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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小男孩落落寡欢的面孔,他就那样蜷缩在孤冷的大殿深处,蜷缩在阳光寻不到的黑暗角落里,从一个开朗爱笑的小肉团子,一点一点变成一个清冷的少年,时光不知不觉带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温暖……

    心头一阵轻轻的钝痛……

    我忙拾起筷子夹了一碗煮的红艳艳的肉和青菜豆腐放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说:“师兄,你吃。”

    星沉掀起眼皮,颇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他拿起筷子,竟真的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我看得有些出神。

    因为他这个样子,瞧着……好乖……

    第70章 遭雷劈了

    汤锅吃到了半夜,星沉后来把陆白的事一五一十都讲给了阿负,关于他母后的问题,阿负后来也没有再问什么。

    一顿饭吃得我百感交易,酒便不知不觉喝多了,我谢了师祖的款待,起身踉踉跄跄回自己房里去,短短一小截游廊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屋外飘着零星的雪花,风灯在廊前的碎琼乱玉间投下飘忽的影子,我闻着雪地里凛冽清新的味道,不知怎的又纠结起未能央求星沉和我一起在窗前堆一个大大的雪人,有些不甘啊……

    突然我被人从身后拽了一把,直接拖进路过的一扇门里,还没回过神来,已被人粗暴的按在了墙上,一股人间烟火和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紧接着我被人扣住了后颈,火辣辣的嘴唇粗暴的压了下来,一通毫无章法的狂吻,发泄一般,吻得我险些窒息。

    我使劲摇头挣扎躲避,脸蛋却被人牢牢捏住,被迫抬起头来,迎接对方更肆虐的侵占。

    我几乎站立不稳,情急之下使出全力猛地推了他一把,气喘吁吁的喊道:“师兄,你疯了。”

    他向后踉跄一小步,又不由分说压了上来,我忙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头脸,他一把将我胳膊按在了墙上。

    “干嘛这么急着走……”

    他脸颊醉红,低下头,薄唇在我唇边若即若离的游走,好似一只打量着小鱼的猫,不知该如何下口才好。

    我紧张得酒醒了一半,冷着脸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摇摇头,躬着身子,耍赖一般把脸埋在我颈窝里,醉兮兮的说:“不放,就不放……”

    我被他气得直翻白眼,“那你要做什么?”

    他闷声嗤笑,温热的酒气顺着颈窝钻进衣领里,撩起半身不自在的鸡皮疙瘩。

    “游戏还没完,你不能走。”

    他醉醺醺的说着,两只手慢慢滑落,八爪鱼一般紧紧缠了上来,嘴里喃喃嘟哝:“你为何不正眼看我……”

    我使劲推了他一把,推不动,又怕他发起酒疯更难应对,只好耐着性子问他:“什么游戏?你想怎么玩。”

    他突然直起身来,捧着我的脸一通恶劣至极的揉搓,“想吃掉你……”

    我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手哆哆嗦嗦扶着身后的墙,强自镇定的说:“我……我难吃的很……”

    他唇角忽然勾起一丝坏笑,又一把将我按进怀里晃了晃,喃喃道:“傻瓜……”

    我跟个布偶一般被他随意摆布,心情简直差到极点,这厮酒品真是太差,大半夜的把人堵在房里揉搓,一会儿吓唬一会儿又哄,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他将我抱在怀里摇摇晃晃撒了一会儿酒疯,然后稍稍将我推开了些,一双凤眸直勾勾看着我,醉态撩人,我慌忙垂下眼睛不敢与他对视。

    我心跳的厉害,想是被这厮给吓的,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幻想起被他娶进门后火坑一般的日子,便不由得腿软筋麻,全身微微战栗,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他勾起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了头,“我们接着玩说真话的游戏好不好……”

    我眼皮跳了跳,小心说道:“你方才还没玩够吗?”

    他摇摇头,冰冷与纨绔混合交织的神色里又平添一分幼稚的委屈,“没有,没玩够,你还没有说……”

    醉成这副德性,只好哄着了,我耐着性子问:“那你想听什么真话?”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看着我的眼睛,神色突然紧张了起来,两只作乱的爪子从我脸颊滑到肩上,攥得我肩膀一阵生疼。

    “你喜欢我……”

    他喃喃道。

    我脸上一阵滚烫,目光也不由得躲闪了起来,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可这个问题却突如其来的砸在了脑门上,让我十分措手不及。

    我粘稠如浆糊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是清楚明了的,若真嫁了他,这辈子就任他摆布了。

    思及此,我斩钉截铁的回道:“我不喜欢你……”

    我喜不喜欢,都不会嫁给你这个臭脾气篓子……

    他长长的睫毛帘子忽闪两下,整个人又腻歪了上来,“你喜欢我……”

    我轻叹一声,这花尾巴孔雀可真自恋啊……

    “我不喜欢你……”

    我掀起眼皮,看着他的眼睛,努力使自己的目光看起来真挚无比。

    他面露痛色,踉跄着后退一小步,犹自不死心的说:“我不相信。”

    我只好并起两指对天发誓,“我不喜欢你,若有半分虚言,天打雷劈。”

    这下够真了吧……

    可就在我话音刚落的刹那,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天际,紧接着一道惊雷破窗而入,擦着我肩头直直落在地上,将整洁的青砖地面劈出一道焦黑的裂痕。

    我吸了吸鼻子,闻到一丝烧焦的味道,我慌忙转过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发现一缕头发被火燎了,几缕飞灰在空气中悠然漂浮,断掉的发丝轻轻飘落在脚边。

    我骇然转身看向窗户上烧出来的一个大黑洞,半晌出不来声……

    身后传来几声闷笑,我脸颊渐渐觉得有点烧,遭逢如此响亮的打脸,算是百口莫辩了……

    我闭了闭欲哭无泪的双眼,感觉自己这辈子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永世不得翻身了……

    于是我抬脚便要夺路而逃,却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圈进了怀里。

    “你还想抵赖……”

    他声音里醉意全无,似是被刚才那道惊雷给炸醒了。

    要命啊要命,若是还醉着该多好,我明日来个抵死不认,他最多怀疑自己喝醉了做梦,这下可好了,往后还让我怎么挺起胸膛做人。

    我突然怒从心头起,都怪这家伙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要玩这样邪门的游戏,我转过身狠狠推了他一把,仰起脸义正辞严的说:“你走开,离我远一点。”

    星沉憋着坏笑,肩膀都在轻轻抖着,一双眼睛亮的咄咄逼人……

    “我不……”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仰起眉毛颇是玩味的看着我,唇角勾起一抹少年轻快的笑意。

    怎么办怎么办,丢了一地的脸面,好歹也要拾回来些,于是我插着腰,凶巴巴的对他说:“笑什么笑,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美男子,我……我见一个爱一个,见一百个,爱一百个。”

    星沉愣了愣,似是没想到我能吐出如此豪言壮语。

    可这厮旋即又淡淡笑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笑起来太具魅惑,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退,可身后是房门,我只好努力把自己站成一张薄薄的门神。

    他逼近一步,俯身在我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好啊,你爱一个试试……”

    声音轻柔和煦,耳边呵气带着潮湿的温暖,而我却从中听出了冰冻三尺的森森寒意……

    我打了个寒颤,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夺门而出……

    我裹着被子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想到明早该如何面对星沉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便觉得人生艰难,不若一觉睡到地老天荒的好。

    我翻了个身,恨恨想着他欺负我的种种恶行,想着想着思绪不知为何停留在了他与我唇齿交缠的画面上,当我察觉到不妥时,那画面已如毒药瞬间侵占了我的思绪。

    我烦躁的又翻了个身,猛地甩了甩头,却甩不开唇齿间那逡巡不去的触感。

    我看着头顶的床帐,满心荒凉的想,我欠着他的内丹,本已在他面前抬不起头做人,若再喜欢上他,这辈子岂不被他吃得定定的,哪还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思及此,只觉自己这辈子还没有好好开始,就已经草草结束了……

    我不甘心啊,我还要摆脱他的魔掌,天高海阔的逍遥快活去……

    虽然扪心自问,这厮的色相似乎真的有些蛊惑了我……

    可将美色和人生放在一起掂量,我似乎还没有那么色令智昏……

    我还是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瓶子……

    胡思乱想到天蒙蒙亮才睡过去,醒来时正午已过,我心不在焉的穿衣洗漱,坐在镜前梳头发,忽听窗户咚咚响了两声,我起身走过去拉开窗户,一眼便瞧见窗台上站着个胖乎乎的小雪人,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笑嘻嘻的递与我。

    我拧着眉头与雪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这家伙还挺会现学现卖啊……

    我目光犀利的扫视了一眼雪人身后白皑皑的小院子,不知那厮正躲在什么犄角旮旯里偷瞧这边,我很想也现学现卖一下,面无表情的哐啷一声重重拍上窗户,可一看到小雪人眼巴巴的样子,我的心便软了一半,只好接过糖葫芦,还手欠的在雪人头上轻轻拍了拍。

    雪人两颗黑枣做的小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竟激动的一头栽进了窗下的雪堆里。

    我:“……”

    这点出息,不似他那厚脸皮的主子啊……

    我默默关上窗,关于厚脸皮这三字,我原本以为自己才是宗师级别的当之无愧,可经历了昨晚的事我才发觉这世上竟有人如此深藏不露,亏我与他朝夕相处半载有余,一直以为他是个脸皮比纸还要脆薄的娇病公主,需要我小心翼翼的捧着惯着高高供着,没想到这厮道行比我深多了,歪缠起人来简直不要脸不要皮……

    第71章 第一件神器

    债主住在隔壁,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于是我便不躲了。

    何况还有师祖,我方才沉重的乱梦里一半是星沉如影随形的恐吓要挟,一半便是师祖与阿负交替出现的面孔,虽然是一张面孔,但在我却固执的认为是两个人,于是梦中的我纠结的头都炸了。

    我推开房门走上积雪的廊檐,路过星沉的房门时警惕万分的绕开好远,最后停在了阿负门前。

    我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在抬手敲门的一刹那又紧张的忘了个一干二净,房中很快有人应声许我进来,我只好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星沉那张令我颇为头疼的面孔,他正抱着一只雪白的鸽子站在窗下,外面天色初霁,晴雪与阳光将他修长身影衬托的灼灼鲜明。

    我垂下眼睛,避开他无遮无拦直直看过来的目光,小声嘟哝道:“师祖……”

    阿负笑着向我招招手,“不是别让你叫师祖吗?昨夜你们刚刚出门,天上就劈了一道惊雷下来,瞧瞧,多险……”

    我戳在门口,登时窘成了一块热气腾腾的烤地瓜,我掀起眼皮幽幽瞪了星沉一眼,这厮好整以暇的靠在窗边,还有脸朝我莞尔一笑,一侧的小虎牙若隐若现,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心中颇是悲愤,又瞪了他一眼,他嘴角的笑容却更明目张胆了。

    阿负又朝我招招手,我挪动步子,走到他面前束手束脚的站好,低眉顺眼的说:“师祖……昨晚徒儿借着酒意不分长幼,冒犯您了……”

    阿负搓了搓胳膊,龇牙咧嘴的说:“娉娉,你若再这般磕碜我,咱们还是分道扬镳吧,免得每日你一张口,我便要掉一地鸡皮疙瘩。”

    我只好讪讪的朝他笑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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