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无尽地沉默。

    螣尧任由熊战等人打量，没急着开口说些什么。

    “根据我们推测，这木箱之中封禁的妖魔邪祟，极可能有传说中最难对付的山怪。八口木箱，意味着潜藏着八名山怪。秦王，你确定大夏国付得出这样的代价？”叶暖抬头，清冷的眼神古井无波注视着熊战。此话，并非无的放矢。

    对付山怪，跟对付泣鬼、鬼猴子不同。

    叶暖同样没把握他们不受伤，如果这事发生在勘塔斯森林的九原城，叶暖能不顾一切选择将妖魔邪祟种子击杀殆尽。毕竟，选择放任可能会让族人受伤。但，这是博卡城，他们亦不过是路人。

    帮，不帮。

    全凭心情和选择。

    “山怪，很强大吗？”熊子安屏住呼吸，嘶哑道。

    琪琪格抓紧熊子安的手，希望能带给他更多的勇气和力量。

    布布格尔深深地凝望着叶暖，开口道：“山怪，妖魔邪祟中最可怕的存在。据闻，这等妖魔邪祟形成极难，请问…你们如何猜测得知这木箱之中的妖魔邪祟种子可能是山怪？”

    “这木箱太重了！我们与鬼猴子、泣鬼等妖魔邪祟交过手，它们不算难对付。”叶暖没隐瞒他们接触过妖魔邪祟一事，沉声道：“一旦猜测成真，我们怀疑幕后黑手很可能掌控着批量制造山怪的秘法。这才是我们没拒绝出手的原因，可是，我们没与山怪交过手，一切都处于未知。”

    言下之意，付出代价太多。

    叶暖在衡量值不值得出手？

    此前，他们帮忙将妖魔邪祟种子护送进入火焰山，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熊战双眼泛红，叶暖没说错，这样的代价大夏国给不起，也无法给。一时间，空气瞬间凝固起来。熊子安紧拽着琪琪格的手，连大夏国都请不动螣尧，哪他又能如何？妖魔邪祟种子一旦孵化，最先遭殃的必然会是博卡城。

    他所有亲族都在博卡城，覆巢之下无完卵。

    “如果我出面说服崖城帮泅牛泅怆重返天魔城，换取你们帮忙消灭这次博卡城危机，你们意下如何？”布布格尔受不了琪琪格委屈的表情，只得妥协，开口道：“牛族护短，螣蛇族在他们身上烙下了图腾印记，若是被牛族发现感应，对你们来说并不见得会是好事，我可以从中说和。”

    紫瞳魔牛族，纵然走出崖城建立天魔城，他们身体里仍旧流淌着牛族之血。

    如今，泅牛泅怆身上却刻下螣蛇族的图腾印记，这对牛族来说绝对是耻辱。严重些，可能会成为叛族者。毕竟螣蛇族势弱，不复以往。兽族仰慕强者，假如这是发生在万年前螣蛇族最强盛的时期，这只不过是小事。甚至，还能是牛族的大好事。但，这不是万年前。

    闻言，泅牛泅怆迅速摆脱掉琪琪格，不约而同站在螣尧身前。

    他们岂能听不出布布格尔话中的要挟之意？

    当年，他们沦落为奴隶苟且偷生，是螣尧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身上烙下腾蛇图腾的印记，他们心甘情愿。只是，泅牛泅怆始料未及，这图腾印记竟会给有蛇部落带来致命的麻烦。顿时，泅牛泅怆兄弟眼冒凶光望着布布格尔，立场转瞬间变换。

    琪琪格怒视着螣尧，她认为泅牛泅怆的变化是螣尧的意思。

    “螣蛇族，别人畏惧于你。我…牛族却不惧。泅牛泅怆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些过来？”琪琪格愤怒道。被同族视为仇敌，琪琪格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感觉很不是滋味。

    泅牛泅怆不为所动，警惕着布布格尔和琪琪格。

    这厢，安静站在人后的杜莎·蓝沫儿巧笑焉兮走了出来，戏谑道：“哟！这么大口气，我好害怕呀！”嘴里说着害怕，杜莎·蓝沫儿的行动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美杜莎族，看来……蛇族不再打算保持沉默了是吗？”布布格尔沧桑的眼睛扫过杜莎·蓝沫儿，直接道出她美杜莎族的身份。微抬手，制止琪琪格嘴里的叫嚷。螣蛇族不同于旁人，琪琪格的话影响不到他们。再强势下去，很可能造成对方的反感。他了解自己的女儿，琪琪格没经历过波折坎坷，向来以牛族身份为傲。

    可是，螣蛇族不是牛族能够折服的。他们跟大陆其他部族不同，轮底蕴，无人能与他们争锋。有蛇部落如果获得螣蛇族的传承，大陆势必会再次风起云涌。

    “布布格尔大祭司，你确定能解决天魔城的事？”螣尧抬手在泅牛肩上轻拍两下，让二人放轻松，冷静道：“天魔城现在落入水家之手，水家背靠荒国蛮族。这情况我不知道你们崖城清不清楚？我这次带他们兄弟二人离开九原，确实存着去崖城的打算。”

    “天魔城，乃是紫瞳魔牛族的城池，除了紫瞳魔牛族以外，牛族不承认任何人担任城主之位。哪怕水家背后有荒国蛮族做倚仗，一样不行。”布布格尔霸气道。世人都道牛族温和大气，但不代表他们软弱可欺。

    水家灭杀泅家之事，崖城缺乏主动权。

    现如今，螣尧主动将把柄递给了布布格尔，崖城自然就有了动手的理由。

    “好，我们会出面帮忙解决这次博卡城危机。”螣尧果断点头，应下。相较于大夏国给的优惠条件，螣尧更看重和牛族的接触。泅牛泅怆想重返天魔城，势必需要借牛族的力量。一次出手的机会，换取牛族的援助，这对螣尧来说很划算。

    一旁，泅牛泅怆二人低垂着头。

    怨恨，不甘。

    各种复杂情绪，各不相一。

    但，此刻却无人开口劝慰。这种事需要他们自己渡过，外人帮不上忙。再说，有布布格尔的承诺，天魔城的事算是解决了三分之一。假如泅怆能借助崖城的力量，彻底掌控住轮回境的力量，那天魔城早晚能重新回到泅家的手上。

    呼呼——

    太阳没入地平线下，火焰山刮起了阵阵夜风。

    “咕噜！”熊战咽着口水，问出所有人的心声，紧张道：“族长，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螣尧望着天边，从容道：“吃饭。距离它们破箱而出还有段距离，左右不会超过今晚。让人安营扎寨，先吃晚饭。今晚，会让人难以安寝。”

    “什，什么？”熊战扭曲着脸，大声道。

    “秦王，别紧张。尧没说错，我们无法破坏这些秘法血阵，就只能等它们破箱而出。布布格尔大祭司压制住了火焰山祭祀之地的主阵法，这些木箱和角猪没有主阵法的加持，一时半会无法破箱而出。我们安静等着吧！我推测，可能需要到午夜时分……”叶暖冷静分析，火焰山祭祀之地的主秘法血阵，被布布格尔压制，力量削减了七成。凭秘法血阵现在的力量，根本就孵化不出妖魔邪祟。

    单凭这一点，布布格尔大祭司之名名符其实。

    无法晋级祭酒门槛，也许跟年龄有关系，毕竟他太老了。

    是夜。

    琪琪格愤愤坐在布布格尔身旁，撅着嘴，哪怕结了婚有了孩子，琪琪格身上仍旧带着股孩子气。也许，这跟她优越的生活条件有关系。

    “爹，你刚才为什么阻止我？”琪琪格拍打着熊子安的大腿，委屈道。

    布布格尔苍老的面容，带着丝丝精明，“琪琪格，牛族不畏惧蛇族。但，他们来自螣蛇族，哪怕没落万年，这片大陆无人敢小觑螣蛇族，这点你一定要牢记。”

    “什么？”琪琪格震惊道。

    旁边，熊子安熊战相视一眼，他们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秘密。

    “这片大陆远不像你们看到的这般简单，别小看螣蛇族。纵然有蛇部落现在只是个小火苗，但谁都不知道何时会成长为庞然大物……”布布格尔沉声道。活到他这个年龄，总会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大陆各族急着动手，何尝不是想抢在那个时间点前统一大陆。

    那时，谁都无法扭转局面。

    可是，事实真的会如大陆各族的意愿吗？

    今日，看到螣尧那强势霸道的行事风格，布布格尔确定了。这片大陆未来的主人，似乎万年前就已经注定。

    “爹，你又在打马虎眼了。”琪琪格撅着嘴，不满道。

    转瞬间，她望向螣尧那边的眼神充满了提防。布布格尔的话，别人也许听不懂，琪琪格作为布布格尔最宠爱的女儿自然能懂。投资泅牛泅怆，间接交好螣尧背后的螣蛇族，牛族提前向螣蛇族卖好。

    琪琪格不懂布布格尔为何要这样选择，却无力扭转。

    不过，她清楚布布格尔绝对比自己聪明，她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布布格尔没理会琪琪格的撒娇，将目光落到熊子安和熊战身上，温声道：“熊战，你们熊族很聪明，别吝啬眼前的利益，尽可能结交螣蛇族，这对你们熊族未来有好处。这片大陆不会继续沉寂下来，万年前没结束的事，万年后会再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