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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来电显示是陌生的电话号码,既没有来电人姓名,也没有电话号码归属地信息。什么都没有,只是数字,乔宇颂的心却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几乎确认,他迫不及待立即确认。

    “喂?”乔宇颂抓着睡衣的襟口,屏住呼吸。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微笑的气声,宋雨樵说:“看到信息了,恭喜你。”

    听见他的声音,乔宇颂慌忙地捂住嘴巴,眼泪瞬间就盈满了眼眶。

    大概是他没有回答,宋雨樵带着笑意问:“有那么激动吗?”

    乔宇颂捂住话筒,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能开口说:“你今天怎么能打电话?”

    “申请就行了,虽然麻烦。”宋雨樵说,“何况,我也来快半个月了。”

    是,半个月,六分之一的时间过去了。乔宇颂有些恍惚地想,开玩笑道:“幸好我还没去报到,没在飞。”

    “嗯。把被子换了吧,析津挺冷的。”他说。

    听罢,乔宇颂不好意思地笑,说:“我今晚换了。你们单位发了羊绒被,我换上了。很暖和。”

    宋雨樵打趣道:“哎呀,羡慕。新的羊绒被。”

    乔宇颂好笑道:“什么哄小孩的语气?”

    “这怎么是哄小孩?我确实挺羡慕那床被子的。”宋雨樵说。

    乔宇颂微微一怔,随即贴着手机的耳朵热了。他想了想,问:“哎,你想我吗?”

    宋雨樵回答:“当然,不然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乔宇颂努了努嘴巴,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怎么没问我有没有想你?”

    “这还用问?你当然想我。”宋雨樵理所当然地说。

    他哑然,默默在心里翻白眼,问:“这么自信?那你说,我什么时候想你了?

    宋雨樵答:“你问我有没有想你的时候。”

    闻言,他的喉咙发紧,刚才忍住的眼泪忽然间又漫上眼角。半晌,他忍不住说:“小樵,我很想、很想你了。”

    第121章 秋冬春6

    录音电话那个闪烁的红点像是析津的某一盏霓虹灯,被水光隔开以后,变得阑珊。宋雨樵眼前的字也是模糊的,直到乔宇颂在电话那头发出声音。

    他问:“小樵?你还在吗?”

    “我在。”宋雨樵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当然在。”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半晌,宋雨樵重新戴上眼镜,淡淡一笑,说:“对了,既然你签了明航,还能留在析津的分公司。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也能送出去了。”

    “给我准备的礼物?”乔宇颂惊讶极了,问,“可是,怎么送呢?难不成,你还能网购?”

    听他竟然不关心是什么礼物,反而问怎么送,宋雨樵讶然之余,不免觉得他可爱,笑说:“好吧。确实,礼物不能送到你的面前,得你自己去取。”

    “嗯?”他更不明白了。

    宋雨樵反复确认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法律条文,最后关闭了文档。他不再卖关子,说:“之前,买了辆车给你。”

    话毕,过了一段时间,电话那头良久没有声音。但宋雨樵知道他还在,继续说:“是一辆进口的三厢,我感觉你开会挺合适。原本计划来出差前就送你的,可当时车还没送到店里。刚才看消息,是已经在了。就在崇仁路东的4s店,你去了把车开回家就行,我都安排好了。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把我的车开到小区的公用停车场里,我办了月卡,放在那儿没事。以后,我要是没时间送你去上班,你就自己开车去,这样方便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乔宇颂先说出口的不是感谢,而是问:“以后,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送我去上班呢?”

    听出他的委屈,宋雨樵轻轻蹙眉,苦笑道:“总会有时间的。”

    “好吧。”他不情不愿地说道。

    这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宋雨樵对此很清楚。不过,与其说一些不可能实现的肯定句,还不如模棱两可更好些。他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知道通话时间所剩无几,想到这次联系不知是什么时候,他说:“小颂,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想法。”

    面对他的郑重其事,乔宇颂的语气变得严肃许多,道:“你说。”

    想到自己将说的话,宋雨樵想乔宇颂也大可不必这么肃然起敬,不由得笑了,问:“你愿意结婚吗?和我。”他顿了顿,“如果不能享受婚姻带来的权利,只是要承担义务的话,也愿意吗?”

    乔宇颂的心正为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强烈地跳动,却在听见接下来的问题后,变得哭笑不得。他撇撇嘴,道:“哦,你就这么先确认我愿意了?”

    宋雨樵不好意思地笑,打着圆场说:“因为如果你不愿意,我后面准备的话,就没法说了。”

    听到这里,乔宇颂终于忍不住笑了。

    可是,为什么宋雨樵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分隔的时间太长、距离太远,太想念他?在乔宇颂的印象当中,宋雨樵不是这样一个会被感性冲昏头脑的人,他无法相信宋雨樵会因为仅仅是想念他而问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结婚?怎么可能呢?换做在国外,或许可以,但宋雨樵是不可能出国的。只要他们一直生活在国内,是这个国家的公民,即使在国外登记结婚,那也只是给自己一种心理安慰而已。

    思及此,乔宇颂更加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问了。总归,宋雨樵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想到他之所以会问,肯定有某些切实的原因,乔宇颂不禁心跳加速。他故作矜持地说:“好吧。那你先把后面准备的话说说看,我再考虑愿不愿意。”

    “那不行,你得先回答愿不愿意。”宋雨樵坚持说。

    乔宇颂心中一堵,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在听见宋雨樵偷笑时,哼声道:“行吧、行吧。我愿意,我愿意!”

    “那就好。”宋雨樵笑说。

    乔宇颂沉了沉气,坐起身道:“这真是我见过最差劲的求婚了。”

    宋雨樵说:“不见得吧?你都答应了,这还不是成功的求婚吗?”

    乔宇颂哑然无语,片刻,分不清是被自己还是被他气笑了,说:“这回不算,下回你得认真来。”

    “为什么不算?”宋雨樵好像完全不打算说接下来的话了。

    他理所当然地说:“哪儿有人在电话里求婚的?而且还胁迫。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不然哪儿能这么说话?”

    “可是,你知道这通电话会被多少人听见吗?”宋雨樵微笑道。

    听罢,乔宇颂愣了。

    “这通电话的内容会被保存很长很长时间的。”宋雨樵说完,没等他反应,突然道,“我等会儿得挂电话了,先捡简单的说吧。还是刚才的话题。不是结婚,只是做个意定监护协议公证。你要是愿意,等我春节回去以后,咱们就去做。到时候,我们指定对方成为自己的监护人,遇到住院医疗和大病监护的时候,就可以给对方签字了。意定监护和婚姻有部分重合的地方,不过不享受财产和社会福利的待遇。但我们可以分几步来做,先做了这个公证,再做遗嘱公证。如果以后想领养小孩子,顶多是手续麻烦些,倒也不是办不下来。种种加起来,和结婚比当然差一点儿,不过不赖。看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乔宇颂激动得脱口而出。他之前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途径。大多数时候,他当然认为只要能够在一起,结婚与否根本不重要,但是偶尔他会担心,万一出点儿什么事,他该怎么办呢?

    他和宋雨樵生活在一起,住在尚仁里6号院,是宋雨樵的“家人”,在物业那里存着他的信息,他可以帮宋雨樵代签劳保和福利,可以把汽车停在宋雨樵的车位里。但是,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还有未来肯定会遇见的衰老病痛,他能为宋雨樵做些什么呢?他和宋雨樵朝夕相处,却在手术的时候,不能为宋雨樵签字吗?——这些是乔宇颂偶尔的、极度的担心,他甚至觉得,这是他唯一羡慕别人能结婚的原因。

    但是,现在宋雨樵说,不要担心了。他们可以一点一点做,即便先行的规矩由不得他们,他们也可以向理想中的状态慢慢靠近。

    乔宇颂当然只能说“我愿意”,因为他有千百个愿意,不吝惜说这么一两个而已。

    宋雨樵听后,释然地笑道:“那就好,等我出差回去,我们就去办。我不会反悔,这儿有录音的。”

    乔宇颂听得鼻子发酸,笑说:“我也不会反悔的。”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轻声问,“我一直挺担心这个的。不过,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做呢?”

    “小颂哥哥真傻。”宋雨樵说得他愣住,而后道,“因为我也担心呀。”

    第122章 秋冬春7

    仿佛只需要一夜的朔风,冬天就来了。

    乔宇颂背诵默读了整夜的高高原飞行规章制度,听见闹钟响起时迅速起床,脑袋里似乎仍被睡前记下的东西填满着。他特意洗了一个冷水澡,哆哆嗦嗦地从浴室出来,发现没有想象中的冷。他摸了暖气片才发现,是开始供暖了。

    早餐可以在航前准备会以后吃,乔宇颂换上制服,脑袋不断过着各种应该注意的事项,并告诉自己应该镇定。

    这是他加入明西航空后的第三个飞行周期,他将在飞行的第一天担任航班的主任乘务长。紧张是在所难免的,尤其是,飞的还是高高原,目的地在一个他没有去过的小县城乡镇。据说,由于地形复杂、环境恶劣,那个机场只有在上午起降班机。

    乔宇颂再一次确认当地的天气情况,大风,晴。

    供暖的第一天却在半夜起床上班,乔宇颂坐进车里,遗憾地耸了耸肩膀。

    “xx地图提醒您,夜间开车,请注意安全。”他听着导航的提示音,系上了安全带,把手机里的音乐软件打开。

    深夜的析津街道格外安静,每一盏街灯都照耀着明亮又宁静的光。

    路面上有莹莹的反光,不知是不是预示着一场初雪。

    车内回荡着低沉而悠扬的大提琴声,乔宇颂被车厢内的黑暗包围,又被车窗外的光明笼罩。

    由于飞行任务艰巨,这天的航程简单,只有一个来回。如果飞行顺利,乔宇颂能赶早晚高峰前吃上晚饭。他想去吃宋雨樵上回带他吃过的那家炸酱面,昨天晚上给宋雨樵发信息时,他提过。

    无论是前往目的地的航班还是回程,机上的乘客人数都很少,往返加起来不足八十人次,其中有少数是藏民。同行的乘务员中有藏族,乔宇颂在航前会上向其他人介绍,以便遇到特别情况时能够应对。

    “现在进行仪容仪表检查。”乔宇颂象征性地伸出自己的双手,和她们相互检查手上的戒指和指甲油情况。

    他在余光里瞥见安全员在一旁忍俊不禁,不以为意地收回了手。

    航前准备会结束,乔宇颂合上本子,将和大家一起去餐厅吃早餐。

    比起北航,明航的空乘人数不多,加上航线少,平时飞行时遇见的机会大。乔宇颂这是飞了第三轮,就已经遇见曾共事过的乘务员了。

    他看得出来,其他人对彼此都算熟悉。这样的职场环境,让他不得不考虑是否该改一下以往的工作作风,有意识地和其他人接近。

    乔宇颂和安全员走在后面,听见前面的几个姑娘聊天,说起本次飞行的飞行员。

    航司为这条航线长期配备三机长,以确保飞行的万无一失。这样算,全体机组成员加起来,人数已经是乘客的三分之一。如果不了解情况的人听了,非得说他们的工作轻松不可。

    乔宇颂对这条航线的机组配备早有耳闻,不过想到这次和他们一起飞的四名飞行员全是女性,心中不禁生出钦佩之情。

    比起四名女空乘,四位女飞行员妆容朴素许多。去程的机长比较年轻,看相貌约莫三十出头,回程的机长稍微年长一些,看样子飞行经验更丰富。这与回来的起飞条件有关。

    “今天有漂亮的小哥哥和我们一起飞诶。”这趟担任热备的机长同样年轻,在餐桌落座后,笑着对其他人说。

    乔宇颂埋头喝粥,过了几秒钟,抬头发现他们全看着自己,不禁尴尬地笑了一下。

    “小乔,结婚了没?”年长的机长把同桌的其他姑娘都看了一轮,意味深长地笑,“我们这儿,可有好几个姑娘没成家呢。”

    乔宇颂赧然笑了笑,说:“结了。”

    “真的?”副机长满不相信地斜眼。

    去程的机长补充道:“我在人劳可有姐妹哦,问到你未婚怎么办?”

    “那就只能下回再请你吃喜糖了。”乔宇颂笑道。

    他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姑娘们都面面相觑,看起来都心照不宣。

    安全员插话说:“你甭管她们,怪只怪咱们明航没几个帅的,她们见到帅哥,一个个都如狼似虎了。”

    乔宇颂哑然失笑。

    在场数回程的机长年纪最大,不客气地白了安全员一眼,说:“别的不说,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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