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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宫人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求饶,“公主饶命。”

    齐瑛见妹妹如此跋扈,抬头看向林贵妃。

    林贵妃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坐到梳妆台前,仔细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妆容。

    齐瑛直接摆手让宫人下去,齐婉不依不饶的要罚,齐瑛冷声道:“你小小年纪,随意打骂宫人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齐婉到底年纪小,看到兄长发怒,憋着气坐到了椅子上,又随手摔了个杯子。

    齐瑛平日里不住在重华宫,加上课业繁忙,虽知自己这个妹妹素日里脾气不好,也没想到她跋扈到如此地步,随意拿宫人发泄,扭头对林贵妃道:“母妃,阿婉是个姑娘,她年纪也不小了,你该好好管管她了,如此这般,以后哪个世家子敢尚公主。”

    林贵妃从头上拔了一支发钗,不以为意道:“阿婉是公主,又有你父皇的宠爱,难道还怕嫁不出去?”

    齐婉有母妃撑腰,顿时就硬气了,“母妃,你看皇兄,我不过是打骂个宫人,他就把自己亲妹妹说的如此不堪。”

    林贵妃果然护着齐婉,淡淡道:“阿瑛,你妹妹心情不好,打个宫人出出气也没什么,再说了,在这重华宫里,哪个敢出去嚼舌根头。”

    齐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母妃,没想到她一个贵妃,竟能说出这种话。

    “母妃,阿婉她才八岁,你怎么能这么教她。”

    齐瑛气的脸色通红,林贵妃不是很能理解儿子为何如此义愤填膺,在她眼里,主子打骂奴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从前她为奴为婢时,对上主子,也是卑躬屈膝的,被主子惩罚了,也不敢有任何怨怼之言。

    齐瑛一直让贵妃管教齐婉,齐婉听了更气,捏着拳头,小脚跺在地砖上,愤愤道:“我看皇兄这些日子对新来的姜幼宁比对我还好,从前她没来时,也不见皇兄说我什么,她一来,就要母妃好好管教我,皇兄看我不顺眼,既然如此,那就认姜幼宁做妹妹好了。”

    她撇着嘴,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什么玩意,不过是个异姓藩王的孙女罢了,寄养在宫里,还真当她是尊贵的公主了,五皇兄还送她兔子,参加她的入学宴,我入学宴的时候五皇兄都没来。”

    她委屈了半天,就是在为这事闹别扭。

    林贵妃连忙搂着她哄,“阿婉没事,那齐琮又算什么,一个没娘的孩子,对姜幼宁好,不过是为了讨好太后,想要太后帮他坐上太子之位罢了,你有嫡亲的兄长在呢。”

    齐婉吸了吸鼻子,“我看皇兄也去讨好姜幼宁了。”

    贵妃听了齐婉的话,扭头对齐瑛道:“阿瑛,你以后离那个姜幼宁远点,你父皇也不喜欢她。”

    齐瑛简直快被自己的母妃和妹妹蠢死了,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宫里头真正做主的人是谁。

    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无奈道:“父皇再喜欢儿臣有什么用,母妃您在后宫处事招摇,不得皇祖母喜欢,处处与皇祖母作对,皇祖母听政多年,朝中一多半朝臣到现在都听皇祖母的,儿臣实在不明白,你招惹皇祖母做什么?”

    林贵妃道:“那又如何,这江山是你父皇的,你父皇几次想立你为太子,都是那老妪婆干涉,如今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请立太子,我儿,太后向来瞧不上母妃,肯定不会帮你,与其让她从中捣鬼,不如让陛下与她不合,我儿,你父皇,是一心立你的,只可惜你这不嫡不长的,你父皇也为难,你可不能因为你父皇迟迟不立你为太子,就埋怨你父皇啊。”

    林贵妃提起宣德帝,脸上尽是温情,看的出来,她是真心仰慕那个男人。

    齐瑛垂着眼帘,摩挲指腹,意味不明道:“母妃怎知父皇想立我,儿臣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男人的话,不能信的。”

    林贵妃笑着摸着六皇子的肩膀:“阿瑛啊,你知道,母妃出身低微,从前是永寿宫的宫人,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靠你父皇,咱们娘几个,只能靠你父皇。”

    六皇子唇角翕动,不太赞成母妃的话,一国太子,岂是那么容易就坐上的,五皇兄不仅是元后嫡出,如今的皇后娘娘是他的嫡亲姨母,背后靠着英国公府,敬妃所出的七皇子也唯他马首是瞻。

    而自己,表面上得父皇宠爱,母妃宠冠后宫,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母妃出身低微,几位舅舅也是靠着父皇提拔,勉强混了官职,根基尚浅,皇祖母垂帘听政多年,朝中老臣大多都听皇祖母的,他有心讨好皇祖母,可惜母妃却不懂这个道理,处处与皇祖母作对。

    皇祖母若是偏向五皇兄,这太子之位,哪里还有自己什么事。

    第15章 入学

    翌日一早,幼宁就被李嬷嬷侍候穿衣,幼宁同太后一起用了早膳,漱了口,良辰早已带着雪兰拿了幼宁的书册笔墨在外恭候着。

    太后见时辰差不多了,亲自替幼宁整理衣裳,叮嘱她,“阿宁今日去章华殿,要尊师重教,夫子的品级虽然没有你高,但是你们遇到夫子,也是要行师礼的,切不可在夫子面前放肆。”

    幼宁点头道:“阿宁知道,皇祖母放心,阿宁一定会好好跟着夫子学习,嬷嬷已经同阿宁说了,午膳要在章华殿用,阿宁要一天都见不到皇祖母了,皇祖母,我会想你的。”

    她说着俯身扑到太后怀里,太后搂住怀里的软乎乎的小姑娘,被小姑娘的话哄的心花怒放,笑着说:“你呀,这张嘴是抹了蜜不成,皇祖母也会想你的,时刻都想我们的小阿宁。”

    太后扶着幼宁的肩膀,摸了下她的小花苞,然后站起身牵着她的手说:“走,皇祖母送送你。”

    太后把幼宁送到永寿宫宫门外,幼宁松开太后的手,面向太后躬身行礼,“皇祖母回去休息吧,阿宁午膳不陪皇祖母,皇祖母要好好用膳哦,阿宁晚上回来,会问陈嬷嬷的。”

    幼宁神情认真,声音软糯糯的,偏又用一种很严肃的口吻,说得太后哈哈大笑,“原来阿宁还在皇祖母身边安排了眼线啊。”

    幼宁骄傲的抬着下巴,“嗯,陈嬷嬷就是我的眼线。”

    幼宁光明正大的出卖陈嬷嬷,陈嬷嬷站在后面哭笑不得,躬身催促道:“郡主该出发了。”

    幼宁被良辰牵着手,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太后。

    太后站在宫门外,目送着她,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搭着陈嬷嬷的手回去。

    章华殿在永寿宫以北,门前是狭长的广场,东西两侧分设一门,东门与前殿相通,西门与后殿相通,前殿面阔七间,为皇子及其伴读听讲之地,后殿面阔五间,公主及其伴读在此听讲。

    前后殿游廊相通,两侧设有厢房,为皇子公主用膳之地,皇子公主听讲之时,宫人不能随身侍候,也只能候在此处。

    幼宁到章华殿时,恰巧碰见齐娴和她的伴读。

    齐娴今日穿着一身粉色荷花刺绣裙子,梳着两个小花苞,发顶戴了粉色珠花,看起来俏皮可爱,她身侧还站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姑娘,身穿蓝色襦裙,胸前绣着白梅,梳着垂鬟髻,发髻上插/着蝴蝶钗,鹅蛋脸,清秀端庄。

    宫中每位公主身边都要选两位伴读,幼宁听齐娴提起过她的伴读,一位是英国公府的三小姐傅芷砚,皇后娘娘的堂侄女,齐琮的表妹,还有一位是敬妃娘家的五小姐季钦兰,也是齐娴的表姐,前两天她还唠叨说她舅母这几日病了,她表姐告假回家照顾母亲,傅家姐姐性子沉闷无趣,她都快闷坏了。

    想来,齐娴身边跟着的是英国公府的三小姐。

    齐娴一看到幼宁,便激动地挥手喊她,“阿宁阿宁,我在这里,你快过来。”

    幼宁笑着走过去,齐娴拉起她的手说:“你可来了,我都等你好一会了。”

    原来不是恰巧碰见,是齐娴特意在此处等她。

    幼宁见她额角沁出薄汗,拿着帕子给她擦了,被齐娴晾在一旁的傅芷砚冲着幼宁福了福身。

    “郡主。”

    幼宁虽然猜出她是英国公府的小姐,还是看向齐娴。

    “哎呀,差点忘了,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英国公府的三小姐。”

    齐娴凑到幼宁耳边跟她嘀咕,“我没骗你吧,傅姐姐温婉端庄。”她声音不小,傅芷砚听的一清二楚,笑着说:“阿娴,你又胡说,让郡主笑话。”

    齐娴和幼宁相视一笑,吐了吐舌头,“我说吧。”

    傅家女儿出了名的知书达礼,尤其是孝端皇后和如今的皇后娘娘,都是出自傅家,温婉贤良,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傅芷砚是傅家的嫡系小姐,她的言行举止,也是以皇后娘娘为榜样。

    能够入宫做公主伴读,对世家女来说是一份殊荣,宫中娘娘为女儿选伴读时都会仔细斟酌考虑,大多伴读都是出自各位娘娘母家,一来亲近,信的过,二来也是提携母家。

    皇后娘娘膝下没有公主,敬妃与孝端皇后交好,对如今的皇后娘娘也颇为敬重,傅芷砚与齐娴年纪相仿,敬妃便选了她做齐娴的伴读。

    两人年纪相仿,性格却天差地别,一个沉静,一个好动,素日里齐娴都是和她嫡亲的表姐季钦兰一起调皮捣蛋,季钦兰虽也受了家中叮嘱,到了皇宫不许随六公主胡闹,不能冲撞宫中贵人,但总是拗不过自己这位表妹的厮磨。

    傅芷砚就不一样了,她出身傅家,又是齐琮的表妹,平日里以两位皇后姑母为楷模,规行矩步,齐娴欺软怕硬,只敢拖着季钦兰胡闹,却从不打扰傅芷砚。

    幼宁笑着给傅芷砚问了好,三个人结伴往课舍中去,到了殿外,良辰叮嘱幼宁,“郡主,奴婢在外面候着您,您下了课之后别乱跑,还到这边找奴婢。”

    幼宁点头,看向雪兰。

    雪兰笑嘻嘻的,趴在幼宁的耳朵旁说:“奴婢在包里塞了几块桂花糖,郡主饿了记得吃。”

    幼宁捏捏雪兰的脸,夸道:“好丫头。”

    良辰一听这话瞪了雪兰一眼,学舍里面不许乱吃东西,来时她检查了几遍郡主的书册,没见到包里有桂花糕,雪兰这个小吃货是什么时候把东西塞进去的。

    幼宁还没来得及高兴,布包就被良辰拿过去,从里面把桂花糕都拿了出来。

    “郡主,学舍里不能吃东西,夫子看见了要挨罚的,奴婢替您收着,等您出来了再吃。”

    幼宁默默望天,得,出师未捷,她还没体验一把重回课堂偷吃零食的乐趣,这零食就被没收了。

    雪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懵。

    幼宁拍拍她的肩膀,“下次偷塞东西,不能给你良辰姐姐知道。”

    “嗯。”雪兰信誓旦旦的点头。

    两个小的就在眼皮子底下密谋,良辰哭笑不得,催促道:“郡主快进去吧,等会要迟到了。”

    那边齐娴的宫人也把她的书册递给她,两人一起进了学舍。

    幼宁和齐娴进去时,屋里差不多坐满了,如今学舍里虽只有齐婉齐娴两位公主,但皇室宗族好几位郡主也在此处,加上几位公主伴读,一打眼过去,一群小萝卜头。

    都是七八岁大的孩子,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说话,幼宁也不知道哪个座位上有人,哪个座位上没人。

    齐娴的座位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很明显,这孩子不爱上课,跑到最后面不吸引夫子注意。

    幼宁看她那肉乎乎的小脸,心想这孩子真天真,夫子进宫主要讲学对象就是公主,其他人都是陪读,这间学舍里总共就两位公主,她躲到哪里都没用。

    何况进宫听讲不易,宫外进宫的小姑娘都往前面坐,她一个躲在这后面,四周一圈座位都空的,格外招眼。

    齐娴拉着幼宁,让幼宁坐在她前面,幼宁刚把书册摆好,就见齐婉带着她的伴读从外面走了进来。

    学舍里的小姑娘们纷纷给她行礼,她站在前面,在屋内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幼宁身上。

    幼宁一对上这位四公主的视线,就知道,麻烦来了。

    果然,齐婉看到幼宁,便趾高气扬的指着她,娇喝道:“你,给我过来。”

    齐婉平日里便很跋扈,这学舍里的小姑娘身份都不如她尊贵,没人敢招惹她,是以她语气不善的叫幼宁过去,原本还笑嘻嘻打闹的小姑娘们全都噤了声,不敢触这位小祖宗的霉头。

    学舍内安静下来,幼宁正要走过去,齐娴便从后面拉住幼宁,对她说:“别理她。”说着看向齐婉,“有我在,你休想欺负幼宁。”

    齐婉向来不把这个妹妹放在眼里,这会被顶撞了,脸色很不好看,指着幼宁说:“我是公主,你敢对本公主不敬,本公主让人打你板子。”

    幼宁还未说话,齐娴便捏着拳气势汹汹的冲到齐婉跟前,“你好不讲理。”

    因为这两个小祖宗在学舍里有打架的前科,皇室宗族的郡主不想惹祸上身,全都避的远远的,齐婉上次被齐娴打的流鼻血,她的两位伴读全都被罚了手板,这次一见齐娴过去,便警惕的挡在齐婉跟前。

    齐婉躲在伴读身后,叫嚣道:“齐娴你敢放肆,我要告诉我母妃。”

    齐娴才不怕她呢,挥着拳头威胁她,“你去告啊,贵妃娘娘还能打我不成,不就是带着你一起去父皇那告状吗?大不了我再让父皇骂一顿,你敢欺负幼宁,我就揍你。”

    幼宁看齐娴恶狠狠的样子,哭笑不得,这孩子好虎啊,她走过去,躬身对齐婉行了一礼,“是幼宁礼数不周,还望公主恕罪。”

    齐婉被齐娴一通威胁,想到上回被打出鼻血,真的怕了,当着这么多人面,又觉得下不来台,见幼宁给她行礼,捡着这个软柿子捏,“不要以为你养在皇祖母身边便得意忘形,我是公主。”

    齐婉正要说话,幼宁按住她的手,胆怯的冲着齐婉又行了一礼,“幼宁谨记公主教诲。”

    齐婉被她如此配合的态度弄的噎了一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夫子来了,一群小姑娘连忙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第16章 夫子

    齐婉冲着幼宁和齐娴哼了一声,抬着下巴,在几个平日里就跟在她后面小姑娘的簇拥下回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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