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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她舔了下唇,笑着道:“还有些文吏没有处理,你陪我去看看吧。”

    见阿泠没有接自己的话,初三心里有些失落,他垂头嗯了声。

    “我也不会背叛你。”

    身旁忽然有轻柔的女声传来,初三猛地抬起头。

    ***

    三日后,初三对外声称范大勇突然恶疾离世,义军由他掌管。

    范大勇的遗孀妻儿,阿泠派人送她们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若是他们接受这个事实,他们会度过平安的一生。

    六日后,初三率领五万义兵前去北方的汝城,救援鲁王。

    汝城距离益阳千里之遥,即使风雨无阻,最少也得半个月才能到达琅琊郡,更严峻的是,大覃有大军三十四万,虽然说各路义军齐聚琅琊,总数凑在一起,勉强也能有个二十万,可虽都是义军,但各怀心思,共同攻打覃军很难协调,但救援汝城,无论如何都要去的,唇亡齿寒,即使如今能够明哲保身,可覃军这把长剑早晚有日会悬在自己的头上。

    阿泠思来想去,决定和初三一起去汝城。

    这不是初三第一次出征,但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危险一场战争,还有就是初三身上的伤不危及性命,但也不轻,若是有个万一说不准会出现别的什么风险,军医不过她两三分功力,阿泠实在是不放心。

    至于后方,阿泠将诸事交托给良姜卢定平处理,一年前卢定平身中蛇毒,阿泠救过他一命,不用担心他有外心。至于良姜她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女郎,这一年来她经手的事情她全部都教过良姜,而且她性格稳重老练。

    她和卢定平在,在留下阿简守卫,阿简这一年跟着初三东征西站,也成熟了不少,独当一面也是能行的。只要她和初三在前线不出事,后方定能稳若泰山。

    益阳距离汝城上千里,五万大军即使风雨无阻,抵达琅琊郡也是二十天后。

    琅琊丰县,黄河南岸,距离汝城不到两百里。

    汝城南方有高山,难以正面进攻,靠着南方高山,汝城修建十米高深的城墙,城墙用石筑造,水泼火烧皆是无用之功,再加上汝城是鲁王最后的避风港,若是汝城沦陷,他无处可逃,走投无路之下,在大覃接近三十万大军的进攻下,硬生生的守了一个多月。

    不过如今覃军倒也不正面进攻了,既然鲁王固守汝城不出,城内粮草有限,早晚有告罄的一天,既然如此,便在汝阳城外用起围困之策。

    除初三外,另外三路义军已经到达汝城周边且过了黄河,但半个月前,卢公率领八万军队进攻覃军最后大败的例子犹在眼前,三路义军皆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全军覆没。

    初三递了拜帖过去,三路义军也是各自推辞,总而言之,都不愿出兵,依照他们所言,卢公兵马没了,他们三路义军合计不过十四万,即使加上初三的五万人马,也不过十八万,如今驻扎在汝城城外的覃军兵力远超过他们,即使出兵也是以少对多。

    没什么胜算。

    不敢去不敢去。

    义军靠不住便只能靠自己,经过多方探听以及分析,初三清楚覃军的粮草早就用完,韩浙黎默安分别驻扎在汝城南北,建起甬道运输粮草。

    得知这个消息后,初三便派孙虎率领一万士兵破坏粮道。

    孙虎出发六日后,每日传来的战报尚在捷报的范围内,初三继续驻扎在黄河外五十里,覃军军况未明,他倒也没有拔营的想法。

    这日查完军营,初三回到主帅营帐:“阿玉。”叫了两声却发现阿泠没有在军帐中。

    阿泠以军医的身份女扮男装随军,便没有用阿泠的名字,用了化名阿玉。阿玉因为医术过人,颇得初三重用,得以和他同住一帐。

    不过这是对外的说法,像孙虎李显就知道阿玉是谁。

    至于其他寻常人,刚开始还有一两个质疑阿泠竟然能和将军住在主帐,后来见识到阿泠起死回生的医术以后,对阿泠也是多有尊敬。

    没找到人,初三走了出去,问守帐的士兵赵玉在何处。

    “方才有士兵突发恶疾,王军医束手无策,便请了赵玉公子前去。”

    到了军医帐,还没进去,初三便从嘈杂的人群中寻到了阿泠的声音,他没进去,站在营帐外,半个时辰后,见阿泠走了出来,他才迎过去。

    “你怎么来了?”瞧见初三,阿泠和军医摆了摆手,笑着走过去。

    “本来是想回营帐中陪你用午膳的,结果发现你又不在。”

    又这个字用的很好,虽然初三是将军,阿泠不过是个军医,可未曾行军的这段时日,阿泠是比初三还要忙碌。自从阿泠救了个被认定没救的士兵后,在军营中名声大噪,几个军医便特别喜欢请教阿泠,这也是阿泠喜欢的,有时候遇见疑难杂症,半夜阿泠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军帐。

    阿泠笑了下,问:“孙虎粮道破坏的怎么样了?”

    初三没瞒着阿泠:“黎默安很聪明,好几次孙虎差点被他捉到了。”

    阿泠眉心微微皱了下。

    初三见状连忙说:“不过孙虎也不是愚钝,破坏一处地方立刻换位置,黎默安既忙着修补甬道又要寻人又要放防止他继续破坏,也是件麻烦事。”

    说起黎默安的时候初三不自觉多看了阿泠一眼。

    阿泠问:“那三路义军可同意出兵了?”

    初三摇了摇头:“还没。”

    他们想等到鲁王和覃军两败俱伤时,坐收渔翁之利,他们想破船也有三分铁,鲁王不能大伤覃军,但也能伤几分,到时候出兵的胜算总比现在大。

    初三不敢苟同这种想法,奈何使臣派尽,也无法动动摇他们的想法。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回去用午膳,用完之后,我带你去逛逛。”初三道。

    “逛逛?”阿泠有丝好奇。

    去哪儿逛,逛什么?

    到了地方才知知道,初三所谓的逛逛不是单纯的逛,而是去了的附近的镇上,近来各路大军齐聚,富饶的小镇百姓不敢轻易出门,街道变得空荡荡,初三熟门熟路带着阿泠去了一家医馆,医馆里有位老医者,颇有名气。

    自从上次阿泠和初三坦白之后,初三也不避着阿泠,若是遇见能干的医者,总要带她去看看。

    虽然阿泠的很多毛病都是心理上的,依靠外物很难治愈,但是有一丝希望,初三都不愿意放弃。

    两人换了身普通打扮去了医馆,结果倒不出阿泠所料,老医者的确经验充足,医术不凡,但是对于她厌食和另外一个阿泠的情况却也束手无策。

    阿泠没抱希望也就不失望,只是初三每次都不死心的抱着微末希望,免不得有些失落。

    “我这几个月已经好了许多了。”阿泠见状安慰他,“做噩梦的频率少多了,而且只要我不受刺激,她的存在对我没什么影响。”

    初三勉强一笑,正要说话,一米开外忽然有个醉汉撞了过来。

    他伸手护着阿泠避开。

    醉汉背后跟了四五个衣衫褴褛的壮汉,见他倒地,一股脑儿揍上去:“敢抢老子的东西,不想活了是不是?”

    醉汉倒在地上,任凭他们打骂,一声不吭。

    初三皱了皱眉:“阿泠,我们走。”他们两人的身份不易多生事端,何况缘由如何他们也不清楚。

    阿泠点点头,正要离开,余光却扫到醉汉的半张脸,面布灰尘,但轮廓眉眼清晰利落,阿泠拽住初三袖子:“等一下,初三,好像是陆琰。”

    “陆琰?”初三惊讶地看过去。

    陆琰是傲气的人,当初身在奴隶营,穿着破烂肮脏的衣裳,也有股打磨不掉的傲气,如今……

    怎么可能是他?

    但当初三望见醉汉的整张脸,就是陆琰。

    他怎么这样了,思及此,初三出手直接打退了几个壮汉,几个壮汉跑掉后,阿泠忙蹲下身来望着醉眼朦胧的陆琰:“陆琰,陆琰。”

    眼皮微微翕动,陆琰目光却失焦,仿佛并不认识阿泠。

    阿泠朝附近看了看,低声问:“戟岄呢?”

    他也没回答。

    初三迟疑地问:“会不会是和陆琰长的相似之人。”

    “……”仿佛是有可能。

    初三拧了拧眉心:“他应该喝醉了,等他酒醒再问,看看是不是陆琰。”

    两人不可能一直在外停留,两人将人带回军营。

    经过阿泠初步检查,阿泠发现他身上还有许多外伤,而且这些伤有些还十分面熟,两年多以前她给陆琰治伤,看到过熟悉的,那股怀疑消失,这人就是陆琰。

    陆琰是在翌日清晨醒来的。

    “你好些了吗?”阿泠问。昨日有兵士给陆琰清洗过,去掉那些脏乱的外物,便能看清他浑身的冷漠孤寂,阿泠发现陆琰瘦了许多。

    比起两年前刚从兽场出来更瘦。

    瘦的形销骨立,单薄的只剩一副骨架。

    “戟岄呢?”阿泠斟酌地问。

    听到戟岄两个字,一动不动的陆琰慢慢抬起头看向阿泠,干裂的唇微张,声音像是破锣鼓那么难听:“戟岄,戟岄。”

    他重复了好几道。

    状态实在是不好,阿泠不想继续追问,便道:“你身体虚弱,五脏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损伤,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些食物过来。”

    阿泠转身离开。

    手撩起军帐,还差一步就能走出去,背后传来仿若幽灵的声音。

    “她死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没有情绪,却又像涵盖世间最深沉的情绪。

    阿泠扭过头,陆琰坐在病床上,瘦削的脸庞两只眼睛异常的显眼。

    阿泠唇张了几下,慌乱道:“我去给你端粥。”

    冒着热气的米粥端入军帐,路上阿泠在思考如何劝陆琰用些食物,可没想到她还没有开口劝他,他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只是这种进食是机械的冷漠的进食。

    吃完粥,阿泠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嘱咐了两句好生休息,便离开了。

    回到军帐,初三问陆琰的情况,阿泠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初三,然后深深吁了口气:“戟岄的武功可不低。”

    最起码就目前了解的情况而言,只论个人武力,义军之中除了初三应该没人能打得过戟岄,即使是阿简,可也是戟岄的手下败将。

    但并不是武艺高强就能长命百岁。

    “陆琰现在怎么想的?”初三安静片刻问道。

    阿泠在垫子上坐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正说着,孙虎的军报来了,两人暂时放下陆琰。

    孙虎说他在前线破坏覃军的粮道已经颇有成效,覃军这大半年战无不胜,兵士生骄,本不将他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但是数次捉他不住,好几次下来,已经有些气急败坏。

    军情阿泠也看见了。

    “将军,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李显问道,“我们是否要度过黄河出兵。”

    虽然他们粮草充足,原地待上一两个月无妨,但是如今已经十月中旬,再过一两个月,气候转冷,说不准开始下雪,他们的兵将来自南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天气,说不准战斗力会下降,可若是出兵打仗,这场仗要怎么打?

    一提起这个问题,军帐里开始闹腾。

    有人道:“自然不能出兵,我们满打满算也就五万六千人,对面有合计三十四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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