”冬青笑了笑。

    冯落落点好了菜式,又要了柠檬茶:“你喝什么?”

    “又吸大/麻?”冬青吐舌,“我才不要,我养生。”

    冯落落冷讽:“猪精女孩。”

    冬青晚上回家倒在了自己的大床上,蒙着被子冷静自己。今天下午是她主动约冯落落出来染头发的。冯落落还惊奇地问:“哎,你之前不是立下flag,坚决不烫染,好好养护你的乌黑秀发么?”冬青说,只是突然想尝试一下了。她们逛商场,吃饭,做头发,冬青好几次想挑起话题,但最后还是闷在了心里。

    她说的是关于陈嘉树,但又怕让人误解她至今仍一往情深。

    原来这还要说起补课的事情。张阿姨的女儿英语补课,原来是被陈嘉树截了胡。

    陈嘉树说,他妈和张阿姨聊天的时候,信口帮他答应下来补课的事情,他对此也很困扰。寒假期间,他自己有私人的项目要做。反悔并不光彩,但他还是不得不自己跟张阿姨说清楚,自己恐怕没有时间。

    所以,兜兜转转,补课又转到了冬青这里。

    “哦……原来是这样啊。”

    许是真的无话还要交代了,也许他真的有事要忙,二人客套之后,很快结束了对话。

    冬青又可以去做一份补课的兼职赚一笔,给自己的单反基金攒一笔大钱,本应该更感到高兴,陈嘉树的话却让人内心复杂。

    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失落感从血脉而生,并且流经了全身。

    他们早已在人生的岔道口分开,越走越远,唯一的联系可能就是那个逢年过节才会回来的故乡,一个安静无争的小城,一个耄耋老矣、夕阳惨淡的老旧国营厂院罢了。

    转眼腊月三十,除夕夜。

    冬青一家人和祖父、叔叔一家一起在餐馆吃了团年饭。晚上她和冯落落相约,一起去附近的公园观景台看区政府组织的绿色烟花。x市的禁鞭活动已经有好几年了,过年总是冷冷清清。但今年的绿色烟花别有不同,给新年的到来总算是带来了不同于往年的热闹。

    晚上八点,城市主次干道的街灯长明、逶迤成弯弯曲曲的长河不断地汇合分叉,红灯高挂,孔明灯带着无数人感恩、怀念、祝福的笑脸,叠次升上天宇。

    冯落落在旁边的摊位上问大爷,孔明灯的价钱。

    “冬青,我们放几个?”

    冬青在一旁摆弄着手机。

    “冬青!”冯落落喊道。

    “啊?”冬季把手机收起来,“……我们俩就一个吧。”

    冯落落:“不行,还是俩吧,你一个我一个,愿望怎么能搞混在一起!”说着,她又找老大爷买了一只马克笔。

    焰火晚会的时间是今晚八点四十,持续时间为二十分钟,她们为了找到好的观景位置,来得稍微早了一些。但她们踏上阶梯到观景台时,好的位置已经被占了个差不多。

    人头攒动。

    “这里,冬青,这里!”冯落落找到一块巨大的景观石。

    “站上去真的好吗?”

    “那又怎么了?没关系,摔不了!”冯落落顶着一头绿发,在灯火如昼的夜里显得格外张扬拉风。

    在烟花节目开始之前,人情骚动;冬青间隙摸了两次手机。

    冯落落挽着她的胳膊:“好多年没有看这么多人了!过年嘛,果然还是要放烟花放鞭炮,才有氛围!不过现在空气质量确实越来越差了……哎……听说今年政府投了不少钱,安排这个绿色烟花,污染很小。”

    “冬青?”

    “啊?”

    “神游吗?有没有听我讲话啊?”

    “有的,有的。”冬青笑,“你说今年是绿色烟花嘛!”

    “嘁……”

    冬青松了一口气。

    冯落落拧开马克笔的盖子:“我们来写愿望吧。马上就要放烟花了,我们到时候放孔明灯,正好~”

    “好的。”冬青按熄了手机屏,过来帮她撕包装袋。

    “一,身体健康,开开心心;二,明年可以转正加薪;三,爸爸妈妈健康和睦,四,明年最少谈三场恋爱,嘿嘿……冬青,我会不会太贪心了?”

    “岂止是太贪心!”

    冯落落抬起头来;冬青同样被突然出现的男声吓了一跳。落落蹲在地上,身子趴在景观石上面写字,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一个寸头青年,穿着驼色大衣,脖子挂着长长的黑色围巾:“冯落落,几天不见,你怎么顶了一头青青草原啊?”

    二十多岁的青年因为个头高的缘故,低头投过来的目光显得格外戏谑、不怀好意。

    “易振宁!”冯落落站了起来,仰头气哄哄喊出了青年的名字。

    易振宁也是厂院里一起长大的,他们同上过小学初中,最后高中去了x市的另一所重点高中,记得初中时机灵顽皮,但脑子极其聪明,没少接老师话茬,据说他成绩在高中时期也炽手可热,高考后北上,现在想也应该是求职毫无烦恼的应届毕业生。冬青好惊讶,今年过年回家居然会重遇这么多初中小学的同学。

    “易振宁?”

    “冬青,好几年没见了吧!”易振宁越过冯落落,给她一个大大的无视。

    冬青点点头:“上次见你,是大二暑假,学车的时候吧!”

    “喂,你不要太过分啊!”冯落落说,“易振宁,你没看见我啊!”

    易振宁挑眉看了她一眼,继续对冬青说道:“冬青变漂亮了!瘦了好多啊!”

    冬青扑哧一声他俩从小就是欢喜冤家,过了这么多年情谊一点也没变。

    路上的人都在欢笑,却各自有各自的欢笑。

    凉风肃肃的冬夜,人们的笑语比任何物质都还能发热。冬青想过,祖先实在太聪明了,用全体人的节日与欢乐去抵抗隆冬的冷意,即使是在岩石山洞遮风避雨的时代,人类的热情就已是无法抵挡的力量。

    冬青有热意,便轻轻松了脖颈上红色的围巾,一张小脸衬得分外白皙、纯真。

    “老易……”

    这时易振宁回头,正见三四米之外,陈嘉树双手抄在棉服的衣兜里,款款走了过来。

    在除夕之夜又一次遇到了冬青出乎他的意料。

    今晚是特殊的节日。冬青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走进站定后,陈嘉树才发现她改了发色,灯光把她的头发照得发亮,另外还化了淡妆。

    冬青眉毛原本很淡,今晚她画了浅咖色的柳叶眉,眉头圆而浅,眉尾长而重,显得人精神了许多,也徒增成熟、伶俐的气质;口红擦了正红,配合过年的氛围——正因为如此,衬托得她面色白皙。

    “嗨……”

    “嗨……”冬青回道。

    这时那天在即时聊天软件上联系之后,二人首次碰面。陈嘉树事后自省过自己解释的话是不是说得对,冬青也怀着一些惆怅、忧郁的心思,总而言之,二人都尴尬极了。

    冯落落用胳膊顶了一下冬青,对易振宁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接越过他给陈嘉树打招呼:“哎,学霸,大神,你怎么和这个兔崽子一起啊。”

    陈嘉树把目光从冬青脸上挪开,瞥了一眼易振宁,笑:“……哦,我想起来了,冯落落,从小和老易不对盘的那个……女孩子。”

    是啊是啊,青梅竹马,欢喜冤家。她嘴角噙了半抹笑,睨了一眼身边的朋友。过了这么多年,人群聚聚散散,像冯落落和易振宁这样关系未改的人越来越少了。有如,她和陈嘉树在小学也算是能一起玩游戏的交情,走着走着,渐渐就岔道而行了。

    “哇,学霸……你这样我可伤心了,想起来我,居然是因为易振宁,我跟他……”冯落落嫌弃地吞吞口水,“哎……行吧,记着我了就行。”

    陈嘉树被冯落落逗笑,嘴角轻裂,瓷白的牙齿露出,目光流动,无意扫她身边沉默的冬青。

    他眼眸轻垂,而后又自然地把目光投向她,坦然极了。

    冬青不敢再胡思乱想,薄薄的底妆下的肌肤有些微热。

    “那个,你们也是来看烟花的?”冬青迟钝地说道。

    陈嘉树:“对,听说有绿色烟花,所以来看看;x市不是禁鞭好几年了吗?”

    “是啊,我记得小时候,特别热闹,街上各种画糖人,卖糖葫芦,气球,灯笼……放烟花的时候整个天空特别绚烂,大家都驻足观看,大人带着小孩儿,小孩拿着花灯……”

    “你还记得那么清楚?”他笑。

    “……对啊。”冬青咬了咬牙,嘿嘿笑。

    陈嘉树一时局促,不知再如何说下去。

    这两个人身上似乎散发着结界之光,把周遭的热闹都摒除在外了,散发了浓浓的尴尬之感。

    冯落落咳了一声:“咳,我说,今天你们两个大男人看烟花?”

    她有意让四个人的交流圈和频率保持一致。

    易振宁也相当配合回怼:“您可拉倒吧,谁跟你说我们俩人了?”说完,他瞅了一眼陈嘉树,“我们这不是四个人了吗!”

    陈嘉树正看着她们。

    而冬青也恰好,对住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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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