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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不知她这话是说给萧煜宗,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侍女领了她去一旁的厢房里洗漱之后,她回到楚王爷的寝房,却发现那脚踏竟加宽了不少,还铺了厚厚的被褥,放着柔软的枕囊和锦被。

    不是叫她坐着守夜呀?还真叫她睡在这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睡的这么近……一个床上一个床下……

    即便她反复告诉自己,她是大夫、大夫……

    可这暧昧之情,还是四下弥漫!

    严绯瑶驱不散脸上的灼热,见楚王爷已经安然躺卧在床榻上,面朝里,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也连忙和衣躺下,拉过锦被,一下子把头脸都盖在被子底下。

    这柔软的锦被定是新作的被子吧?暖和和热烘烘,让她浑身燥热不安。

    她翻来翻去,明明她是大夫,床上那人是病患。但反倒是病患安安静静,呼吸平稳均匀,她这大夫辗转难眠,心跳时快时慢……

    床上平静的萧煜宗其实一直没有睡着,但习武之人,有自己运气调息的心法。

    他默念着心法,呼吸自然而然变得绵长舒缓。他的精神却是清明的。

    他一直安静的听着脚踏上那个女孩子烦乱紧促的呼吸,她翻腾了大半夜才渐渐睡着。

    听得她似是睡熟了,萧煜宗睁开眼睛,伏在床沿看着她净白的小脸儿。

    她却眉头一皱,梦中抽泣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

    萧煜宗微微一惊。

    她却在梦中哭的越发悲痛,如同找不到母亲的孩子,“为什么抛弃我?”

    她眼睛紧闭,眼泪却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滑落,不多时她鬓边的头发,以及枕囊都湿了一大片。

    萧煜宗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他向来不会安慰人,更可况是一个在睡梦中哭泣的人?

    眼看那女孩子哭得整个肩膀都缩在被子里,剧烈的颤抖起来,哽咽的似乎要在梦里晕厥过去……

    她白天明亮活泼,总是笑靥如花……原来她竟然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伤痛吗?

    女孩子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知触动了萧煜宗哪根心弦。

    他竟忽的弯腰长臂一伸,把女孩子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中,抱到了他的床榻上。

    女孩子似乎感觉到了这个强大有力量的怀抱,她的哭泣声渐渐小了下去。

    萧煜宗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缓,他隔着被子,轻拍着她的背。

    人的感知很奇怪,女孩子分明没有醒,但知觉却十分敏锐。她感知到这个怀抱坚定有力,没有恶意。竟停下了悲痛的抽泣,小脸儿之上终于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萧煜宗就这么抱着一团热烘烘的被子,睡了一夜。

    清晨的鸟叫声唤醒了还在沉睡的人。

    严绯瑶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暗自感叹,原来脚踏也可以叫人睡得这么舒服,这么甘甜?

    一睁眼,却是赫然吓了一跳!

    苍青色的帐顶,金丝银带上垂着几个精致的雕花镂空铜香球。

    和煦的阳光透过层层纱帐,落在一个个铜香球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铜香球似乎在咧嘴嘲笑她的无知……这哪里是脚踏!分明是床啊啊啊!

    严绯瑶大惊失色,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左右看去,床榻上只剩她一个人,但旁面的被褥上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以及那清冽的药香……

    严绯瑶顿时惊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她猛地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身体……还好还好,衣服都在!

    她是什么时候爬上楚王爷的床榻的?

    她没有对楚王爷做什么吧?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睡觉,是如此的不老实呢?

    趁着帘帐外头没有动静,严绯瑶立即蹑手蹑脚的跳下床,提着自己的鞋赤脚向外溜去。

    此情此景之下,撞见了实在尴尬!严绯瑶暗自打算,今天一天,她都要躲在屋里不出来,除了给小公子扎针治病以外,她谁也不要见!

    正在她溜到门口,要开门出去时。

    门却吱呀一声,从外头打开了。

    沈然领着几个仆从,站在门前。仆从们手里还抬着一个食案,上头摆满了丰盛的早膳。

    严绯瑶脸面一抽,僵笑道,“呵,呵呵,沈侍卫早啊。”

    第116章 我们是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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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然表情揶揄,故意上上下下的看她好几眼,“不早了,严小姐真能睡,早膳都已经好了。您不用了早膳再走么?”

    严绯瑶在他目光之下,简直臊的无地自容,“不,不用了!”

    沈然却挡在门口,并不让开,“那您就这么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从王爷的寝房里出去?”

    严绯瑶猛地一噎。

    “知道的是您为王爷医治,衣不解带。不知道的还以为……”沈然呵的笑了一声。

    严绯瑶立时扭头钻进内室,楚王爷的屋子里连个菱花镜都没有,更别提梳妆台了。

    她正焦灼之时,却有个沉稳的脚步声,轻缓的靠近她。

    她抬眸一看,正是早一步起床,已经梳洗妥当的萧煜宗。他手里竟还握着一柄檀木梳子。

    严绯瑶怔了怔,朝他头上看去。他发髻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那他拿着梳子是要……

    “坐下。”他缓缓开口。

    严绯瑶木木呆呆的在圆凳上坐下。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拆下她头上珠钗发饰,他手指微凉,却似乎有着舒缓头皮的奇效。

    她滚了一夜,揪得发疼的头皮,一下子就舒服多了。

    严绯瑶感受着他的手指在她发丝间轻轻滑过,心跳隆隆如擂鼓一般。

    若非亲自体验,她绝不相信,冷漠倨傲如楚王爷这样的男人……竟然有耐心给一个女子梳头?

    他用手指梳理了她的长发之后,才用梳子轻柔的梳起披散的发丝。

    严绯瑶正狐疑,他一个男人,竟会梳女人那复杂的发髻吗?他怎么会去学这个?他又是为哪个女人所学呢?

    他却忽然道,“好了。”

    咦?这么快?

    严绯瑶抬手一摸……嗬,原来不过是把所有的头发梳在一起,简单的在脑后挽了一下,不叫头发散开罢了。

    果然不能对男人抱有太高的期待啊!

    但不知为何,严绯瑶心里却莫名的高兴起来……这是不是说明,他从来不曾为别的女人梳过头呢?

    “过来用饭。”萧煜宗放下梳子,看了看她的头发,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清隽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如晨光般的微笑。

    严绯瑶从善如流的起身,跟他在食案旁落座,正打算为他“试菜”。

    却见他兀自端了汤碗,已经吃了起来。

    他在自己房中用饭,气势随和的多,没那么多讲究。

    严绯瑶也渐渐从紧张局促中,松懈下来。楚王府的饭菜真是美味,不但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吃在口中更是叫人身心都欢愉了。

    她正享受之际,却忽听楚王爷问道,“你什么时候被人遗弃过吗?”

    严绯瑶闻言一惊,脸上血色霎时褪去,她惊愕的扭头看着他。

    “被父母遗弃?”他又问。

    咣当,她手里的碗,不慎砸在了食案上,碗里的汤汁都溅在了她袖口上。

    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心里惊骇非常——原主严绯瑶乃是严父和尤氏的掌中宝,从山寨到忠义伯府,严家三娘子都是倍受宠爱的……而那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是她的前世!

    她穿越而来的秘密,被楚王爷知道了吗?

    在她的印象里,古代人是相当忌邪的,对待孤魂野鬼这种东西,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的!

    他会不会把她当做妖魔鬼怪,给一把火烧了?

    “没……没有。”严绯瑶强作镇定,“王爷为什么这么问?”

    她一切的反应,皆已被萧煜宗尽收眼底。

    他抿了抿嘴,“昨日你见夏侯腾阳被他的生母姨娘投毒加害,表情愤慨,很有些感同身受之意,所以我猜测,你是不是经历过相似的事情。”

    严绯瑶闻言,舒了口气,干笑两声,“王爷多虑了,我不过是可怜那孩子。”

    她随意扒了两口饭,珍馐美味吃起来都没了味道。

    她不敢在楚王爷面前多呆,惟恐自己最大的秘密,会被他锐利的眼神给洞悉。

    “小女饱了,多谢款待。”她退了一步,离开自己的食案,躬身想溜。

    萧煜宗的目光却沉凝的落在她身上,忽然说了句,“本王倒是能体会,那种被所有人遗弃的感受。”

    严绯瑶一愣。

    “就连你的父母至亲,都不要你了。你会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所厌弃,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找不到人生的希望……”他说话间垂着眼眸,声音平静,却让人感受到一股强势的,难以言喻的悲怆。

    严绯瑶心头狠狠一颤,如同被人说出了心声。

    “人一定要自己找到那个意义,才能顽强的活下去,”他忽而抬眸,黑沉沉的眼眸如同明亮的星辰,华彩大盛,“但凡能找到意义的,都是这世上的强者。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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