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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还没有想好电话接通后该说什么以前,宋雨樵任由来电一直响着。可是这样的处理方式却让他更加紧张,因为他总觉得这不是一个锲而不舍的来电,他总感觉每一声铃声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声。

    终于,在好几声“最后一声”以后,来电铃声停止了。

    宋雨樵懊恼地咬住嘴唇,不小心撕破一小片死皮,血滴从小小的裂口里溢出。他舔了舔,吞下自己的血,正打算回拨电话,手机便收到一条短信息。

    138104936xx:你好,请问你是宋雨樵吗?

    宋雨樵读罢一愣,把这个号码保存为他自以为的名字。他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回拨这个电话。

    电话立即被接通了,宋雨樵的自以为成了真,乔宇颂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

    “喂?”宋雨樵忍住嘴角的笑意,“你找我?”

    乔宇颂的回答听

    起来有点儿犹豫:“嗯,是。我妈这里有你家的电话号码,刚刚我打了座机。”

    宋雨樵没想到他通过这种途径得到他家的电话号码,如此说来,他真该感谢乔宇颂家里的牌局了。不过,乔宇颂的迟疑让他不耐烦,他回答:“我知道。”

    “你知道?”他惊讶道。

    宋雨樵忍不住冷笑,道:“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的电话?”

    “哦……也是。”乔宇颂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犹豫了。

    闻言,宋雨樵心中一堵,原本心头那缕莫名其妙的喜悦也随之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因为所有的情绪都变得莫名其妙,宋雨樵烦躁地扯下头话时没将这份烦躁透露出来,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乔宇颂应完,又沉默了几秒钟,语气中带着试探,“那个,我能借你的复习笔记看看吗?”

    宋雨樵一愣,不解道:“复习笔记?”

    “就是,嗯,你的复习笔记。”乔宇颂吞吞吐吐地说。

    他还是没听明白,问:“什么复习笔记?”

    不知为何,乔宇颂又沉默了。

    宋雨樵看了看手机,确认通话还在继续。

    “就是复习期间做的笔记,上面写着复习要点、考试重点,之类的……”他仿佛是试图说明白,仿佛又是试图说的不明不白。

    宋雨樵听罢哑然,他没有这种东西。

    许是他太长时间没说话,让乔宇颂误会了,后者立即改口说:“不好意思,你应该还需要的吧?是我太理所当然了,猜想你既然被保送了,应该用不上了,所以想借来看一看。你当我没说过吧,晚安。”

    宋雨樵没想到他说完这话立刻要挂电话,连忙挽留:“哦,不。我可以借你。”

    乔宇颂的语调一下子升高了,问:“真的吗?不会影响你复习吗?”

    “不会,没什么。”宋雨樵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要?今晚?”

    他再度犹豫了,问得很谨慎:“方便吗?如果方便,我现在去拿。”

    闻言,不知怎么的,宋雨樵的脸蓦地热了。他说:“还是我送过去吧,我正好想出门走走。”

    “快十一点了,你还要出门走走?”乔宇颂惊奇道。

    “嗯。你在家等我就好了,我差不多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宋雨樵肯定地说。

    乔宇颂感激地说:“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想到白天他们发生的口角能在晚上解决,宋雨樵满意地笑了笑,说:“不客气。那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说着,他挂断了电话。

    电话才挂断,宋雨樵立刻翻出邵俊辉的电话号码。不过,考虑到最近邵俊辉的状态,他还是选择拨给万竞霜。

    “喂?睡了没?”不等好友回答,宋雨樵马上说,“你有高考复习笔记吧?复习期间自己记的重点和考点。”

    “啥?”万竞霜仿佛被这个不应该被宋雨樵提起的话题弄得懵了。

    宋雨樵没时间向他解释,说:“我想看看,你借我用用。高考结束还给你。”

    “哈?!”万竞霜再次发出惊奇的声音,其中饱含深深的质疑。

    他奇怪道:“干吗?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还要用吧?”

    万竞霜哭笑不得,道:“同学,只有你被保送了好吗?”

    “你考静大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还要复习笔记干什么?”宋雨樵起身找出门的衣服,“我现在去你家。”

    “喂、喂?!哎,我用不上,我还有女朋友啊

    !”万竞霜叫道。

    “你俩天天黏在一起,她有你这个活体笔记还不够吗?”宋雨樵用脑袋和肩膀夹住手机,套上牛仔裤,“就这样,我出门了。二十分钟后到你家楼下。”

    说完,宋雨樵不等他再说话,挂了电话,迅速地穿好衣服和袜子,从抽屉里翻出一支唇膏,一边往干燥开裂的嘴唇上抹,一边往外走。

    周美琪和宋志山虽然在晚饭时吵过架,不过,他们依旧能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宋雨樵离开卧室时,他们的房门已经关上,客厅漆黑一片。

    他没有敲门向他们打招呼,直接出了门。

    第63章 一些愚勇5

    “你怎么穿这么少?”万竞霜见到宋雨樵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宋雨樵在家里开空调,哪里知道外面的温度骤降?但他这年纪正是气血最旺、最不怕冷的时候,自认这点儿冷完全受得住,所以没回答万竞霜的问题,而是说:“东西带来了吗?”

    万竞霜的眉毛弯成一个“八”字,古怪地苦笑,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说:“瞧你这语气,好像我们在做什么街头非法交易似的。”

    宋雨樵不觉得好笑,打开袋子一看,惊讶道:“这么多?”

    “同学,我是正儿八经上了三年高中的‘正规军’,和你这种‘突击队’完全不一样好吗?装备当然齐全。”万竞霜往打开的袋口里瞅了一眼,“英、语、数,理、化、生,全齐了。一共六本,你点点?”

    这么一说,更像是做街头非法交易的了。宋雨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别前想了想,向他确认道:“你真用不上了?”

    他瞪圆眼睛,说:“我什么时候说过用不上?不是你非要抢吗?”

    “哦,改天请你吃串。”宋雨樵说完,看见他把眼睛瞪得更远,忍不住笑了。

    “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要这些?且不说你已经被保送,你不是从来不屑于做这种程度的笔记吗?”万竞霜好奇地问完,眼睛顿时一亮,“该不会……交男朋友了吧?!”

    当初大概因为宋雨樵的经历比较特别,刚升上高三那会儿,万竞霜的女朋友常向万竞霜打听他的情况。万竞霜因而一度怀疑宋雨樵要撬墙角,宋雨樵不厌其烦,索性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性取向。

    宋雨樵和万竞霜本来算不上十分要好的朋友,倒是经过这件事后,因为万竞霜的“不离不弃”,宋雨樵在心中把他从“朋友”破格提拔为“死党”了。

    “男性朋友吧,大概。”宋雨樵对人际交往实在不熟练,所以不能确定他和乔宇颂现在算不算得上朋友关系。

    万竞霜歪着脑袋问:“你的‘大概’指的是,他‘大概’是男性,还是‘大概’是朋友?”

    “啧。”宋雨樵瞪了他一眼,引得他哈哈大笑。

    “不过,你在哪儿交到这样的朋友?真奇怪。”万竞霜的双手揣在口袋里,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仿佛像确认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基因突变。

    宋雨樵担心时间太晚,赶不上末班公交车,但听见他这么说,不禁问:“哪里奇怪了?”

    “哈哈,毕竟你是一个连老师也瞧不起的人嘛。感觉你不可能交到一个连复习笔记也要借的朋友?印象中,你不会和这种人说话吧?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说完,他耸了耸肩膀。

    闻言,宋雨樵竟不知如何反驳。

    “而且能让你这么用心,更奇怪了,不是吗?看样子,并不打算只是一般朋友的关系?所以说,本来连朋友都不可能做的人,你却想和他成为‘不一般的朋友’,这就更奇怪了,不是吗?”他摸着下巴。

    宋雨樵语塞片刻,道:“你不觉得你今天的话特别多吗?”

    “哈哈,你当我没说,我马上闭嘴!”说完,他捏着手指,做了一个把嘴巴缝上的动作。可是,他才把嘴巴从左边“缝”到右边,左边马上裂开,瞬间变成一个“o”型,诧异道:“啊,他是不是长得特别帅?!”

    “我走了,晚安。”宋雨樵说完转身,抬起手向后挥了挥。

    宋雨樵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

    他低估了降温的速度,他感觉自己上车前和下车后的气温,像是跨越了赤道和北极。

    北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走在路灯下,他瞟了一眼自己的影子,仿佛看见了一个疯子。

    “啊嚏!啊嚏!”宋雨樵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远远地,闻见了烧烤的香味。

    他循着香味飘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个摆在巷子口的烧烤摊,生意算不上红火,但炭火的声音和烤串的香味似乎都能够温暖这个北风呼啸的夜。

    宋雨樵三步一回头,看了好几回,终于还是决定加快去往乔宇颂家的脚步。

    到乔宇颂家楼下时,宋雨樵给他打电话。

    好像一直在等这个电话,乔宇颂很快就接了,问:“喂?你到了?”

    “嗯,我在你家后门。”宋雨樵说着,听见窗户拉开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乔宇颂。

    乔宇颂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说:“你等等,我马上下楼。”

    宋雨樵蛮后悔到了楼下才打电话,因为只穿了一件衬衣的他来说,在十几度的北风夜里等待实在不是一件惬意的事。

    他忍不住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胳膊。

    好在乔宇颂很快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宋雨樵惊讶地看见他的手里拿着一件棒球服。

    “你出门很急吗?真对不起。这件外套,你穿着回去吧。”乔宇颂把棒球服递给他。

    听见他说“回去”,宋雨樵顿时不悦。他没有接过外套,而是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说:“笔记,你拿着。衣服我不要,反正等会儿也是打车走。”

    闻言,乔宇颂递外套的手僵在半空中。俄顷,他收回外套,另一只手接过装满笔记的袋子,看也没看便道谢:“太谢谢你了。希望不会耽误你复习。”

    宋雨樵耸肩,想了想,又说:“希望能帮助你复习。”

    乔宇颂笑了,说:“我爸说,只要我能考上析津的学校,就让我去读。”

    “真的吗?”宋雨樵惊喜道。

    他肯定地点头,说:“真的。他今天从穗湾回来了,说等到我被录取以后再回去。”

    早在宋雨樵说完前一句时,他便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激动了。所以,等到乔宇颂再说明,宋雨樵尽管还高兴着,面上却平静许多,说:“那挺好的。”话毕,他心想:难怪乔宇颂突然借笔记。

    这确实是这段时间以来,最让乔宇颂高兴的事。备战高考,他起步得太晚太晚了,原本他的基础就不行,所以真想在短时间内提高成绩,他的压力非常大。他早已做好在本地或者在潭州上学的准备,完全没有过出省的念头,但是有了乔振海的话,他忽然觉得自己更应该在最后一个月奋力一搏。

    因为兴趣爱好和家庭因素,乔宇颂基本没什么朋友,现在这份高兴的心情居然可以告诉别人,而且竟然是和他有着天壤之别的宋雨樵,真是不可思议!

    正因为太超乎常理,乔宇颂在几乎无迹可寻的心迹之中,意识到最不需要逻辑解释的端倪。想到自己会愿意告诉宋雨樵的原因,乔宇颂再面对他面无表情的脸,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总之,谢谢你。”乔宇颂再次说,“高考前还给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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