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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粘好了树叶,她又分给我一支画笔,要我和她一起涂颜色。

    我小学以后可能就再也没画过画了,一时觉得这种行为充满童趣又分外新奇。

    期间,雁空山来回走动看了两遍,点评我们整体色调似乎有点“绿”。

    雁晚秋不允许他说自己的画不好,哼了声道:“我就喜欢绿色。”

    我也觉得他有点过于吹毛求疵,明明就很好看嘛,绿点怎么了?护眼行不行?

    “阿山不懂得欣赏,我们不要理他。”我和雁晚秋统一阵营。

    雁空山见我们不接受他的意见,也知道多说无益,没再说什么,到一边看电视去了。

    由于我和雁晚秋精益求精,画上的东西比较多,需要格外精细的画工,好不容易涂满整张纸,都要九点。我捏着僵硬的肩颈,感叹自己再也不是那个熬夜做题的余棉了。

    雁晚秋虽然小孩子精力旺盛,但这会儿也有些累了的样子,打着呵欠跟雁空山说要去睡觉。

    雁空山站起身,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朝我伸出一只手道:“我们也睡吧。”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伸到面前的手,握住了,从地上站起来。

    我们,他说的是“我们”耶。我心里暗喜着,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了这样正常的两个字欢欣不已。

    总觉得,“我们”听起来就是有种别样的亲密感…

    雁空山说得对,我就是小朋友,还是特别容易满足的小朋友。只是他无意识的一句话,我就可以高兴半天。

    雁空山送雁晚秋回房,让我先洗澡。等我洗澡洗完,他也已经回到房里。

    他看起来是要用洗手间,我侧身让他进去,他也侧过身,却没有往里走,而是整具身体压过来,将我抵在了门框上。

    我下意识用手掌挡了下,但仍然无法阻止他继续欺近。

    “你不理我了吗?”

    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他要算刚才我和雁晚秋一起针对他的“账”。

    “我、我瞎说的。”

    “但我当真了。”

    “那…对不起?”

    “男朋友道歉只用说的就行吗?”

    “…”

    我脑海里检索了一遍广大男性同胞遇到这种问题都是怎么解决的,然后选出最佳答案,小心翼翼试探:“你要买什么,我都给你买?”

    雁空山看着我,突然有些失语。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为什么有时候你比我还像个直男?”

    我对他发自灵魂的质问怔然稍许,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叹一口气,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自己来讨。

    “你看,这也是要扣分的。”他凑近我,呼吸交融,只是一寸就要碰到我的唇,“这次教你,下次你要学着自己来…”尾音逐渐消失在彼此唇齿间。

    雁空山完美示范了一次男朋友道歉应该有的正确姿势。

    示范过后,我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我忽然明白过来,这就是关键吧,要的就是一片空白,让对方再也找不到生气的点?

    学到了,记下来,实习期过后或许要考。

    第41章 许姨

    阿公来电说他玩得很开心,还发了张在雪地里拍得四人合照给我。照片里他立在最前头,笑容灿烂,张开双臂比了两把“剪刀”。

    阿公自小待在青梅屿,对于气候截然不同的北方总是多一份好奇与憧憬的。这种奇特的感情有时候甚至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前几天姑婆还发消息给我,说阿公一出门就沉迷吃雪,甚至把雪握成一个球当冰棍那么啃。我看文字都一阵阵牙酸,不知道阿公怎么吃得下去。

    我怕他拉肚子,打电话要他注意卫生,结果他装听不见挂了我的电话不说,还埋怨姑婆跟我打小报告。

    简直比小孩子还要小孩子,雁晚秋和他一比,简直太成熟懂事了。

    周六,雁晚秋休息,我也休息,我正好在家带她。

    中午简单吃过饭,我提议要不要去逛超市,雁晚秋想也没想同意了。

    买了点零食,逛到生鲜区,我问雁晚秋:“阿山喜欢吃什么?”

    她坐在推车里,想了半天,道:“他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不过…”她对我腼腆一笑,“我喜欢吃咖喱猪排饭。你要做吗?”

    看来她早就识破我的打算。

    这几天住在他们家,都是雁空山做饭,感觉很辛苦,我就想今天在他回家前做好饭,让他一进门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吃,也算我住这么多天的回礼了。

    “猪排啊,感觉不难。好呀,就这个吧。”我推着车往禽肉区而去,根据称量阿姨的建议,最后选了一块黑毛猪的通脊肉。

    又买了些做咖喱的材料,我与雁晚秋打道回府。

    厨房是很危险的地方,我让雁晚秋去外面玩游戏机,自己厨房门一关,研究起菜谱。

    还好雁晚秋喜欢吃的是炸猪排,不是松鼠桂鱼,不然我就是再临时抱佛脚也没用。

    一只锅子煮咖喱,另一只锅起油准备炸猪排。前头都还不错,没有出太多状况,但是到这最重要的一步时,问题来了。我遇到了所有新手都难以逾越的坎儿——害怕油溅。

    将炸猪排滑入油锅时,我太心急了,没有等它完全贴到锅底再松手,而是还差一段距离的时候迫不及待缩了手,导致猪排“摔”了下去,溅起一小簇油花。

    绝大多数油花并未泼溅得很远,仍然回到锅里,只有一滴热油,不太听话地落到了我的手背上。

    那一点皮肤霎时泛起尖锐的痛楚,我立马想要跑去冲水,门外门铃这时却响了。

    我只好匆匆关灭炉火,跑去外头开门。

    “谁啊,快递吗?”雁晚秋专心玩着游戏,视线紧盯大屏幕,并不往这边看。

    “不知道啊。”我甩着手开了门,看到门外陌生的中年妇人时,有些怔忡。

    她虽然都没开口,但我毫不怀疑她与雁晚秋的血缘关系。我甚至觉得,雁晚秋长到四五十岁的时候,应该就是她这个样子了。

    她看到我也有些惊异,迟疑地确认:“这里是雁空山家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雁晚秋听到门口的动静,突然叫起来:“姨婆!姨婆是你吗?你来看我啦?”

    小女孩急急从地上站起来,跑到门口,一下子扑进妇人怀里。

    “哎呦我的小宝贝。”妇人将雁晚秋抱进怀里,慈爱地拍着她的背,“想死姨婆了,姨婆好久没见你了,你想不想我?”

    “想啊,特别想你呢。”

    两个人头顶心情值都飙到非常高的数值区间,在80左右。

    一般80以上,我形容它是正常人的快乐;85以上,是今天突然休息的快乐;90以上,是被一百万彩票砸中脸的快乐;95以上我目前还没遇到过,但如果遇到,那应该就是——我想象不到的快乐吧。

    “不好意思,你是…”确定这的确是雁空山的家,妇人不再拘谨,直接抱着雁晚秋进了屋。

    我在她后头关了门,闻言道:“我是隔壁的,这几天我家在电路改造,阿公又去旅游了,就暂时借住在这里了。”

    雁晚秋叫她“姨婆”,那她应该就是雁空山的姨妈。第一次见雁空山的长辈,还是这么突然的,我有点手足无措,关了门就傻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阿山这边怎么还有个小孩儿。”妇人抱着雁晚秋坐到沙发上,神情温和道,“我是阿山的姨妈,姓许,你就叫我‘许姨’吧。”

    “好。”我背着手,乖乖叫了她一声。

    她微微笑眯了眼,看起来挺喜欢我的。

    “你穿这一身…在做饭?”她打量着我身上的围腰。

    经她一提醒,我这才想起锅里还有块猪排。

    “姨您先和秋秋玩,我这边还有点事…”说着连忙调转方向往厨房跑。

    还好刚才我去开门有记得关火,猪排只是浸在油里,没有焦糊。

    再次起油锅,将猪排炸到金黄捞出,接着第二、第三块,也是同样的步骤。将全部猪排搞定,我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书店要关门了,就给雁空山去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雁空山的声音带点温柔的笑意:“怎么了?”

    我看了眼厨房外头,客厅里雁晚秋正和姨妈聊得热火朝天,好像已经开始和姨妈介绍自己的游戏机了。

    “我今天做了咖喱猪排饭,你不用买菜了,然后…你姨妈来了。”

    那头一静,再开口时,语气里的轻快便不见了。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从厨房探出头,问:“姨,您晚饭吃了吗?”

    “没呢,不用特地准备我的。”她抽空回我,“给我两口菜就行,我减肥呢。”

    “咖喱猪排可以吗?”

    她一笑,看向我:“可以,我都可以。”

    我盛好饭,切好猪排,淋上咖喱,雁空山正好回来。

    相比雁晚秋面对许姨的热情,他至多只能算是“客气”。吃饭时也不怎么主动说话,大多是许姨问,他老实答。

    “阿山,你都快三十了,还没打算定下来吗?”

    雁空山眉心动了动,十分克制地没有不耐烦。

    “这问题您问过我很多回了,我的答案永远只有那一个。我不准备结婚,我觉得一个人挺好。”

    雁晚秋乖乖扒着饭,似乎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

    虽然我现在是雁空山的(实习)男朋友,但我知道这不是我能掺和的事,也只得低下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这样让你爸妈,让新雨在另一个世界怎么好安心?”

    “他们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你…”许姨有些气急,“算了,我今天不说你的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你也不需要我管。我今天来,是要和你谈谈秋秋的事。”

    一听涉及到雁晚秋,我不自觉偷偷抬眼看过去。

    “丁白舟只在国内待两个月,很快就要走了…”

    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王炸,我心惊胆战,扫了眼雁空山,发现他除了面色有些沉,倒是没有爆发迹象,暗暗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