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螣?送螣尧一行人登船，黄昏时刻细牙带着泅牛几人来到九原食舍汇合。

    下午，叶暖从第二仓库带走大半货物，用铁离的话来说，她差点清空九原食舍的仓库。霍柏没意外，还向叶暖询问了不少问题，琢磨着入冬后，再推出几道新菜。晚上，吃了顿卤味大宴，吃的众人心满意足，腆着脸，让霍柏招呼人，连夜卤了不少东西，让叶暖帮着装进木戒。

    这种事，他们不敢劳烦螣尧帮忙。

    “早些回来，我们在家中等你们归家。”螣?温声道。没别的告别话，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嘱咐，盼人归，就像醒悟过来的螣师一样，不求其他，但求族人平安喜乐，相安无事。

    “有事，传讯符联络。”螣尧应道。经过改良后的传讯符，真正做到了无视地域，跨距离联络。不过，时间、空间这两方面能不能联络，暂时还未知。

    很快。

    这艘船悄然驶出横河渡口的河岸，朝着未知的前方行驶而去。

    螣?安静站在河岸之上，眺望着渐行渐远的螣尧一群人，朝站在身后的霍柏、雷米招招手，语调轻快道：“走，我们也该计划横河渡口下一步发展大计。等他们回来时，向他们展现一个全新的横河渡口，像癞头李这种下水沟的耗子，我不希望他们出现在横河渡口。这横河渡口今后只有一个声音，那便是螣蛇族……”

    “你有什么计划？”

    “行，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螣尧那边带着任务远行，而留在家中的族人们，同样开始紧锣密鼓筹备了起来。

    入幕的夜，带着少许的凉意。

    行驶的船只划破河水，发出哗啦声响，与河岸两侧的茂林交织成趣。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兽吼嘶鸣声。让喧嚣一整天的横河，多了份宁静之意。

    “族长，李淼儿实力不俗，为何不带上她？”杜莎·蓝沫儿轻声道。环视一圈船舱中的众人，她发现队伍中多了几人，微惊，没敢流露丝毫轻视的态度。感知没出错的话，这船舱中除了少数几人外，她看不透其他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缭绕着强大的气息。

    很强，让她嗅到了威胁。

    “她只为寻找亲人，与有蛇部落没有半点瓜葛，我们此行去南疆是有目的的，不适合。”螣尧回了句，李淼儿再强也是个外人。一开始，螣尧就想没想过让李淼儿随行。否则，不会那般干脆利落让她去九原。

    杜莎·蓝沫儿道：“我们从横河渡口出发走水路，在混乱领上岸。须经过混乱城路过大夏国地界，有李淼儿跟着，此行会轻松许多。大夏国是熊族地界，李淼儿作为大地熊族的兽人，大夏国无人敢与她为难。若我们单独穿过大夏国，麻烦不小。”

    “为何？”叶暖睁着眼，好奇道。

    “熊族大半脾性暴躁，难打交道。”杜莎·蓝沫儿吐槽道：“混乱城立足混乱领，是一处推行暴力的混乱之地，大夏国与混乱城接壤，两者还相安无事，你们明白了吧？”换作寻常部族，谁敢跟混乱领紧挨？除非活的不耐烦，想找刺激。这大夏国非但与混乱城挨着，双方边界比各自领地都要安稳，完全超出常理。

    “我听碧岭家说，大夏国挺和谐安稳的，没你说的那般可怕……”斯河歪着头，怀疑道。

    铁离点头，附和道：“慧和烟都没说村子和镇上有大问题，怎么你嘴里大夏国如此危险？”虚幻碧鳞蛇族就藏身在大夏国，且生活数年。日子贫穷些，倒也没别的大碍。杜莎·蓝沫儿为何却说大夏国很麻烦，问题很严重，这难道有人撒谎？

    像贵族、富户剥削压榨平民百姓，这事普遍问题。

    更别说大陆等级森严，某种程度来说有些部族甚至处于半奴隶社会。虚幻碧鳞蛇族生活的里河村，虽说贫穷些，却没到无法生存的地步。所以杜莎·蓝沫儿说大夏国熊族难打交道，斯河铁离自然会心存疑虑。

    “碧岭家？”杜莎·蓝沫儿狐疑，脑海中搜索大夏国有名的家族，似乎并没有斯河他们提到的碧岭家。

    叶暖嘴角轻抽，隐晦看了眼斯河，解释道：“以前在大夏国生活了几年的朋友，不久前，刚来到横河渡口。跟我们聊过关于大夏国的事，倒是没有你说的那般严重。”叶暖没说碧岭家住在九原，只说横河渡口。众人皆知，九原是螣蛇族的地盘，只有得到螣蛇族认可的人才能走进氿南路，进入九原地界。

    叶暖要说碧岭家去到九原，必然会引来杜莎·蓝沫儿的怀疑。

    目前，杜莎·蓝沫儿还不能完全说是自己人。

    “我说大夏国熊族难打交道，是指他们对待外族特别抠门。若是外族想进入大夏国生活，成为大夏国子民，他们态度倒是挺好的。我们此行借路，我担心会被盘剥。”杜莎·蓝沫儿小声解释，两者不同，大夏国态度自然千差万别。

    大陆部族以种族立城，大夏国这种态度，无人能指责。

    “叶暖，这不就像你说过的拦路土匪？”铁离瞪大眼，吃惊道。

    杜莎·蓝沫儿微点头，答道：“没错，你说对了。我想着，要是李淼儿跟来，事情会简单许多。”

    “熊族认死理，确实麻烦。”泅牛低声道。

    闻声，杜莎·蓝沫儿悄悄打量起泅牛。这泅牛看似不起眼，抬手投足，却带着一股子贵族的味道。杜莎·蓝沫儿眯着眼，禁不住揣摩起他的身份。

    螣尧摆摆手，镇定道：“无碍。等抵达混乱城后，我们注册个佣兵或是猎人身份，跟随商队出发。一则掩饰身份，二者借助商队的力量，自然能避过这些麻烦。”离开九原前，螣尧找臭鼬聊过，作为游走大陆的老油条，臭鼬比魂潇、樱子要靠谱许多。

    再不济，直接武力威慑。

    听罢。

    杜莎·蓝沫儿扶额，拍头道：“族长没说错，我这些年跟随李家班外出游历，倒是把最基本的游历生存法则给忘记了。等我们抵达混乱领，找一处佣兵或是猎人公告注册，用佣兵和猎人身份行走大路，远比普通人要便利得多……”

    而后。

    杜莎·蓝沫儿给众人讲述了关于佣兵/猎人在大陆行走的方式，以及晋升资格。

    不过，思及死在螣尧手上的巴格利奇，杜莎·蓝沫儿免不了提一句，让众人最好伪装下身份来历，以免引来杀身之祸。她不了解巴格利奇为何要设局暗杀螣尧，却担心巴格利奇的死，会波及到螣尧等人的安危。

    “你别担心，巴格利奇的死…猎人公会不敢拿我们怎样，佣兵工会也是如此。”叶暖朝杜莎·蓝沫儿露出神秘的笑容，暗示道。作为佣兵/猎人这种大型工会组织，管理本就松散。叶暖不认为这两大公会会因安塔米尔和巴格利奇的死，追究有蛇部落的责任。

    当然，他们多少得提防小人作祟。

    毕竟安塔米尔那人邪性，明明死了多年，巴格利奇、余晖却攀扯给她报仇。有一，难免有二，小心无大错。注意点，别被人算计就行。

    “族长，我们还要几天能上岸？”铁离瘫软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询问。

    他们一行人在船上待了三天，这三天遇到过六次危机，很快被化解，除了船身受到些创伤以外，无人受伤。最初，上船的兴奋感消耗完，只剩下空虚。作为陆地兽族，甚少有人喜欢待在船上。这两天，铁离隔一两个时辰就会问一遍，问的众人头疼。

    “铁离，你不是找船长问过了吗？”叶暖扶额，无语望着铁离欠抽的模样。明知道螣尧不会回答，偏要去撩人，真不知道这人心眼怎么长得，真以为在船上螣尧不会动手揍人？

    “无聊，寂寞，空虚……”铁离哀怨着，拖着长长地尾音哀嚎。

    叶暖放下手上的地图，这地图是樱子派人送回来的，是关于南疆的势力划分图。经过杜莎·蓝沫儿的填充，逐渐变得立体起来。这两天，叶暖和螣尧一直在研究这地图。

    “你昨天不是说钓鱼挺好玩的吗？找雅格或是斯河一起去，别杵在这里碍事。”叶暖嫌弃道。

    “钓不到，他们嫌我太吵。”铁离憋屈极了，这横河多半跟她犯冲，无论她如何使劲，就是钓不到鱼。这两天，因为这件事没少被人嘲笑。

    咚咚——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只见，这艘船的船长多利走了进来，低声道：“族长，即将进入混乱领地界的红河，这段河域多水匪。我们船只悬挂的是雪域商行的旗帜，通常情况下不会被水匪盯上。但是，这次我们没有跟随船队行驶，我怕出事……”言下之意，提醒螣尧等人做好准备。

    这一路，遇到六次危机。

    其中，有两次是遇上水匪，一次暗礁，三次是河中的水下生物偷袭。

    能让多利主动提醒，显然混乱领红河这一带的水匪不简单。

    “多利船长，这红河作为混乱领的主河道，难道混乱城没有设置水军？”叶暖微惊，询问道。红河与横河相连，沟通着多个地域。混乱城，作为混乱领最大最繁华的城池，怎舍得红河这块肥肉？

    多利曾是雪域商行的一位大掌柜，被螣?看上，直接跟雪域商行交易。让多利成为横河渡口的人，专门负责横河渡口的河渡口，这次螣尧外出，螣?不放心让多利作为船长护送他们前往混乱领。多利能坐到雪域商行的大掌柜，见识，阅历，自然不差。

    不过，却是个孤家寡人。

    没别的喜好，就贪一口吃的和酒。能被螣?轻松撬墙角，得亏霍柏的九原食舍。

    “混乱城水军管不到整条红河，再说，混乱领势力复杂，盘根错节。这盘踞在红河上的水匪，态度比混乱城水军更嚣张跋扈，不过这些水匪乖巧，轻易不出手招惹那些惹不起大人物……”多利暗示着，红河水匪机敏，每次打劫都是小船队，或是实力寻常的商船。

    这些人被截杀，根本没能力反抗。

    劫了，杀了。无人伸冤，报复。

    “啧啧！”叶暖咂舌，唏嘘道：“这水匪将苟发挥到极致，难怪能在红河之上长盛不衰？！”

    叶暖这话说不清是赞赏多点，还是嘲讽多点。

    总之，叫人听着被觉刺耳。

    “多利船长，晌午吃鱼如何？”雅格进入船舱，手上提着个木桶，里面装了大半桶鱼获。恰好，听到多利和叶暖后边的对话，兴奋道：“水匪，族长能动手吗？”

    “随便。”螣尧丢出两个字，又道：“中午吃别的，鱼难吃。”

    这些鱼，口感不如九原的鲜甜。再加上，船上的厨子厨艺一般，食物仅限于能吃。要不是有叶暖木戒中的存货，螣尧多半跟铁离一样，忍不住频频催问何时抵达混乱领上岸？

    搁船上，螣尧怕伤到叶暖的肚子，拘着人，没让她进厨房。

    斯河铁离倒是愿意动手，可是，船上那位厨子坚决捍卫自己的地位，不许她们进出船舱。

    “哈哈！”多利咧嘴大笑，听螣尧毫不掩饰的吐槽，辩解道：“朵丽芙最自豪的就是一手烧鱼的本事，族长…你可不能让朵丽芙伤心？”

    “多利，朵丽芙为什么不准我们进船舱帮忙？”斯河好奇道。

    多利耸肩，答道：“朵丽芙说那是她最神圣的地方，决不允许别人进去玷污。再说，上了船，有两个人最不能得罪，一个是厨子，还有个是船巫。”他同样嫌弃朵丽芙，再好吃的东西，吃的次数多了，也会嫌弃。再说，尝过九原食舍的美食，谁还能没点追求？

    但，那是朵丽芙。

    再难吃，也得忍耐。

    朵丽芙的执拗，哪怕多利是船长也无可奈何。

    叶暖抿嘴轻笑，她倒是不讨厌朵丽芙这份倔强，朵丽芙手艺不差，最多是偏执了一些。螣尧说难吃，也不过是相较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