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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_分节阅读_46

      魏慈明走过来将他的头搂在怀里:“昭乐,你放心,为师不管到了何处,心都是向着齐国的,都是向着你的。你已经长大了,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为师相信以你的本领,不日就能将为师从赵国迎回,那一日将是为师生命中最快活的一日。”

    “师傅此言当真?”昭乐在他怀着抬起头,神情酷似一个即将失去亲人的孩子。“您当真会等着昭乐去接您?”

    魏慈明顺了顺他的头发:“会的,师傅不单会等你,还会助你。”

    昭乐仰着头看他,对于魏慈明的一切怀疑早已烟消云散,他抱紧魏慈明的腰:“师傅,昭乐错了……我方才疑心你了。”

    魏慈明搂着他不说话,只带着慈爱的笑容,一遍遍顺着他的头发。

    “师傅,为何不可与梁国结盟?”

    “此刻我国势弱,不可贸然与他国结盟。否则遭到赵国疑心,对日后大业多有不利。况且密夫人信中写到要让公主嫁来,以和亲结盟。若与梁国和亲,以楚王的性情,只怕是会对齐国,也会对梁国不利。”魏慈明蹲下来,直视昭乐的眼睛:“殿下,你要记住,忽略了感情的策略,永远是失败的策略。”

    “策略……感情……”昭乐反复咀嚼这两个词,就连魏慈明的离去都不曾注意。

    很快就到了魏慈明该跟随赵军走的日子,明天早上他会进宫去同昭乐道别,然后跟随赵灵宫回去赵国。他不想猜测那里有什么在等着他,即便那些可以为他占卜未来的龟甲一直在他手边。

    他的桌子上放着那件叠好的狐皮大氅,他在想该不该带上这件大氅。

    带上,会让赵灵宫觉得自己对他有情,那么以后若要做什么手脚大概会方便些。

    不带,会让赵灵宫觉得他是难以得到,到那时候若是赵灵宫彻底放手,日后行事只怕是万分艰难。可若赵灵宫不放手,那么一切则是易上加易。

    他点燃火盆,拎着那件狐皮大氅扔到了火盆里。

    一点一点燃烧殆尽的大氅像是不满意自己的命运,在火盆里随着跳跃的火焰而发生变化,直至化为灰烬。

    魏慈明笑着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口袋,是赵灵宫在贺郡给他送药时留下的。他白天的时候特意拿着它去了药庐,在里面装上了黄连。

    躺在床上他想起了昨日管云来时同他说的话:“还望大人莫为一己私情而负了齐国,负了殿下。”

    魏慈明没有料到,他离开的日子,也正是夷光公主远嫁的日子。

    当他和夷光公主一起站在大殿上同昭乐道别的时候,他觉得很可笑,好像他也是要远嫁一样。

    昭乐一直将他和夷光公主送到宫门口,他拦住昭乐对他说:“殿下,为师走前再教给您最后一句,水至柔却可点滴穿石,然水之柔虽可化万物,却也需谨记恩威并施这四个字,为师走后,齐国能否称霸天下便看殿下的了。”他握住昭乐的手攥了攥:“为师等着殿下来迎我归齐。”

    秋风飘零人远行。

    身着大红嫁衣的夷光公主带着一行车马出了齐都西门,前往吴国。

    依旧素净衣衫的太子太保独自一人骑马出了齐都东门,期望赵国。

    望着师傅和长姐离去的背影,昭乐从宫人手中拿过一卷竹简递给身边的何九畴:“师兄,这是师傅托我交给你的。”

    何九畴打开竹简看了一眼,赫然见一个易字。他大吃一惊连忙把竹简卷好,同昭乐一起眺望远行的师傅。

    师傅,你将如此重任交由九畴,九畴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十二章 时光流过,情谊不变 (2792字)

    管相双手捧着一沓白绢恭恭敬敬地递到昭乐面前:“殿下,这是魏大人走前交给老臣的。”

    那是魏慈明在得知要随赵灵宫离去时,连夜赶着画出来的,他本是想着等明年过完年再同昭乐谈及灌溉的改革。然而,他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他无法将这些图亲手交给昭乐,更加无法亲自指点工匠们。

    ——这些改良图像是有千斤重。

    昭乐拿着这些薄薄白绢,感受着饱含于其中,师傅对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管相在下首深深地凝视着昭乐,这是他未来的国君。随着时间的流淌,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齐国还有一个远在楚国监牢里的陛下,渐渐所有百姓心中,齐国的掌权者已由陛下变成了殿下,就连他也不例外。

    殿下,陛下。

    想到那个他不知今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的陛下,管相垂下因年迈而变得松弛的眼皮,脸上灰褐色的斑、以及眼角眉梢的皱纹,都在昭显着他已不复从前。

    昭乐望着管相,脸上露出了一种不符合他现在年龄的神情,或者说,那是一种超于他年龄的神情。他握着手中的改良图,轻轻地对着管相说了一句话,年迈的管相脸上露出了些茫然的表情,他知道这个老人并没有听到自己话。

    “外公,多谢你。”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管相这一次听到了昭乐的话,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殿下,您折煞老臣啦!折煞老臣呀!这……这您要老臣如何消受的起?”

    昭乐过去扶起管相,笑意盈满了双眼:“您本就是我的外公,有什么消受不消受的?”

    “殿下!您应该铭记!”管相本来浑浊的的双眼一下子睁大了,目光变得尤为坚定。“您的生母是密夫人,您的外公是晋王陛下!这是永不可改的事实!您……你不可忘记呀!”他握紧了昭乐的手,握紧了他的太子殿下。

    昭乐抽出被管相握紧的双手,反握住那双已经发皱的老手,轻轻拍了拍:“我未曾忘记我生母是谁,也未曾忘记晋王是我的外公。但母亲曾说过,华夫人与她等同。这些年来华夫人待我如何,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昭乐以为,生母待我也不过如此……”他抬起头与管相对视,回以他同样坚定的目光。“昭乐比别人要幸运,我有两个疼爱我的母亲,同样,也应该有两个外公。身为晋王的外公,昭乐不能常常见到;而您,时时刻刻都可在我身边。请您接受昭乐的孝心可好?”

    管相听着他的话,心里一阵阵地发酸,他抓住昭乐的手,一遍遍地喊着殿下,终于落下了两行清泪。

    他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还偏偏都嫁入了王室。纵是大女儿育有一儿一女,他也不曾体会过弄孙之福,却想不到在外孙女嫁往吴国、亲外孙出家为僧之后,竟会得了这样一个便宜孙儿。

    除了落泪,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他心中的激动。

    昭乐始终紧紧握着管相的手,笑着倾下身子,甜甜地唤一声:“外公!”

    花园中的鸿鹄大约是迷了路,带着几只小小的、新生的鸿鹄溜达到了昭乐殿外,它偏着头看殿中的少年人和老人,鸿鹄张开洁白的双翅,发出了如歌叫声。它身后跟着的几只小小鸿鹄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张开短小的双翅,发出稚嫩的叫声。

    子玉带兵凯旋归来时,楚政摆出了很大的排场迎接他,并封他威猛将军。

    “谢陛下!”子玉跪在地上,诚心地感谢着这个给他机会、并且信任他的男人。

    楚政抬抬手,示意他起来,之后一一加封了这一次前往鲁国助战的将士们,令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出骄傲的笑容。

    楚政从朝堂离开后,本想带着子玉回到天王苑再细问他战场上的情节,但他走着走着不自觉地便到了天守宫的门口。他回头看看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子玉,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你可知道这地方是哪儿?”

    子玉抬头瞧了瞧院门上的牌匾,从右往左一字一句地念道:“天,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