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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阿壮被盯得双膝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方才他就觉得这黑猫眼睛诡异,不敢直视,还是中了招。

    闻东走近,开口问:“你是怎么杀的……钟孝纯?”

    白旗收起铁伞,觉得这问题来得十分突然,倒是阿壮,突然开口说:“那是一场意外,我原本的计划里,根本没有孝纯。”

    闻东:“在溶洞里有个棺材,里面有三套男人的衣物,你的校服,钟孝纯的校服,还有一件,是钟孝纯死之前穿的衣物,对吧。”

    阿壮没说啊。

    “你把他死后扒得精光,是为了分尸?”闻东抬头,细细的分析,血腥的话题在他的嘴里,甚是平淡,“毕竟,人穿着衣服,这刀啊斧的,都砍不下去,不太方便。”

    “分尸了之后,又怎么处理呢?”闻东透着窗格子,看着对面的鹰嘴岩,月下的鹰嘴岩轮廓更为突出,只需微微眯起眸子,闻东便能看到那崖上升腾起的一缕缕怨气。

    闻东的声音又轻又缓:“让我好好猜一猜。”

    “你把他,埋在了崖山的育苗圃里,因为你不懂得怎么处理尸体钟孝纯的尸体,对于茶虫来说,没经处理的尸体,和毒药无异,就像是滴入清水里的一滴浓墨,育苗圃里的茶虫开始僵化,强壮一些的,就算能活到成年,被运出育苗圃,送进茶园,过不了多久,也会僵死,”闻东回头,看着阿壮,“你还说,你不是恨钟家,想毁了钟家?”

    作者有话要说:  半神在线哄猫

    其实闻东挺厉害的,为了防止他开挂,所以作者君才特意给了他一个不能杀生的封印,哈哈哈

    第52章

    作者有话要说:  【高能提醒】:本章涉及的部分描写不利于饮食,请小可爱们放下手中的瓜子花生矿泉水

    之前那位教闻东喝茶的高僧,就曾说过, 闻东说话, 有事太过犀利,有时候不顾及他人感受, 很容易得罪人。

    闻东不晓得得罪人有什么不好,他以后总要飞升的, 又不需要和人长久的相处。

    高僧又说, 可闻东总归要注意一下,尤其是有姑娘家在场,姑娘家都喜欢温柔的人。

    闻东担心自己刚才那番话太诛心, 余光瞟着高架子上的黑猫, 黑猫倒是眼神笃定,像是在给闻东鼓掌。

    阿壮没说话,倒是万青山, 他伤了脊椎, 动弹不得,却依旧支着脖颈喊:“先生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你怀疑我多久了。”阿壮没否认, 阿壮的眼皮子底下飘着万青山震惊的眼神。

    万青山那眼睛似乎在说话,又像是在责备和提醒。

    阿壮已经不管了。

    闻东说:“上山那天。”

    “闻先生……隐藏得还真深啊。”阿壮像是在笑,表情狰狞得像是豺狼, 身子却绵软地坐在旁边竹椅子上, 他抬头看着闻东,“怎么?我就失手杀了一个人,闻先生就对我紧追不舍, 他钟鸣杀里那么多人,他顶着大善人的幌子,在周边乡镇招纳孤儿寡妇,就是为了拿活人去投喂蛊虫,先生怎么不管?”

    “一码归一码,别人做错了,你就用另一件错事去惩罚他,这就是你的盗亦有道?”

    阿壮语顿,只慢慢张口说:“孝纯的死,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了。”阿壮突然扯开脖子上的灰色汗巾,自打见到阿壮起,他的脖子上就一直缠着一条汗巾。

    原以为是干力气活的时候容易流汗,淌进脖颈下头,黏糊糊的不舒坦,可再一瞧,似乎不是。

    那脖颈喉结下方,有一处细小的凸起,指甲盖的大小,粗看不明显,也觉得没什么出奇的,谁人身上没个黑痣胎记或者小肉瘤的,可再仔细去敲,那凸起处在一起一伏。

    白旗指着那一下一下波动的频率:“这怕是个活物。”

    黑猫听了,也上前去看,还没看清呢,就被闻东拽了回来,拖搂在怀里。

    “是白蛊。”闻东护着黑猫不撒手,“我这猫儿,最怕蛊,近不得身。”

    姜琰琰记得,长沙袁家五姑爷尚修勉,也曾被白蛊附身,杀意大起,险些杀了妻子袁枚。

    尚修勉写下认罪状的当晚,也曾和姜琰琰说过,他丝毫不知道身上有蛊虫的存在,原本也并不想直接杀了袁枚,可是当时袁枚不让他去湘江学校教学,他心里头一股怒气憋着,憋着憋着就往上窜,也不知怎么的,一时冲动,就……

    总之,当时的神智似乎都不清明,事后回想起来,都不大记得当时发生的事。

    阿壮裸露着脖颈,突然说:“我原本,还有个亲弟弟,比我小两岁,当时,家乡发了大水,我抱着我弟一直往镇子上走,走了好久好久,晚上,我就和弟弟睡在路边上,醒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我听人说,外地来了一伙人贩子,专门捡了灾区没人要的孩子卖到东南那边,我就一直往东南边走,后来,支撑不住了,被人收留,再往后,就是考进了海军学校,认识了湖北夷陵钟家的少爷,钟孝纯。”

    “我自己是夷陵人,我知道,我也从未放弃过找我弟弟,我托了孝纯替我打听,没多久,孝纯说,他们家茶庄里,好像有个叫阿由的,和我说的弟弟差不多,只不过,那个叫阿由的,自称是孤儿。”

    “也是,我们俩当时没爹没娘,我是我弟唯一的亲人,我们还走散了,今年春节的时候,我特意和孝纯一起回了夷陵,我担心我弟怪我,不敢直接和他见面,我就也假扮成茶农,远远地看着他。”

    阿壮偏过头,两行浊泪往下淌,他随手擦了一把,只继续说:“我想着,我六月份就毕业了,等我能出航了,就把我弟弟接过来,让他过好日子,但是等我六月份和孝纯一起回来的时候,我弟已经不见了。”

    阿壮看着闻东:“一起干活的茶农说,我弟被选进了雀舌茶山,然后从崖上挂索摘茶芽的时候,没抓稳,就摔下去了。”

    “我不信。”阿壮说着说着,竟然噗嗤一下笑了一下,“我弟从小就恐高,他小时候,我爹抱着他举高他都会哭,他怎么会从崖上去摘茶叶?”

    闻东语气平淡:“所以,为了查清楚,你混进了钟家,靠的,还是钟孝纯给你的身份。”

    白旗皱眉问:“你要是真和人家钟家大少爷关系那么好,你弟弟的死,不就是钟少爷一句话的事儿?多的是人给你查。”

    闻东搭了一句:“钟家给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自然只能自己去查了。”

    “这是其一。”阿壮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你们以为,孝纯作为钟家的独子,真能在钟家说上几句话?他那个老爹,钟家的大老爷,这两年,算是魔怔了,茶山,他看得重,和命似的,儿子?倒显得不这么重要了。”

    白旗方想说,这钟少爷可是独苗苗,这不看重他还看重谁。

    “钟老爷这样的人,生儿子是为了传宗接代,绵延钟家的财富和地位,可如果……。”阿壮声音放得很轻,“可如果他自己就能长生不老呢?钱、权、地位,始终都能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后人,好像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白旗以教育的口吻对着阿壮道:“你瞧瞧你,把人家说得和怪物似的,让你说自己犯了什么事儿,你总是扯人家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家过得不好了,你就能开心了?”

    阿壮朝着白旗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我不是都说完了吗?”

    白旗来劲儿了:“你怎么杀的?凶器呢?时间呢?”

    阿壮“哼”了一声,莫名带着一股纨绔劲儿,伸出个手指头和白旗比划:“石头,晚上。”

    “什么?”

    阿壮:“有个地方你说错了。”阿壮看着闻东,“溶洞里的那件袍子,不是把他扒光了之后丢进去的,而是之前。”

    “我提前踩过点,那溶洞里,棺材多,都是藏东西的好地方,我提前备下了一套茶农的衣裳,塞进棺材,早晨,他穿着日常的袍子,带着装成小厮的我混出了庄子,又绕了小路,回到溶洞口,我俩海军学校毕业,凫水是基本功,游进了溶洞里,让孝纯换上我备好的衣裳,接下来,等着就好了。”

    “孝纯为了和我一起混进雀舌茶山查阿由的死,很早就买通了两个原本被选进雀舌茶山的人,让那两人在过溶洞的时候,假装落水,然后他们往岸上游,我们往船上游,那里头黑黢黢的,除开我,谁都看不见东西,等我们被拽上船的时候,自然就可以跟着一起进雀舌茶山了。”

    “你当我傻呢?”白旗嚷嚷道,“换了两个大活人,石老七那么刁钻一人,会发现不了?”

    “他精明,可石小满分不清啊。”阿壮道,“人多的时候,有个后生伢子会跟着石老七一起运人,那人胆小得很,基本上都不出力气,石老七也次次带着,估摸着,应该是亲戚,就这人,恨不得刚进溶洞时自己就闭着眼,而且那一趟,人出奇的多,船上载得满满当当的,一船八九个人,石小满那憨货,根本分不清其中有两个人被换过了。”

    阿壮似乎脖子有些难受,他抻了一下脖子,扭了扭头,吃力地说:“后来的事儿,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我和钟孝纯上了鹰嘴岩,那儿没人,倒是阴森得很,石台后头有间小屋子,里面有本册子,记录的都是死在那石台上的人名和生辰八字,我看到了阿由的名字,又看到了教人怎么处理尸体的册子,还有一本,是关于蛊虫的册子,都没有封皮,是人手写的。”

    “等会儿,你是怎么上悬崖的,你这还没说清楚呢。”白旗指着窗格子外头突兀险峻的鹰嘴岩,“就你,这悬崖,你能上?”

    阿壮有些不耐烦了,不知道是被白旗鄙视的,还是他真的浑身不舒服。

    “西边那头,有个竹篓子,是郑水流和石老七用来运蛊虫的,钉子打在崖顶,用一根铁链子垂下来,那儿隐蔽,人攀着铁链子慢慢爬上来,也不会被这边的山楼发现,我和孝纯是军校出身,那悬崖虽然高,可但凡能有落脚的地方,费些力气和时间,也是能上来的。”

    阿壮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缓缓涨红:“总之,发现了那鹰嘴岩的秘密后,我说要举报钟鸣,孝纯不肯,说这是他爹,我俩吵起来,我也不知怎么的,一时失手,我没控制住我这脾气,可能是魔怔了吧。”

    “然后,我就把他埋在了育苗圃里。”阿壮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短褂子,“我担心让人发现,先把他扒光了,衣裳穿在了我自己的身上,再下的悬崖。”

    “你不害怕,钟孝纯的尸体被人发现?”闻东问,“太明显了,石小满可能不认识钟孝纯,可郑水流只要一去育苗圃,一个新鲜的尸体,埋在育苗圃里,你怎么埋的?”

    阿壮突然狞笑了起来,脖颈上的动脉频频鼓动,浑身的经络开始膨胀。

    “你的问题,就比那姓白的,细致很多,我很喜欢你这种问法!”

    “我当时手里没刀啊,四周也找不到,我就只能,用周围的大石头,一下,一下,一下地把孝纯的尸体,给砸成了肉泥,尤其是那张脸,模糊一片,鼻子塌了那么大一个洞。”阿壮用两只手夸张地比了一个大圈。

    “总之,我砸到那摊肉泥根本分不清是谁,然后再把他混入了泥巴里,他不是心疼他老爹吗?就和我心疼我弟弟一样,我愿意为了我弟弟毁了钟家,那孝纯干脆也当个孝顺儿子,用自己的尸体,滋润他老爹最心爱的雀舌茶苗好了。”

    第53章

    阿壮,亦或者, 现在应该端端正正地给人家正个名字, 改口叫陆丛良。

    这名字取得好,人家父母似乎早有预料, 将来这儿子会不老实,闹点坏事儿, 再从良。

    俗话说, 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今日这浪子,是杀了人,小孩子都知道, 这杀人, 是要偿命的。

    陆丛良东一句西一句的,陆陆续续还是把事情交代了,诚如白旗这种思维跳脱的, 也听懂了, 把事儿一件件地像珠串连接起来,白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昔日同窗, 因为一时怒气,狠下杀手,末了, 这陆丛良还没离开钟家, 继续潜伏,这胆子颇大了一些。

    “你说谎了。”闻东细细追究陆丛良交代的“故事”,“你有内应, 但是你没交代。”

    闻东说完,眼神径直看向万青山,没一点儿遮拦。

    陆丛良化名阿壮混入清平庄也好,带着钟孝纯一起进雀舌茶山也好,闻东又不是没进来过,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关卡波折,没那么容易。

    呵,如果一个在军校里摸扒了几年的人就能爬上崖山,那活了一百年的姜琰琰带着身手如此了得的乔美虹上崖顶,还需要借他的灵力吗?

    陆丛良故意隐去了这些细节,无非是为了替某一个人遮掩。

    陆丛良见状,只是虚虚嗤笑了一下:“闻先生,我晓得你来头大,可也别太小看我,我需要内应?”

    “丛良,算了。”万青山仰面躺在木地板上,他看着对面茶园微微泛起金色的霞光,天快亮了,真快啊,这一转眼,又是一天了。

    “这都是命。”万青山闭上眼,不再挣扎。

    白旗突然“呀”了一声,拍着大.腿感慨:“我突然想到一事儿,”说完,看着闻东,“嫂子和乔小姐是不是应该回来了?”

    说谁谁就到。

    乔美虹哗啦一下推开门。

    这屋子里头场景十分的怪异。

    万青山躺在地上,陆丛良虚僵着脸色瘫在竹椅子上,闻东怀里一直黑猫,白旗正木楞着眼睛看着她。

    “可是回来了,我这心哟,就一直悬着。”白旗说完脑袋往门外头探,问,“闻夫人呢。”

    乔美虹瞧见闻东怀里的黑猫,那黑猫似乎不大喜欢窝在人的臂膀窝窝里,可是闻东一摸她的头,那黑猫又乖得很。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狗改不了吃屎?

    乔美虹觉得这句话形容姜琰琰的状态有点怪怪的,这状态,应该叫猫改不了摸头。

    闻东朝着乔美虹摇摇头,示意莫揭穿黑猫身份,乔美虹也不说话了,只指着身后的石小满,对着白旗:“这人,看好了,有用处呢。”

    白旗失语:怎么总让他看人啊。

    白旗环顾了一圈,又问:“嫂子是不是……。”

    乔美虹耸耸肩,闻东不让她说的,可不是她故意拿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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