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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见赖嬷嬷点头如捣蒜,她忍不住黑线,耐心解释:“瞧着吃不到嘴里,可是吃的开心,这样要不了几日,自己就会了。”

    然而这个理由是无法说服赖嬷嬷的,她恨不得喂到三岁,哪里有让主子自己动手的道理,可禧嫔说一不二,她也不敢阴奉阳违。

    姜染姝看着两人造完一碗,又端了一碗来造,唇角便勾起一抹笑意,这孩子自己吃饭,不光是锻炼手指抓握能力,最主要的是,手眼协调能力也能得到锻炼,还有他自己吃饱没有,再没有比自己更清楚的了。

    大人喂的时候,难免又是催又是哄,造成狼吞虎咽和吃得太饱这样的结局。

    这自己吃的好处一堆,为什么还要大人喂。

    看着两人吃了个肚圆,跌跌撞撞的举着碗跑过来,姜染姝不由得笑了:“呀,真棒。”

    在两个脏兮兮的小脸蛋上各亲了一口,还能闻到牛肉羹的味道,姜染姝不由得也有些馋了:“给本宫也盛一碗来吃。”

    半夏含笑应了,方才问过,嫔主儿不愿意吃早膳,可把她吓了个够呛,愿意吃就是好的。

    孩子们的饭很淡,反而更能突出牛肉梗的鲜香,她又喝了一碗,吃了几根小油条,这才作罢。

    “嫔主儿……”赖嬷嬷有些迟疑,半晌才犹豫着开口:“内务府遣人来问,说是看您对瓜尔佳姑娘的葬礼有什么看法。”

    到底沾亲带故的,纵然中间出了差错,旁人也不敢擅专,所以求到这里来,免得做错了,惹她不高兴。

    “到底姐妹一场,厚葬吧。”姜染姝垂眸,她那个好妹妹早已经没有了,剩下这个是不是裴静真,她甚至没有亲口听她说过。

    赖嬷嬷唏嘘:“娘娘心善。”

    现在讲究一死百事消,死都死了,那所有事都一笔勾销了。

    姜染姝也无意跟死人为难,因此不让人给她使绊子,好好的下葬便是,这有一有二,对方不可能还有第三个小号。

    谁知道她这里消停了,后院却起火了。

    瓜尔佳福晋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丹宁没了,登时就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尼姑庵的人看事情不对,赶紧遣人来姜府报信,等她们回去,哪里还有人在。

    对方早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快搜!”姜知昼面色一变,这个福晋早已经疯魔了,若是被她闹出事来,连累的是全族性命。

    然而直到月上柳梢头,仍是不见她的踪迹,姜知昼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亲自往瓜尔佳府上走了一趟。

    两家现在闹成这样,颇有些撕破脸的意思在,吃了几次闭门羹,他已经许久不曾上门。

    今儿一来,下人一见到他,赶紧就把院门给关了,闭门谢客的意思很明显了。

    这样带有羞辱性的举动,让姜知昼心里愈发不悦,念着对方痛失爱女,他这才按捺着开口:“劳烦禀报一声,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丝毫闪失,不是胡闹的时候。”

    门卫撩了撩眼皮子,耻笑出声:“哟,这不是姜大人?怎的有空来这小庙,我们爷说了,但凡您来,那必然是闭门不见的,您死了这条心吧。”

    看着他那小人模样,姜知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冲着身后招招手,扬声道:“那倒正好,本官今儿是来送放妻书的,往后瓜尔佳氏……贵府看着办,左右与我姜府无关。”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卷,命下人递给门卫,吓得对方一咕噜爬起来,这瓜尔佳府的人都门清,什么不许姜家人进来,那都是逼着他就范呢。

    若真的一刀两断,这府上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赶紧正了正有些歪的瓜皮小帽,门卫脸上挂着笑,谄媚道:“怎的还说起气话来了?奴才这就去禀报,您且等等。”

    没一会儿功夫,夫妻俩就急匆匆的出现了,皱着眉道:“当我们瓜尔佳府是什么?放妻书?当初你求娶的时候,发的誓可还记得。”

    姜知昼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怎么会不记得。

    当年那个一身红衣,打马游街的姑奶奶,只一眼就撞进了他的心里。

    那时候他就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让她无忧无虑的过一生。

    然而世事弄人,最后结局这样,着实让人唏嘘。

    “当初誓言为真,今儿的放妻书,自然也不是假的。”姜知昼双目灼灼,满城都寻不到她,只有瓜尔佳府会替她一直瞒着。

    看着对方一口气噎在心里,那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却只觉得冰凉,他原本想着痛失爱女,怎么也要难受几分,对方却穿红着绿,毫不放在心上。

    “福晋呢,叫她出来。”姜知昼淡淡开口。

    夫妻俩对视一眼,原本是不打算放人的,可放妻书都拿出来了,他们可不想这姑奶奶砸手里。

    “姑奶奶不过回来小住,这就赶紧追过来了,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快领回去吧。”

    听她这么说,姜知昼笑而不语,半晌看到那消瘦的脸颊,心中仍是微怔,到底是宠坏了她。

    “你这个没心肝的来做什么?”瓜尔佳福晋两行清泪流下,夫妻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无话可说了。

    看着她哭,他依旧心疼,却不会上前温柔的替她拭去泪水。

    “拿着吧。”姜知昼将放妻书递过去,垂眸道:“往后你行事如何,爷不再管你。”

    瓜尔佳福晋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僵了,她不敢置信的回眸,质问道:“你说什么?疯了吗?”

    风呼啸而过,微微有些凉。

    “往后余生……”姜知昼顿了顿,长叹一口气,才接着说道:“你且好自为之吧。”

    他将放妻书放下,扭头便走。

    “姜知昼!”瓜尔佳氏大喊:“你给我回来!”

    “我乖乖的,不要和离好不好。”

    她哭着喊着,挣扎着要往前去,可那个人绝情的背影在夜色中格外的冷酷,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姜知昼,我不要和离。”

    “我以后都乖乖的,真的。”

    ……

    呢喃的话语随着风飘散,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凄凉。

    姜知昼躲在垂花门后,悄悄的望着痛哭出声的福晋,也跟着红了眼眶。

    二十载夫妻,骨血尽数溶在一起,这不是放妻书,这是在割裂他的血肉。

    痛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姝姝:爸妈离婚了,没问让我跟谁。

    康康:……

    第119章

    今儿突然就刮起妖风来,天冷的紧。

    赶紧都除掉单薄的夏衫,换上略厚实些的秋装来,姜染姝倒是不怕冷,她怀里揣着小东西,暖和着呢。

    “说吧。”闲闲的摆弄着手中画作,她漫不经心的开口。

    半夏略有些迟疑,觑着她的眼神开口:“宫外传来消息,说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出口,就见嫔主儿清凌凌的眼神望过来,顿时卡壳了。

    这要一个做奴婢的怎么说,哦,你阿玛额娘和离了,如今满京城都是看笑话的。

    姜染姝蹙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康熙大踏步走了进来,摇摇手让奴才们都下去,露出和半夏一样的试探表情。

    “您就直说了吧。”她有些耐不住,他不是说有好事临门吗,这表情看着不像啊。

    康熙长叹一口气,试探着开口:“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控制不住的事。”

    看禧嫔一脸莫名,他索性直说了:“昨儿得知你那表妹不在了,你额娘登时就……”他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这表姑娘对亲姑娘做出这样的事,这当额娘的也一心偏着,让人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姜染姝了然,不在乎的开口:“打小都是如此,倒是习惯了。”

    这话是真的,小姑娘天生跟额娘亲近,刚开始哪有不闹的,后来几次都险些在额娘处丢了性命,这颗濡慕之心便死了。

    再后来被阿玛塞进宫,纵然有人照应着,可这地方不亚于龙潭虎穴,能活下来,也着实艰难的紧。

    这得有多少爱够消磨,别提只是一个活在印象中的符号。

    康熙沉默,看着她柔美的小脸,忍不住吁了口气,轻声道:“你阿玛也是经受不住,昨儿递了放妻书到瓜尔佳府上。”

    说句实在的,这官员讲究修身齐家平国治天下,这后院里头一团糟,是非常影响政绩的。

    问题是,旁人都是妻妾不和导致的后院起火,庶子倾轧,姜府倒好,就这么一个福晋,也能闹得沸沸扬扬,纵然旁人不知内里,只觉夫妻和睦,可这一封放妻书下去,所有的口碑都没有了。

    姜染姝也无言以对,终于知道为什么半夏会犹豫了,放到她这,她也不敢跟主子说,你父母就在昨夜里离婚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哎,我知道了。”

    和离了也好,彼此都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瓜尔佳福晋一辈子都在仇恨里头,跟假想敌斗的死去活来,姜知昼愿意给她体面,终生只娶她一人,可惜就在后院出了旁的女人一面,瓜尔佳福晋就受不了,打此疯魔了。

    又何尝不是爱之深恨之切,她觉得,这个额娘也是个作精,太平日子不愿意过,非得闹腾,让夫君哄着才是。

    “朕想着……”康熙执起她的手,柔声道:“给你抬旗如何?”

    这是他刚刚想到的,原本想着,这次的功劳给她封妃,位置上去了,旁的什么都好说,可后来想想,到底不如抬旗,旗籍上来了,那才叫什么都好说。

    姜染姝听到这话,也有些怔忡:“抬旗?”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这个身份最大的阻碍就是旗籍,若是能抬旗,不光她的身份不一样,就连孩子的身份也变了,这可比封妃要强多了,以她的宠爱,就算是熬资历,旁人有的她也有,只这个便足以让她立于不败之地。

    “皇上。”姜染姝贝齿咬着嫣红的唇瓣,一双眼神薄雾蒸腾,唇角又勾出笑意来:“一切单凭皇上做主。”

    这么好的事,她怎么可能反对,又不是傻。

    康熙含笑摸了摸她弹润的脸颊,忍不住笑了:“当再三推辞,这才耐不住的受了,哪里有你这样,当下就应了。”

    姜染姝捉住那手,在上头啾的亲了一口,笑盈盈道:“咱俩什么关系,无须客气。”

    平日里她还是很客气的,但是这个真不能客气。

    万一对方顺水推舟,真的不愿意了,那她又在哪个角落哭,才能不显得难受。

    跟她吱一声之后,康熙便往寿康宫去了,关于后宫的决策,有些还是得跟老祖宗报备一下,省的她心里难受,到时候姝姝的日子不好过。

    “老祖宗。”康熙含笑开口,刚一坐下,就听一叠声的心疼声响起:“快叫哀家看看,可伤着了?”

    “贼子可恨,吓的哀家一夜睡不踏实。”

    康熙便笑了,轻声开口:“劳您忧心,昨儿瞧着凶险,实则贼子未能突破到这来。”

    他妙语横生的将禧嫔如何掷绣凳将贼子击倒,到傻乎乎的掂着绣凳在那警戒着,他带着哂笑开口:“您说说,以孙儿的能耐,哪里需要她一介女子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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