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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宣德帝听了他们的罪行之后,声音冰冷的让人把他俩推出午门斩首,幼宁不知所措的看着罗卫汝。

    罗卫汝说:“阿宁别怕,罗叔叔会保护你的,他们都动不了你。”

    梦里面的幼宁似乎和罗卫汝很熟悉,刚刚明明是被五花大绑住,突然站了起来,理直气壮的同宣德帝对峙,她乱七八糟的也不知说了什么,众臣居然觉得有道理。

    梦到后面就混乱了起来,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肚子很饿,昨天下午睡觉,估计是良辰她们见自己太累了,也没叫自己起来吃晚饭。

    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好像醒来的前一刻还在做着梦,她挠了挠头,回想昨晚的梦,有些纳闷自己从来没见过罗卫汝,梦里面却很亲近的叫他罗叔叔。

    她还记得梦里面她很天真的揭露了宣德帝过河拆桥的丑恶嘴脸,宣德帝变了脸色,朝堂上众人又开始倒向她,议论起宣德帝的罪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梦里面,众臣还可以当着面的批斗皇帝,大概她心里还住着现代人人平等的美梦吧。

    梦里面的她,狠狠的报复了宣德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报复紧紧是和宣德帝打几句嘴炮就轻而易举的搬倒了宣德帝,但梦里面的她,就是莫名很爽。

    她抱着被子又躺了回去,担心宣德帝会不会因为罗卫汝曾经是她祖父手下的人,便迁怒她。

    良辰听到动静,站在床外面轻声问,“郡主,要起床用膳吗?”

    幼宁双手抱头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嗯了一声,起床用膳。

    齐琮率兵离开的头一个月,幼宁也没觉得有什么,等日子久了,估摸着齐琮也该到北疆了,心里便开始担忧起来,日有所思,晚上经常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一会是罗卫汝叛国,齐琮一落地便被他派人绑了起来。

    一会又是罗卫汝只是为了她父亲出气,齐琮一到那边,他便和齐琮密谋要带兵打到皇城,杀了宣德帝,辅佐齐琮上位。

    太后每日午膳之后,便去佛堂里给齐琮祈福,常常一待就是一下午。

    幼宁有时候和齐娴也一起跟着太后给齐琮祈福。

    齐琮出了皇城,便没了消息。

    前方依然能传来战况,但都是罗卫汝在率兵同鄎军交战的消息,完全没有提起齐琮,按照路程,齐琮应该早就和罗卫汝汇合,而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朝中甚至有人说,可能宁王殿下连同带的三万骑兵,都被罗卫汝扣下了。

    第71章

    朝中众说纷纭,成国公世子江世杰请奏带兵支援,以贵妃为首的林氏一党请奏与鄎国议和,宣德帝犹豫不决,数日后,宣德帝封江世杰为骠骑将军,率一万骑兵前去支援。

    朝中久不得齐琮消息,齐琮出了皇城以后,一路北行,临近罗卫汝驻扎的宁州,留副将军陶营驻守在原地,若有鄎军前来攻打,便向后方撤退,不得擅自支援罗卫汝,独自带领一千骑兵向东行,鄢城被鄎军攻下后,鄎国第一名将曹焘带兵盘踞在此处,齐琮不了解罗卫汝,没有直接与他汇合,而是带兵绕过了鄢城,准备攻打奉城。

    如今守着奉城的小将军是曹焘的侄子曹靖,鄎国曹家世代从军,曹靖出身显赫,母亲乃是鄎国长公主,少年跟随曹焘出战,首战斩大齐十七名将士,此后与齐国的数次交战中,锐不可当,但行事太过鲁莽,之前与罗卫汝交战中,罗卫汝带兵后撤,他却一路穷追不舍,差点追进罗卫汝驻守的宁州。

    曹焘担心罗卫汝对他用计,这个打起仗来横冲直撞的侄子会上当,故此命他守住奉城,不许随意出征,留了军师给他,有异样立马派人传信与他。

    齐琮笃定如果他攻打奉城,曹靖必然会直接迎战,遂决定先夺回奉城。

    前方有副将带领的兵马拖住曹焘,副将未与罗卫汝汇合,表面上是让鄎军误会齐军内部不合,但曹焘向来谨慎,疑心有诈,并不理会陶营,只守住鄢城,派出小部分兵马不停骚/扰宁州,从四方包围宁州,截断齐军粮草押送和罗卫汝与留守在云城副将的联系。

    曹靖善战,原本是曹焘的先锋官,如今却被曹焘派了个守城的活,心里憋闷,他叔叔曹焘攻在前方,罗卫汝根本冲不出他叔叔的包围,他带领的军队守在鄢城很多天了,一场仗都没打过,将士们闲的都快抠脚了。

    齐琮半夜带人偷袭鄢城的时候,鄎军匆匆忙忙起来迎战,因为不知齐琮带领的这支队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甚至连旗帜都没有,鄎军并不知道来者的身份,曹靖本来就年轻气盛,听到不知哪里的无名小将都敢前来挑衅自己,抽了佩剑,阻止人传信与曹焘,亲自迎战。

    曹靖有勇无谋,不听他叔叔留下军师的话,鲁莽迎战,结果自然是输的一败涂地,身受重伤,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这一战,夺回奉城,奉城在鄢城与鄎国之间,刚好隔断曹焘与鄎国的前后之路。

    消息传回定熙时,江世杰带兵已到奉城与齐琮汇合。

    永寿宫里太后娘娘听到这个消息,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坐在一侧的宣德帝抚掌大笑,“母后,朕早就与您说过,阿琮绝不会让我们失望。”

    此刻众妃都在给太后请安,听着皇帝夸奖齐琮,纷纷附和着恭贺太后,皇帝皇后。

    皇后在人前向来端庄,这会脸上也泛着笑,同太后说:“听说鄎国皇帝给鄎军派送的粮草也被阿琮给劫了。”

    太后笑着说:“可不是,把曹焘气的吹胡子瞪眼,哪里见过一个皇子这样啊,说这活脱脱就是土匪行径啊。”

    这话是曹焘的原话,旁人可不敢拿来调侃齐琮,被太后给说出来了。

    屋内众人都笑了起来,平日里针尖对麦芒的妃子们这会坐在一起,一团和乐。

    乔妃面上堆着笑,对着太后说:“咱们宁王文韬武略,兵家向来只论胜败,用谋用计,能胜便成,谁还管用了什么法子取胜啊。”

    皇后今儿高兴,宣德帝趁机扭头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皇后面色一怔,宣德帝笑着说:“都是皇后教的好。”

    众人都在,皇后惯来会做戏,也侧着身子,凑近了些,两人头对着头,如一对恩爱夫妻般。

    贵妃心里本就不舒坦,看着皇帝皇后握在一起的手,大受刺激,手里捏着帕子,阴阳怪气道:“宁王是咱们大齐的嫡皇子,代表的是大齐的颜面,这又是半夜偷袭,又是亲自带人埋伏打劫粮草,确实有些像土匪行径了,这传出去,旁人还以为咱们大齐都是这么教导皇子。”

    太后脸色一变,宣德帝也蹙着眉,瞪了贵妃一眼。

    齐军一连败了数场,让人追着屁股撵着打,好容易胜了一场,夺回奉城,连向来不夸齐琮的宣德帝都忍不住在太后跟前夸他,贵妃说出这种话,不止是给太后皇后添堵,宣德帝听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里除了太后皇帝皇后,就属贵妃位分最高,众人都瞧出来贵妃这事吃味了,宣德帝当着人面也不好斥责贵妃,何况土匪行径还是从太后嘴里说出来的,太后说,是一种对孙子的骄傲,贵妃的意思可完全不一样,今日高兴,宣德帝不想让众人不愉快,正想着要怎么打圆场。

    幼宁看着身侧气红了脸的齐娴,轻轻晃了晃她的衣袖,齐娴拍开她的手,小声说:“你别管我,我今天非要问问她还要不要脸。”

    幼宁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别这样,她总算是你的长辈,你还没出嫁,当众顶撞长辈,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卫国公府老夫人不太喜欢跋扈的姑娘。”

    齐娴一听她说卫国公府老夫人,顿了一下,随即咬着牙说:“那我不能看着我亲哥哥受辱,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奚落我皇兄。”

    她正要说话,幼宁便站了起来,冲着贵妃行了一礼。

    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幼宁。

    幼宁虽然很受太后宠爱,但她知道宣德帝不喜欢她,有宣德帝在场的时候,她都尽量的充当隐形人,众妃也都知道她怕皇帝,平日里在太后这里请安,都会说话逗一逗幼宁,宣德帝来的时候,都不提她。

    幼宁笑眯眯的看着贵妃,说:“臣女有一事,想要讨教贵妃娘娘。”

    齐娴见她不让自己惹事,自己却上了,连忙在底下扯着她的裙子让她坐下,她是父皇的女儿,即便贵妃受宠,父皇也不会太过偏袒贵妃,但幼宁不同,父皇对幼宁一直都有偏见,她不想让幼宁出这个头,连累幼宁。

    贵妃心里正不痛快着,瞥了眼幼宁,想到自从这个丫头进宫以后,也给自己添了不少堵,半挑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吧。”

    幼宁又行了一礼,“适才贵妃娘娘说宁王殿下代表的是大齐的颜面,半夜偷袭敌军,打劫敌军粮草,是土匪行径,传出去让旁人误会大齐皇室教导皇子,幼宁没太明白,请娘娘明示,旁人误会大齐皇室什么呢?”

    贵妃噎了一声,旁人误会大齐皇室像教土匪一样教皇子这种话她自然不敢说出口。

    幼宁知道贵妃巧舌如簧,肯定又要往别的上面扯,也不等她回话,便又笑着说:“人人都说安王殿下温文尔雅,贤德正直,今日若是安王殿下与宁王殿下易地而处,想必安王殿下一定不会如宁王殿下一定不会做出偷袭,打劫这种事,那么不知娘娘觉得此刻若是安王殿下在前线,会如何率兵替大齐夺回奉城。”

    众人听了幼宁的话,都有些呆了,看幼宁这架势,是要嘲讽贵妃最得意的儿子了。

    贵妃让幼宁说的心里很不舒服,想要斥她,偏她又眉眼含笑,恭恭敬敬的。

    贵妃压着性子道:“自然是率领将士们光明正大的把奉城夺回来。”

    幼宁摇了摇头,叹道:“那可真是可惜了,安王殿下一向和气,听说朝堂之上多次有朝臣为国事相争,闹的很不愉快,都是安王殿下从中相劝,才使群臣如此和气,宁王殿下带兵出征,也是安王殿下大力举荐,才能有如今宁王殿下夺回奉城的局面,安王殿下这样正直的人,又有贵妃娘娘如此重视礼仪的母亲,若是他在战场,必然会大力斥责鄎国无故进犯我大齐的无赖行径,让鄎军意识到,他们这种强抢城池的行为,跟土匪流氓一样,有失鄎国皇室颜面,鄎军便会羞愧难当,退出我大齐,如此谈笑间,不废一兵一卒便能夺回几座城池的盛况,今生无缘相见,实在可惜。”

    贵妃被幼宁一番冷嘲热讽的恭维说的面色铁青,“放肆,你胡说八道什么。”

    幼宁也不惧她,收起了笑嘻嘻的神色,直直的看着贵妃。

    “臣女哪里说错了,贵妃娘娘说宁王行为有失皇家颜面,您是安王殿下的母亲,安王殿下是您教出来的,您自然对安王殿下很满意。”

    坐在殿内的众人面面相觑,忍俊不禁,这个幼宁,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齐婉指着幼宁道:“我皇兄又不在这里,你扯他做什么?”

    幼宁笑着说:“臣女只是敬佩安王殿下的才华而已。”

    齐婉道:“你分明就是在侮辱我皇兄,皇祖母,你看幼宁说的像话吗?”齐婉向太后告状。

    太后没搭理她,冷眼瞧着贵妃,“让阿瑛出征,你心疼舍不得,如今阿琮立功了,你又不痛快,大喜的日子找不痛快。”

    宣德帝给贵妃使眼色,让贵妃赶紧向太后和皇后赔礼。

    第72章

    贵妃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一下。

    宣德帝从前宠着贵妃,她偶尔说话不中听,不等太后开口,他就给圆了过去,但这次是贵妃的兄长没办好事,齐琮以身犯险,夺回奉城,关乎国家大事,宣德帝从心底里开心,结果被贵妃浇了一盆冷水不说,这会还在使性子。

    前些日子派林炳出征,因为林炳不能服众,导致大齐惨败,士气衰竭,那些老宗亲把皇帝训的脸上很不光彩,今日又是如此不分轻重,新账旧账一起涌上来,皇帝也沉了脸。

    皇帝是挺爱脸面的,才会对汝阳王与太后的事耿耿于怀,非要赶尽杀绝才肯罢休,然而却因为对贵妃过分宠爱,屡次被宗亲们围着劝诫,说是劝诫,但皇帝心里有数,如果不是碍于他是天子,那些长辈还不知道要把他骂成什么样。

    由此可见,他对贵妃是多么纵容。

    贵妃如此有恃无恐,不是没有原因的。

    皇帝从前固执己见,他心知自己许多事情做得不妥,但他就是不愿意承认错误,这种时候,他就更加需要维护贵妃来自欺欺人。

    自从上次齐瑛把出征之事甩给齐琮,齐琮却主动请战,高下立见,皇后在他跟前说了那番掏心窝子的话,他也深刻的反思了一下,孝端皇后在时,脾气倔强,每次与他发生争吵,都要冷着他,他吵架之后,心里都又气又悔,但碍于面子,又拉不下脸找孝端皇后求和,只能就那么晾着,偶尔给孝端皇后一些暗示,企图让孝端皇后给他个台阶下。

    可那么多年,都是他主动低头,孝端皇后才肯理他,刚开始他受不了冷战,三四日便去找孝端皇后求和,后来坚持到五六日,每次求和之后,好不了两日又会争吵,他越想越气,把那些年里两人冷战的事在脑子里一想,觉得每次都是自己低头,他心里不忿,想着看谁能熬过谁,可他这边煎熬着,孝端皇后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一个月不求和,孝端皇后竟是一个月都不理他。

    他那时候年轻气盛,朝堂上的事有母后替他盯着,汝阳王也已经被赶到封地上去了,他不用费什么心,整日里想的都是怎么不失了脸面,又让孝端皇后主动找自己说话,他大肆赐后妃珠宝首饰,妃嫔们的都是直接吩咐李成去办,只有孝端皇后的,是他挖空心思按照她的喜好亲手挑的,妃嫔们收了赏,多少都会向他表示一下,孝端皇后却始终不肯主动同他说话,他台阶已经递过去,一个皇帝,做成那样,再低头就太没脸了,他等不到孝端皇后的回应,渐渐心灰意冷。

    他觉得孝端皇后不爱自己,她进宫做皇后,也是因为母后的懿旨,她不能违背罢了。

    一直到孝端皇后去世,他都觉得她心里从未有过他,每每想起,他又痛又悔又恨。

    上回皇后同他说,孝端皇后心里一直惦记着他,甚至一直教导他们的阿琮,父皇是天子,顶天立地,无论做什么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让他孝敬父皇。

    从前因为膈应孝端皇后心里没有他,他对齐琮这个儿子感情也很复杂,这个儿子,成长的比想象中还要优秀,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不骄傲。

    前些日子没有齐琮的消息,他夜夜辗转,担惊受怕,如今不仅有了消息,还打了胜仗,他心里对这个儿子愈发满意,如今战事未平,他还指望着齐琮,有心和皇后处好关系,岂容贵妃放肆。

    遂也没顾着众妃都在,直接下了贵妃脸面,冷斥道:“你若是心里不痛快,就在自己宫里待着别出来,省得看谁都顺眼。”

    众妃闻言都很惊讶,贵妃嚣张惯了,说出那种不成体统的话众人还不觉得有什么,皇帝可从来没这样让贵妃没脸过,看贵妃吃瘪,都觉得很爽。

    不过贵妃冠宠后宫多年,担心贵妃算后账,也不敢明着取笑,一个个都把头低着,不敢看过去。

    太后和宣德帝亲自出言教训贵妃,幼宁见好就收,赶紧坐下,缩小存在感。

    免得宣德帝注意自己。

    齐娴和她对视一眼,捂着嘴暗笑着从桌子上捏了一块幼宁爱吃的糕点塞到幼宁手里。

    贵妃也吓了一跳,皇后端了杯茶递给宣德帝,温顺的拍了拍他的后背,“陛下,您消消气。”

    这些日子,宣德帝都宿在皇后的永宁宫,贵妃原本就拈着酸,宣德帝又突然对自己变了脸,她警惕的看向皇后,心里升起浓烈的危机感,站起身,哀怨的看着皇帝,“陛下,臣妾绝无此意,臣妾一心为了皇家颜面,是幼宁曲解了臣妾的意思,还羞辱阿瑛,阿瑛又有何过错,这些日子,因为他舅舅的事,他极力挽救,军中的粮草供应,他亲力亲为,不敢有半点懈怠,臣妾几次心疼他,想让他多歇歇,他都说,不能放松警惕,免得军中粮草不足,他五皇兄在前线受困,便是臣妾说话不中听,幼宁也不该往阿瑛身上泼脏水啊。”

    幼宁一点都不意外贵妃把话头往自己身上引,这是贵妃的惯用伎俩了。

    宣德帝听了她的话,想到齐瑛这些日子确实尽心尽力,再说齐瑛也是他儿子,幼宁刚刚那番话,明摆着就是嘲讽他只会嘴上说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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