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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节

      总结前几次的失败经验,他觉得问题都出在取脑这一步,他得小心、更小心,最好是在脑子被取出之前就将它格式化,以免江河因为承受不住取脑的痛楚,从而对他产生太大的排斥。

    排斥反应会让最后的思想植入变得很麻烦。

    因此,哪怕林会长想加快速度,他也只能慢工出细活。江河的忍耐力也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无疑加大了他格式化的难度。

    要等等、再等等。

    林会长小心翼翼地将导线的尖端一根根刺入江河的大脑,第七根,异变再生。

    “warning!”

    “warning!”

    “warning!”

    红色的警报出现在光屏上,一面又一面光屏被红色侵占,如病毒般蔓延。林会长终于色变,因为这代表智脑系统已被入侵。

    他立刻闭目自检,却发现以他的权限,一时之间竟也不能将入侵者赶出去。

    手术被迫中断。

    “怎么回事?”林会长收回导线,目光扫过所有光屏,忽然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他的视线立刻追随过去,竟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郑莺莺。

    她在叛军的队伍里。

    “你们串通好的?”他转头盯着江河。

    江河单手撑在地上,喘着气,道:“你能监控整个通天塔,但不能监控整个诺亚,对不对?总有你的视线无法企及的地方。我刚进诺亚,就跟叛军接上了头,我知道他们在通天塔里有内应,只是没想到内应是你,更没想到你就是智脑。”

    全永夜城的人都知道,军师江河,思维缜密,办事周到。

    被汪冉冉和钱老板联手逼入诺亚不假,但不代表江河就是完全被动的。他从一开始就考虑过进入诺亚的可能性,在郑莺莺接任务历练时,他也在不断地搜集诺亚的情报。

    不进诺亚,靠做任务通关,这是他百般权衡之后,觉得所有路线中最适合郑莺莺的一种。如果这条路最终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走。

    汪冉冉的存在让江河清楚地明白在诺亚生存的难度,所以他直接找上了叛军,为的是在关键时刻留条退路。

    譬如现在。

    “他们怎么可能听你的?”林会长想不通,任凭他的大脑有多精密,他也无法通过导入各种条件得出结论。

    江河明明才来诺亚几天,怎么能有调动叛军的权利?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人类。”江河甩了甩脑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脑子更清醒一些,“人类生而多疑,又诡计多端。你自以为掌控了他们,他们却也在怀疑你,瞒着你暗中布局。你以为自己是主宰,可又知道多少人只把你当成夺权的棋子?我也不需要说服他们,让自己掌权,我只要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搭个顺风车就好了。”

    闻言,林会长专注地看着他,良久,笑着鼓掌道:“好计划,刚才那个小姑娘离开,就是给叛军进攻的信号,对吗?可你作为一颗棋子,又能得到什么呢?难道说你也觊觎我的位置?”

    答案是十二乐章,但江河当然不能告诉他。

    他和郑莺莺进这个副本,最初的目的就是十二乐章,这是占卜得来的情报。他们在下城区一直没有找到,那么这份乐章最有可能存放的地点就是副本的中心——通天塔。

    原本江河考虑到郑莺莺的情况,不打算冒险,可他们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到了诺亚,又跟叛军接上了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贪念,冒险一搏。

    不知道郑莺莺那边有没有找到乐章,如果还没找到,那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被拔除的导线再次抵在江河的脖颈,林会长脸上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却冷静理智得可怕。

    “你不想要我的脑子了吗?”江河反问。

    林会长没有回答,导线在江河的大动脉处无限试探,生死就在他一念之间。而就在两人说话时,外面的情况愈发紧急。

    叛军蓄谋已久,进攻迅猛。而通天塔内刚刚经过汪冉冉那么一闹,机器人士兵都被调动了,许多不在原来的位置上,再加上主脑系统被入侵,导致叛军的攻势竟一时无法被遏制。

    一定还有叛徒,通天塔内部还有叛徒,否则叛军不会那么顺利。

    思及此,林会长终于待不住了,撤回导线离开。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江河终于支撑不住靠在玻璃上,艰难地抬手摸了把后脑勺,摸到满手的血。

    一声苦笑。

    江河垂下手,侥幸逃生,却没有能力再打破玻璃出去。

    第242章 人鬼情未了(十四)

    同一时间,郑莺莺和汪冉冉都在找江河。

    通天塔很高,足有一百五十层。郑莺莺从底楼闯入,汪冉冉在一百十七层往下搜,而江河被关押在第九十九层。

    不过在林会长出手后,所谓的层数都失去了意义,因为通天塔活了过来,墙体翻转、房间移动,到处是陷阱,也到处是通道。

    原本在一百层往上的汪冉冉,一个不慎就掉到了二十层以下,跟冲得最快的那波叛军打了个照面。双方一言不合,直接开火。

    整个通天塔警铃大作,许多人想要逃出去,但大门已经关闭。生气的智脑要抓住叛徒,在抓住之前,不会放任何一个人离开。

    郑莺莺一路变换着身份前进,刚开始林会长还能通过检查之眼观测到她的位置,但智脑系统遭到入侵,难免会影响到个别的监察之眼出现短暂失效,而郑莺莺又移动得太快、变换得太频繁,很快,他就失去了郑莺莺的行踪。

    不过此时林会长最在意的攻入智脑系统的人,只要智脑系统没事,他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而这个人显然不会是郑莺莺。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谁能最先抵达终点,谁就是赢家。

    永夜城内,天已大亮,唐措终于打探到了屠四爷的信息。但他找到的并非屠四爷的地址,而是百乐门,这也是屠四爷的产业。

    白日的百乐门还没有营业,唐措从侧窗潜入,一路摸到了屠四爷在二楼的专属房间。房间不是很大,但极度奢华,高档的羊绒地毯、一整面墙的酒柜,还有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处处透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让唐措诧异的是,他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背面朝上的相框,拿起来一看,里面竟然是他跟屠四爷的合照。

    准确来说,是柴非跟屠四爷的合照。照片上的柴非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打扮得像个矜贵小少爷站在屠四爷身后,而屠四爷则一身锦绣长衫坐在太师椅上,很是富态。

    像是父子。

    如果他们的关系真是这样,那柴非为什么会死?柴非想大义灭亲,所以反被亲生父亲灭口?还是屠四爷借海乙那敛财,没想到最后却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关键是,柴非如果真是屠四爷的儿子,为什么会以私家侦探的身份住到顾老师楼上?

    唐措没有更多的证据,一时还无法判断。放下照片,他正想去别处查看,忽然听见外面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不是前段时间说顾教授研制出新货了吗?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小点声,这可是机密……”

    “这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只有我们两个也不行,隔墙有耳,要是让四爷知道了,小心你的小命……”

    说话间,两人走远。唐措则在心里想着“顾教授”这个名字,到底跟顾怀有什么关系。从对话来看,顾教授就是研制海乙那的人。

    如果顾教授就是顾老师,那么柴非会住在他楼上去就可以解释了,他是在监视这个人。

    思及此,唐措又在各处搜查一番,确定没什么其他的线索,立刻赶往吉祥里与靳丞碰头。很凑巧的是他再次碰见了苏妙妙和孟娜丽莎,这两人坐在街边的西饼屋里。

    “嗨。”孟娜丽莎面带红晕地跟他打招呼,苏妙妙看起来有些蔫,趴在桌上只跟他挥了挥手。

    “交换线索?”唐措开门见山。

    “交换什么呀,我们被食人魔追杀了一个晚上。”苏妙妙拍拍脸颊,这才稍微清醒了点,继续说:“这个剧情很是邪门,大佬你要不要带飞啊?”

    孟娜丽莎:“我们这次是真的还没找到什么剧情线,不过你看那边。”

    顺着孟娜丽莎指的方向,唐措看到西饼屋里面的一个服务员。孟娜丽莎小声说道:“这个人在晚上时已经被我们杀了,到了白天又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可见夜晚时那种吃人的状态下,杀是杀不死的,只是假象,等到下一个晚上到来,他还是会继续吃人。”

    唐措:“所以?”

    孟娜丽莎微笑:“要是在白天杀死他,是不是他就彻底死了?”

    唐措:“你想动手?”

    孟娜丽莎:“我只是说说。”

    苏妙妙看不惯这暗藏机锋的对话,直接说道:“要不要动手直说,爽快一点。不过我看就算我们不动手,肯定也还是会有别人去试。”

    唐措看着窗外,街对面走过几个玩家,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着武器,神情戒备。苏妙妙说得不错,参与游戏的玩家那么多,肯定有人会选择在白天动手。可城里那么多npc,除非都杀光了,否则杀几个、几十个,甚至几百个,又有什么用。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互不耽搁。

    唐措回到吉祥里,正赶上房东老太太做了早餐哄小孙子吃。那是一盘香喷喷的炸肉饼,外加一杯红彤彤的酷似西瓜汁的饮料,小孙子不愿意吃,她只好追在后头不停地哄着,一口一口地给他塞进去。

    靳丞出现在楼梯口,朝他招了招手。

    “查到什么了?”唐措走上前。

    “一份名单。”靳丞一边跟他往二楼走,一边从兜里掏出张纸递过去,“从顾怀常去的茶楼里找到的。”

    “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教师,经常去茶楼听戏?”

    “倒也不是,他会点乐器,去那儿当个乐师赚点外快。这份名单就藏在乐器里,要不是我多留了个心眼,轻易还发现不了。”

    唐措随即展开纸张一看,片刻后,指着上面的两个名字,道:“苏妙妙和孟娜丽莎,我刚才见过她们了。”

    靳丞挑眉,“你怎么跟她们那么有缘?”

    唐措不予置评。

    靳丞大步走在他前头,亲自给他开门,尽显绅士风度。他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进屋,关门,道:“名单上也有我,这看起来像是一份‘辛德勒的名单’,又或许是叫‘顾怀’的名单,一群义士,要去杀人。”

    “屠四爷?”

    “没错。”

    “那可能是柴非的爹。”

    “嗯?”

    一个不确定的线索,无法多解释。唐措重新又把名单看了一遍,说:“名单上的人应该死了很多了,但没办法一一查证。现在的问题是,顾怀和顾教授有什么关系,柴非又到底是怎么死的。”

    靳丞摸摸鼻子,“我看八成也是父子局,至于柴非是怎么死的……我比你早回来十分钟,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唐措:“?”

    靳丞:“楼下那个药罐子,我看到他趁他娘不注意,偷偷把药从窗户里倒出去,全洒在了底下的花坛里。我打听过了,他那个病,忌食荤腥又不能抽烟,平时足不出户,很少跟外人接触。”

    这么说,药罐子能接触到的海乙那就非常少了,至少他不会轻易被操控,失去理智。同住在一栋楼里,柴非的死,或许他能知道点什么。

    唐措当机立断,走到窗边往下探看,“下面那扇窗就是药罐子的那扇?”

    “没错。”靳丞走过来,“但是他娘几乎二十四小时守着他,我们想单独问话,很难。”

    “那就把他娘打晕。”

    “酷。”

    说干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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