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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心人_分节阅读_240

      “……”

    我一人站在树丛的阴影中,看着那渐行渐远的素白身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奶白色的小屋就掩映在浓绿的树荫下,我爬到最近的一棵树上,跃至阳台,对窗玻璃轻轻一推,竟推开了。我怀着难以言说的兴奋感,钻入弥赛亚的屋子,开始仔细打量这间曾未细细留意的卧房。亚麻色的木地板光滑平坦,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天鹅绒床,两侧悬着米色的帷幔。在一旁的书桌上,我看到了诸如《理想国》、《畅谈乌托邦》、《灵魂问答》等一系列光看书名就无聊透顶的盲文书籍,我都能想象到他耐心摸索着浮凸的字母,思忖阅读的画面。

    除此之外,桌面上搁着一张画纸,旁边是一小块炭笔。趁着傍晚仅存的夕光,我将画纸掀开,在背面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半身像。

    上面画着一个丑陋的家伙,倒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抱着一架里拉琴,神态糅杂着可鄙的脆弱,邋里邋遢的头发披在肩头。那一张脸上布满了凹坑和疤痕,像被黄蜂蛰过似的,明明悲哀得就差涕泗横流,双眼却流露出一种古怪的喜悦,让人不知道他是在微笑还是哭泣。我蹙眉看着这张莫名其妙的畸形的脸,在画像的旁边看到了一串小字:

    “我时常能梦到你。

    梦里,你在对我微笑,

    琴声犹如天堂的圣歌,

    自由,渴望,一往情深。

    你唤我,‘罗’,然后踪迹消弭。

    我想要知道,

    你是谁……”

    “操!”一股无名火蹿上我的胸膛,我将画纸狠狠掷在地上,朝那张丑脸跺了几脚才泄愤。我阴着脸,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天鹅绒床上,像个色胚一样深吸着弥赛亚的气味,好半天,才转头去看那张被踩皱的画。

    我将它拾起来,一脸嫌弃地抹平,再次端详画面上的丑孩子。不知为何,与这张画对视的时候,我心底的愤怒和焦躁便被唤醒,难以遏制,就像这个丑东西是我内心深处的禁忌一样。

    然而,当我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有可能糟蹋了神灵的画作,顿时又紧张起来。我偷偷摸摸地从桌旁拣了一张相同质地的画纸,摆在原来的位置,暗暗盼望弥赛亚不会发现。

    那张画有丑东西的纸,被我揣进衣兜里,回去再一探究竟。

    ****

    夜幕降临。

    天一黑我就躲到了弥赛亚的衣柜里,被对方绵软的气味包裹,仿佛被他拥入怀中,我心驰神往,某处差点就支了起来。他的味道宁静轻柔,就像定神剂一样。我缩在衣柜里,迷迷糊糊等待着弥赛亚的同时,忍不住回想他写在画纸上的那几行字。

    【梦里,你在对我微笑……】

    【唤我,“罗”……】

    ……罗?

    呼啦——

    橡木门被推开,我冷不丁被响动惊醒,贴在衣柜上,从缝隙朝外看。几名修士将昏睡的弥赛亚背回来,燃着屋内的蜡烛,搁在床铺上盖好被褥,放下帷幔。我看着他们可疑的一举一动,听他们说:

    “今天摄取的血液应该够治好温特伯爵家的小少爷吧。”

    “没问题,亡灵治愈力的强大之处远远超过你我的想象,尤其是这个亡灵。那小少爷听说是温特伯爵的独子,所以才不得不花重金医治。否则我瞧,一般的贵族家庭里生出这么一个畸形儿,估计早就被弃之不顾了。”

    “哈哈,海登主教可真算得是个精明的商人,故意将小少爷说得危在旦夕,让温特伯爵胆战心惊,许诺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这回从那伯爵处得到的酬金应该够搭建那个新的设施了……”

    一个修士夸张地说,“哦,别这么说,海登主教才不是为了得到金钱本身呢!我们这位大人可有更高的追求,他说过了,‘金钱是护卫地位和名誉的最佳后盾,只有蠢材才会把它花在精神享受上’。”

    “是了,主教的经典语录之一,‘我并非说你们某个人是蠢材,我是说你们所有人,都是蠢材’……”

    那群乌烟瘴气的臭修士冷嘲热讽地离开了屋子,阖上门,蜡烛尚未吹熄,明晃晃地摇曳在原处。我在衣柜里又等候了一会儿,听得四周再无变动,这才悄声钻出,在地板上匍匐前进,钻入了宽大的帷幔。

    没办法,屋内有光,吹灭它并非明智之举,将我自己暴露在烛光下更非明智之举。我大胆地闯进了不该闯入的领域,心脏兴奋又得意地砰砰直跳。我在昏暗的帷幔里靠近我的弥赛亚,却感受到了一阵微弱的震颤,他沉眠的身躯在绒被里颤抖,口齿间还含混不清地呢喃着什么。

    我惊异地凑近他,犹豫片刻,还是隔着被子,大胆地搂住了神灵颤抖的身躯。冰冷,没想到一个拥有温暖微笑的人竟然会有这么低的体温。

    他在梦中喃喃自语,“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

    我蹙起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戒条。他在我怀中轻微颤抖片刻,旋即平静下来,睁开了双眼——

    两只漆黑的眼洞。让我吃了一惊。

    “……有人在这里?”他喘息着,轻声道,“请问你是……”

    “弥赛亚,是我。”我握住他伸向我的手,如此自然,仿佛我们曾这样做过成千上百次一般。他在听到我的声音时怔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惊喜的笑,面带希冀地抚上我的脸,摸索我的五官。

    “你是那天在教堂里的先生,对吗?”他眨着那两只眼洞,虚弱地笑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