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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耳炖雪梨

      虽然说了要看范闲把事情闹大,但不论是李承泽还是许朝暮,都没有真的甩手不管。

    这次春闱舞弊一事被范闲大大咧咧捅了出来,朝中六部官员几乎都有牵连,除了清流出身的言官,和许多并无深厚背景的武官之外,影响最小的大概一个是早就做了准备要脱身的林相,还有从牢里因为儿子郭保坤立功赎罪放出来,回到礼部却没有坐回尚书位置的郭攸之了。

    林相算是朝中官员春闱之前跟范闲接触最多的一个,早早从范闲的一些蛛丝马迹里察觉到不对,因而早有打算,虽然自己门下有人被卷起去,但总的来说影响还算小。

    郭攸之就完全是……刚被放出来也没官复原位,一边还忧心自己儿子,今年春闱还真没有时间准备,也没有心思准备动什么手脚。

    对了,还有范闲的父亲司南伯范建,也完全没有掺和进去。

    在朝中大部分实权者都有波及的时候,尽管大多数的官员都恨范闲恨得牙根痒痒,卯足了力气每日都在琢磨怎么把范闲也拖下来,但范闲在民间,尤其是读书人中的声望却空前高涨了起来。

    滞留在京都的各地举子早前就因为夜宴斗酒诗百篇的事迹对范闲很是景仰,这一次勋爵出身又有官位在身的小范诗神孤身一人挑战春闱黑幕,为他们这些学子发声讨公道,一下子就让这种景仰钦佩之情再次升级,几乎要到狂热的地步了。

    如果说,先前估计的范闲若是能成功主持本次春闱就能成为所有举子的座师获得好处,那如今虽然范闲把春闱“搅合”了,但他在这些学子心中的地位却已远远超过了一个“座师”。有了小范诗神作为“领袖”,留在京都的各地举子们群情激奋,鼓足了力气支持小范大人,想要一鼓作气清除科举舞弊的脏污。

    在这个时候,李承泽和许朝暮都帮了范闲一个小忙。

    朝中,在有林相和范建力保范闲的情况下,出人意料地,在这次事件中也有许多人手卷了进去,若真要严查到底必定会损失不少的二皇子李承泽,也站在了范闲这边,尽力地约束手下人不与范闲作对,甚至在朝堂上为范闲发声。靖王世子李弘成便是其中的中坚力量。

    二皇子站在范闲这边,让包括庆帝在内的许多人都忍不住多想。

    尤其是太子。

    在面对要不要对范闲动手往死里打压这个选择题上犹豫不决,分外煎熬。

    而许朝暮帮的忙就更小了一些,不过是将为莘莘学子们出头的小范诗神在朝堂上受到的各种压力和敌对,在京都城内外传播开来,尤其是给已经激昂不已的学子们又省了好多打探消息的力气——

    把一些这次春闱黑幕涉及到的官员勋爵和其背后势力清清楚楚地全都摆在了学子们面前。

    不少官员在民间的名声就此一落千丈,胆大的学子们还联名上书,要求严惩这些官员。

    京都城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范闲本人处在风口浪尖的时候……

    鉴查院那边倒是安静。

    其实鉴查院对于历年春闱的情况并不是不知情的,有不少人也觉得长此下去对庆国不利,这次范闲将事情捅破,又有鉴查院提司的身份在,其实鉴查院内不少人都是想要响应的。只是在上一次朱格事件之中被清理过一次的鉴查院,留下来的众人都谨慎了许多,身为院长的陈萍萍不表态,他们不好也不敢多有动作。

    而鉴查院的院长陈萍萍,也的确一直沉默着没有表态。

    费介的三处更倾向于一个后勤部门,在这种时候能帮上的十分有限。

    于是,在这个京都城内外都闹得声势浩大的“春闱事件”之中,鉴查院自始至终都十分沉默。

    许朝暮叹了口气。

    她明白,陈萍萍并没有改变他的计划,仍然在与范闲进行切割。

    正在许朝暮有些感慨低叹的时候,李承泽走了进来。

    手里还端了个托盘。

    等他放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许朝暮低头一看:“……银耳雪梨汤?”

    “嗯……”李承泽在许朝暮身边坐下,递了个勺子过去:“试试看?”

    许朝暮眨了眨眼,转头看向李承泽:“这是……”

    李承泽挑眉:“先喝两口。”

    “……哦。”

    许朝暮心里有些猜测,但这时候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勺子在颜色不算太清澈的汤羹里搅了一下,舀起一勺喝了下去。

    温度正好,并不汤,这汤喝起来口感也有些粘稠并不寡淡,应当是熬了不少时候,用勺子一戳,那银耳倒还好,雪梨却是已经熬得软烂,勺子微微用上一点力气就能戳开戳碎……

    汤色有些浑浊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梨块煮得太过不少碎末混在了汤里。

    糖放得不算多,还能尝到一点儿梨子果肉的微酸。

    一勺子之后,许朝暮眯起眼睛,脸上的笑意加深了许多,在李承泽的目光之中,端起了托盘里面的瓷碗,一勺子一勺子并不停歇地,很快把一整碗的汤都喝了下去。

    李承泽眼瞧着许朝暮喝完了汤放下碗,笑得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很好喝。”

    “……当真?”

    “嗯!”许朝暮十分诚恳地点头,而后凑了过去,也并没有去管自己嘴上还沾着的甜腻汤汁,亲了一下李承泽的侧脸,将下巴搁在他的手臂上:“谢谢。”

    只看了一眼许朝暮就知道大概不是自己人的手艺,花烛虽然厨艺比不得柴藤,但这种简单的汤羹却还是很能拿的出手的,五色梅当初在北齐上京城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跟吃食有关的店铺酒楼里,厨艺也很是不错。

    能给她做这种甜汤的,许宅的人,都不会端上来这么一碗。

    而能让李承泽亲自端上来的汤羹……

    李承泽微微怔愣了一下,笑了一声:“这么容易猜出来是我做的?”

    许朝暮点了点头,咂了咂嘴:“大概因为……我觉得特别好喝吧?”

    李承泽眼睛一亮:“是么?”

    许朝暮笑得十分灿烂,将头侧靠在他肩上,伸手去拉他的手掌,摊开手心,用手指一下一下抚摸仔细检查。

    掌心传来一阵阵的微痒,但李承泽忍住了没把手抽回来:“怎么?”

    “怕你不小心切到手了。”许朝暮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边之后,放下心来,刚要松开他的手,就被他反手微微用力,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掌,手指动了动,十指相扣。

    他的右手,她的左手。

    许朝暮顿了顿,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

    李承泽抿了抿嘴:“……近来天气有些干,偶尔听你咳嗽,你家柴藤说……银耳雪梨同煮炖汤,有清热润肺,清凉止咳的功效。”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因素……

    这个容易做。

    准备好材料炖着就是了。

    不过……

    柴藤似乎本来是打算由她动手把雪梨削皮切块,把银耳洗净处理好,给他用来着,只是他坚持自己动手,所以……

    似乎浪费了一些。

    不过……那不重要。

    许朝暮听到这个回答睁开眼睛,想了想又笑了起来:“那……咱们殿下是怎么突然想到要亲自下厨的?”

    李承泽侧着脸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是朝暮与婉儿说……心上人特地为自己做的东西,滋味会格外不同的么?我……想试试。”

    许朝暮微微一愣。

    说起来……如果不是李承泽提起,她都忘记自己曾经对林婉儿说过这番话了。

    毕竟当初只是因为存了小小捉弄范闲一下的心思,才……

    许朝暮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方才喝下去的那碗汤羹,如今回味格外绵长,也格外甜蜜,一直浸润到心口上,又暖又甜,令人忍不住翘起嘴角,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下去。

    重重地点了点头,许朝暮的话音中都带着十分明显的雀跃欢欣:“是啊是啊!滋味的确……格外不同,你瞧,我这不是……一下子就尝出来了?”

    李承泽也笑起来,身为许朝暮的“心上人”,对许朝暮的这个反应十分满意。

    虽然他其实有自知之明,这汤……应该弄得其实并没有特别好。

    许朝暮动了动手,因为左手被他握在手心十指相扣,倒是没办法抽出来去搂抱他了。

    “说起来……”许朝暮低声问道:“承泽,这是你……第一次下厨么?”

    李承泽想了一想:“应该是第二次?”

    许朝暮抬起头:“咦?以前有过?那第一次是……”

    李承泽看着许朝暮因为抬起头而更靠近自己一些的脸庞,低头凑过去在她的红润还泛着淡淡的光泽的嘴唇上啄了一下,而后才笑着道:“你出主意,让范思辙弄起来的烧烤铺子,我在那儿……跟你一起烤过一次茄子。”

    李承泽这么一说,许朝暮也想起来了。

    尤其是……那个不知怎么弄成黑炭一样的茄子。

    想到那个茄子,许朝暮“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你这次的火候……掌握还不错呀?”

    李承泽轻咳了一声,撇开脸去。

    这一次……

    在李承泽试图自己点火差点儿燎到自己的衣袖之后,看不下去的柴藤在让谢必安把他拉开之后亲自动手生了火准备了锅……让李承泽自己“玩儿”食材就行了。

    说到这个……

    李承泽眼光微微闪了闪。

    必安听柴藤的话,犹豫都没有地上来拉他这个主子的账……还没跟他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