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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继续,我们再换一个:金葫芦,银葫芦,一口气数不下二十四个葫芦,一个葫芦两个葫芦三个葫芦四个葫芦……”

    谢开一听说苏京在训练营开国粹小课堂,立刻来了精神。这种花絮他怎么能错过,他身上流淌的谢家血脉就不能够啊!何况这可是哄老爷子开心的大好机会。

    于是谢开自告奋勇加班,带着助理去教室突袭,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各种奇怪的声音,糟糟乱乱的,仿佛在各说各话,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气势汹汹一会儿奄奄一息。

    “一二三十五六七八九十一二三十五六七八九十……一二……三……”

    ——这位同学,你还好吗?你这是生命倒计时吗?

    “一个枣两个枣三个枣四个枣……十五个枣……二十个枣我真不行了……”

    ——不行就别吃了吧,一口气是这么多枣要出人命的!

    “一个葫芦两个葫芦三个葫芦四个葫芦……二十一个葫芦,二十二……啊啊啊啊啊啊还差两个!又没到二十四!不行了老师我太难了!”

    谢开:???

    这到底是国粹班,还是学前班?

    谢开从小听得是最正宗的腔调,虽然没好好练过功,但审美能力不低,他知道教室里是众人在练呼吸,可是亲耳听到这些小姑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读绕口令,还是忍俊不已。

    本来以为这堂课也就是苏京一个人的独角戏,没想到居然真的从基本功开始练,学习班顿时变成了“学前班”。

    谢开叫助理不要出声,他偷偷地推开后门,想要拍摄一些有趣的花絮,当然——他的一举一动也在教室镜头之下。不过这会儿选手们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居然没人注意他,唯一没有背对他的苏京这会儿正低头指导队友。

    谢开索性悄悄地坐下,混进人群里……突然,一个招呼声自身边响起。

    “嘿,开哥,还没下班啊。”

    谢开被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墙角的厂长。

    小姑娘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由于坐在最后,谢开可以说是当着她的面“鬼鬼祟祟”的“潜入”,亏他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

    谢开有点儿尴尬:“哈,过来看看。你怎么在这儿,听说你是你们组c位,不去前面请教?”

    “不用,”厂长自信十足地道,“我都会了,把位置让给感兴趣的同学吧。”

    “会、会了?”

    传统文化源远流长,是说会就会了的?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谢开笑笑,心想到底是年轻人,这段回去得掐了,可不能让爷爷看到。老爷子最讨厌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了。

    话音刚落,就听苏京对一个学员道:“不对,你这个换气方法不对。不要急着表演,你现在只是在练习呼吸……”

    “苏老师,我觉得我这样没问题,二十四个葫芦我都数下来了。”

    被指导的同学本来只想混个镜头,这才自告奋勇上前,没想到没被夸奖,反而被苏京严格的指出各种错误。她是学声乐的,美声唱法,苏京却说她连呼吸都不会,这不是搞笑吗?

    女生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苏京却道:“不,你问题很大。你既然来学,我就不能让你带着坏习惯走,那就是我的责任了。”

    女生的队友小声道:“苏老师太认真了吧……”

    “对呀,就是来玩玩嘛,这么一点点时间,要是能学会,不人人都是戏曲艺术家了。”

    “是呢,苏老师,你就当我们是票友瞎唱吧。”

    “票友?”苏京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屑,“票友里高手如云,你们恐怕还比不了。”

    说话的几个女生脸色一黑。

    “……这也太不留情面了。”

    “对呀,本来就太难了!又不是我一个人学不会,大家都不会!”选手耍赖道。

    这是暗地里指责苏京水平不行,教的不好了。

    也是,就算是国粹大艺,可苏京不过是个和她们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始终有些镇不住厂子。眼看苗头不对,周心蕾赶紧来圆场。

    可她还没等开口,就见苏京一拍手:“行,你们说难,那如果有一个人学会了,就能证明不是我的问题了?”

    那女生嗤笑:“苏老师,你这也太为难人了。”

    事情演变成这样,大家都有些下不来台了。节目组在后台看着,也觉得苏京有些过于不知变通。原本好好的一段宣扬国粹的花絮,副导演本来非常期待,结果苏京自己一句没唱,非要从基础讲解,枯燥极了……也行吧,虽然枯燥但也算有意义,节目组可以自行剪辑。但现在这么一吵,不正能量了,就不太好办。

    “哎,可惜了。”副导演叹了口气,准备放弃这边,去看看别的教室镜头,“看看top1吧……”

    “等会儿。”厉导端着一个大茶缸子转过来,突然开口。

    副导演回头,就听厉导问旁边的工作人员:“申棋在哪个教室呢?”

    “就在这屋,一直缩在后面不知道干嘛呢。”

    厉导点点头,“那再等等。”

    副导演一怔,“不趁机看看别的?”

    “我看过了,别的教室也很无聊,还不如这边有架吵。而且有申棋在,我预感后面铁定有戏。”

    厉导已经悟了,sweety算什么?厂长才是这个节目收视率的保证。

    副导演笑笑:“厉导,你会不会太迷信了。”

    “你不懂。”厉导笃定地摇摇头,一脸“跟你说了也是白说”。副导演还要说话,就听见画面里传来苏京的反问——

    “是不是只要有一个人学会了,就能证明是你们态度不端正,自己不好好学?申老师,你来!”

    当!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厉导把大茶缸子往桌面一砸,伸头盯着屏幕:“机位,特写!”

    他说什么来着,来戏了!

    教室里,那几个选手是一组的,这会儿自然抱团针对苏京。

    苏京凤眼中闪过嘲讽,视线飘向教室后的角落:“申老师,请你来给这位同学师范一下!”

    这一句“申老师”,把后排快要睡着的申棋吓了一个激灵,也让选手们有些诧异。苏京和厂长关系好大家都知道,她们一个“厂长”一个“书记”的梗在营里也传开了,只是这会儿苏京一句“申老师”,却是叫得颇为敬重,并无讽刺,反而很有些服气的意思。

    大家不由好奇,难道厂长还有未知技能?

    申棋干咳一声,站起身来,非常够意思地借位挡住了在她身后猫着的谢开,走到前排。

    “……枣还是葫芦?”

    苏京怕打脸不够爽似的:“各来一遍。”

    申棋正了正嗓,声音清亮干净:“出东门,过大桥,大桥底下一树枣,拿着竹竿去打枣,青的多,红的少,一个枣两个枣三个枣四个枣……”

    申棋气息平稳,语速流利畅快,字正腔圆,一口气数到第二十个还显得游刃有余。

    后排的谢开不由挑眉。

    女孩子背脊笔直,身体紧绷,双目灼灼,右手微微弯曲……啧!这分明是起范儿了,不像新手呀,难道是接触过?

    “二十五个枣二十六个枣……”

    “三十个枣三十一个……”

    “四十八个枣四十九个枣——”

    “停。”苏京一抬手,“可以了。”

    众人数着正兴奋,都在堵厂长能不能超过五十,而刚才和苏京抬杠的几个选手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周心蕾带头鼓掌,教室内掌声四起,顿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目光都被申棋吸引。

    “厂长这一口气可太厉害了!”

    “怪不得《着迷》的高音那么猛!这气息!怎么做到的?”

    “厂长是学播音主持的吗?我隔壁的学姐就练这个。”

    重要的是,申棋整个人的状态很松弛,没有一点累的样子,显然游刃有余。

    苏京正色道:“我也不是要打击诸位,其实厂长本身就是一名京剧票友,她的基本功相当扎实,所以你们自比票友,还真是不够格。”

    票友,这词原本就是指水平相当的非专业演员,只是如今稍微能唱两句就被恭维,明显水了许多。连谢开都能看出申棋的功底,苏京当然不会漏下,所以申棋似是而非地坦白过一点,说自家老爸是票友,自己从小耳濡目染。戏曲虽然式微,但民间本就有高手,何况厂长的气息功底骗不了人,苏京便毫不怀疑。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呦!厂长来一段。”

    “对呀,反正快下课了,不如跟苏老师合一段,叫我们开开眼,受一下熏陶!”

    申棋看向苏京:“不好吧,我很业余的。”

    苏京却没什么意见。

    哎呦,有趣。谢开拿起自己的手机,对着前排的两个女孩子按下录制键,准备偷录一段小视频回去哄老爷子开心。

    突然,教室后方有人小声喊他名字,谢开回头,就见经纪人辉哥扒在门口挥手。

    谢开转身把手机交给助理,叮嘱道:“帮我录一下,我出去一趟。”

    到了门口,辉哥才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到处找你。”

    “什么事?”

    “来大客户了,别在小女孩儿堆里窝着了,走了,营业了。”

    “谁啊?”谢开和经纪人是雇佣身份,以他的背景和身价,也不用像小奶狗一样到处陪酒局。他自己有工作室,自己做老板,眼光又高,需要他出面的至少也得……

    “楚华的楚总来了。”

    “楚少恒?”谢开皱眉。

    这位少爷在他心中是装逼界的圈子领袖,他不太喜欢。

    “辉哥,你跟我也算见过世面了,一个楚家少爷,你至于吗?小爷身份也不低……”

    “不是楚少恒!”经纪人道,“是他爹!帮鹮厂买了《偶新》国内版权的楚华董事长,楚瀚宇!”

    我x?不是小绵羊,是真老虎来了!

    突然,教室里传来一段醇厚流利的唱腔,谢开一怔,强忍住想要回去的脚步,对经纪人道:“走吧,去跟老楚打个招呼。”

    谢开离开教室,耳朵里还回荡着刚才听到那两句唱词:“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苏家小妹妹不错啊,这一段《穆桂英挂帅》,倒是比上回在评级赛更好些!还好他叫人录下来了,回头叫助理直接发给老爷子,这回肯定让他进家门了!不过她记得苏家是程派唱腔,这个怎么听着是梅派,倒是和谢家渊源相似……

    谢开匆匆忙忙赶到接待室的时候,却被告知,楚瀚宇已经走了。

    “走了?”经纪人也是云里雾里,刚才节目组明明还火急火燎地找他,“那他来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工作人员道,“他说没事,然后什么也没说,也没等导演来,也没提出要见谁,坐了一会就走了。”

    大佬的心思果然难以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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