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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节

      她行医问药,一向没有出过错。

    但这次,她却是错了。

    第二天,天还不亮,甚至鸡还未打鸣的时候,主院当中,就已经有了异样的动静。

    严绯瑶与萧煜宗在床榻上躺着,但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院子里有动静传来,萧煜宗就睁开了眼睛。

    他怕吵着她,悄悄起身。

    严绯瑶却也豁然起来,披衣踢上鞋子,倒是在他前头走了出去。

    “阮郡守?!”严绯瑶惊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萧煜宗迈向门口的步子却生生一顿。

    “快扶阮郡守起来!”严绯瑶急声说,“你这是做什么?昨日里你两次昏厥,好容易才醒过来,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元初与丫鬟上前搀扶他起来。

    他却不肯,还推开了丫鬟,“求……求王爷为下官做主……”

    一句简单的话,阮万青却说得异常艰难。

    他声音又哑又抖。

    严绯瑶立即回头去看萧煜宗的脸色。

    萧煜宗正站在屏风处,天光不亮,他脸上的表情更是晦暗不明。

    “求王爷为我报仇!为我全家一百多口性命报仇啊——”他声音沙哑的厉害,却扯着嗓子用尽了力气喊道。

    院子里的丫鬟们,有些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有些却还不知……

    但听闻他这般声音,也不由的悲从中来,竟纷纷抹着眼泪。

    “求王爷为我家人伸冤报仇……”阮万青砰的将额头磕在地上。

    青石路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严绯瑶疾步上前,硬是扳住他的头,不叫他往地上磕。

    她用尽了心力才救回来的人,再叫他这么邦邦的磕下去,只怕又要磕晕过去了。

    “你若不好好活着,即便报了仇,你能看见吗?”严绯瑶低声问道。

    阮万青缓缓抬起头来,他神色凄惶的看着严绯瑶,老泪纵横之下,双眸几乎没有焦距。

    “下官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看到恶有恶报!”他说话间,没有血色的嘴唇抖的厉害。

    他一字一句,用尽了力气。

    “阮郡守,你起来。”门口终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第452章 三千两金,取他首级

    严绯瑶与阮万青同时抬头。

    萧煜宗映着晦暗的天光,挺身站在门廊底下。

    他的面色十分清冷,但态度却透出坚决。

    “下官知道,出于王爷的本意,不愿做这事,不愿违抗朝廷!”阮万青推开严绯瑶的手,再次叩首在地,哽咽说道,“倘若王爷当真举兵,攻出楚地……这乱臣贼子的名声,必定落在王爷头上了!”

    乱臣贼子这词儿一出,院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连枝头的鸟雀都不叫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听阮郡守哽咽之声。

    严绯瑶想安慰他,张了张嘴,却是嗓子眼儿里艰涩,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道理人人都懂,但满门血海深仇……没搁在自己身上,如何能感同身受?

    如今什么话说来,都是轻飘飘的。

    “但人在做,天在看!下官咽不下这口气!咽不下去!”阮万青嘶吼起来,咽不下去这几个字,他反复吼了好几遍。

    整个院子里都是他悲切愤恨的声音。

    “你起来。”萧煜宗终于开口,“本王既然答应你,便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绝不回头了。”

    他声音很轻,但整个院子里,却随着他的话音,而气压低沉。

    众人都明白,倘若说,一开始楚地只是消极的在对抗,在自保的话……

    从此时此刻起,一切都变了。

    楚地将开始主动进攻了。一旦地方与朝廷兵马为敌而战,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在史书上的记载,无非是“谋逆”二字。

    萧煜宗背负了多年的怀疑、骂名,今日都要坐实了。

    “去用些饭,天亮之时,开城门,出兵。”萧煜宗话音出口,东方天际,恰天光一亮。

    黑暗褪去,光亮落在他脸上身上,在他身后的地上,投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风吹树晃,那黑影却稳稳而立,一动不动。

    萧煜宗传令下去,整军出发。

    天色大亮之时,楚地城门大开,横在护城河上的吊桥也缓缓放了下来。吹角之声,擂鼓之声,震动在天地之间。

    严绯瑶此时正站在城墙头上,听闻这角声,鼓声,她只觉天地震动,她的心底也随之震颤。

    “原来不是所有的战争,都让人想到逃避,此时的鼓声,却叫我觉得奋进!倘若不是女子之身,我真想亲自披甲而战!”她低声说道。

    立在她身边的元初,闻言一怔,仰脸看着她,“小姐不怕吗?”

    “怕,但凡打仗,总要流血,总有牺牲。但有些战役,却值得为之牺牲。”严绯瑶皱着眉头,眺望远方,目光坚定。

    她觉得自己的心态,似乎不一样了。

    究竟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以往,遇到问题,她第一个念头是避免,是躲避。可如今,她更想迎面而上!逃避看似是没有问题了,但实际危机仍旧存在于那里。

    “是王爷!小姐快看!主帅是王爷!”元初指着开出城门的大军首将。

    严绯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萧煜宗一身软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的红缨帽映着阳光,红的像血,亮眼而刺目,但却带着一股子鼓舞人心的味道。

    “我曾经害怕打仗,害怕流血,害怕人死……”严绯瑶声音徐徐,“如今才知道,有些仗,乃是不得不打!”

    元初啊了一声,“阮大人竟然也随军出征了!”

    严绯瑶眯眼一看,在队伍的前头,果然瞧见了阮万青的身影。

    她胸口闷闷的,像是堵了块东西。

    夏侯烈昨日已经撤军三十里,他的兵马昨日、死的死,逃的逃,如今还剩下的只怕连二十万也没有了。

    但仍旧是数倍于楚地能出战的兵马。

    敌众我寡,严绯瑶却第一次,没有为萧煜宗的生死安危而担忧。

    自打他出城门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怀了必胜的信心。

    “这下可是真的反目成仇了……”元初嘀咕一声。

    严绯瑶侧脸看她,“未必不是好事呢。”

    “嗯?”元初一愣。

    远方却已经传来交战之声,喊杀声,兵刃声,离着如此远的距离,竟然叫城墙头上的人,都能听闻。

    元初不由伸手握住严绯瑶的胳膊,脸上抑制不住的出现紧张,“小姐、小姐……”

    她呼吸急促起来,望着远处天边,脸色紧绷绷的。

    “报——”

    一骑快马溅起一溜烟尘,飞奔而来,朝城墙头上喊道,“禀王妃知道——夏侯烈以谋逆之罪,论述王爷,煽动朝廷兵马,要取王爷首级——”

    严绯瑶沉着脸,微微点头。

    传信儿的兵吏,立即调转马头,又朝前行跑去。

    “报——”不多时,再一骑快马而来,“禀王妃知道,夏侯烈悬赏一千两黄金,要取王爷首级——”

    元初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这可恶的夏侯烈!”

    严绯瑶却并未多言,只点点头,叫那传信儿的兵吏离开。

    隔了一阵子,再有传信儿的兵吏纵马回来。

    “报王妃知道——夏侯烈悬赏三千两黄金,取王爷首级——”

    元初的脸色越发难看,她不免紧张,“小姐今日是怎么了?王爷不在,您的神色到像是王爷一般,叫人捉摸不透了?你竟不为王爷担心吗?”

    严绯瑶抿了抿唇,“夏侯烈一再提高赏金,说明什么?只能说明,王爷还是安好的。且他想取王爷首级,乃是难上加难。两只军队交战,一只军队是为了捍卫正义与信仰,为了生死存亡而战。另一只军队,如今只能靠金钱收买人心,你说,谁会取胜?”

    元初歪了歪头,惊疑不定的看着严绯瑶,“小姐竟如此有信心吗?”

    “报——”城墙下头又传来禀报之声。

    “不会是王爷的首级已经涨到一万两黄金了吧?”元初紧张之余,半开玩笑的说道。

    “夏侯烈的兵马腹背受敌——江都郡的百姓揭竿而起,援助楚地,呼应王爷,已经与夏侯烈大军在东南方向交战了!”传信儿的兵吏,说完,就打马而去。

    城墙头儿上的人闻言,却是惊愕愣怔。

    “婢子没听错吧?江都郡的百姓府军……起兵反了?!”元初不敢置信的说完,就抬手捂住了嘴。

    好似她说出的话,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严绯瑶却是抿唇而笑,“古人说,得道者多助,失道寡助,诚不欺我!”

    “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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