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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范二嫂倒在地上,哭道:“是我的错,是我太纵着他了。”

    二月的天,不如冬日那么冰寒刺骨,但石板地上也是带着凉气。阿泠虽然方才有些生气范二嫂刚才的行为,不过她也清楚,范二嫂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初三的。

    她叹了口气,示意范二嫂的女仆将她扶回房间。

    初三看着阿泠,他今日已经不用问阿泠是不是觉得他做的不对了。

    阿泠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无论何时,她都是相信自己的。

    思及此,初三有些阴霾的心情忽然就晴朗起来了。

    比起世人,他只在乎阿泠的看法。

    及至范二嫂离开后,阿泠才问初三:“这件事范二哥怎么说的?”

    范二嫂的态度不是很重要,范二哥的态度才是至关重要。

    若是经过此事,有了隔阂,那么……

    阿泠皱了皱眉。

    初三将范大勇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最后提到:“他还问我义兵的训练情况,提起附近的墨城,瑞县。”

    阿泠将这些话记在心里,从对话上来说,刚得知这个消息的范大勇是有些怨怪初三的无情,但心里还是相信他的,阿泠松了口气。

    “你们准备几时出发攻打瑞县等城 ?”

    “下个月。”他们起义是在巴郡,巴郡天高路远,皇权控制小,各个县令都有自己的心思,所以这么几个月来,他们可以一直发展,别的县也没管。可如是在这么固守下去,总有人想要打珙县的主意的。

    阿泠听了,从袖口摸出了个东西,递给初三:“这个给你。”

    是一个墨蓝色的小香囊。

    初三捏了捏,里面装了东西,微硬。

    “是什么?”

    “这是我昨日去道观求的平安符。”阿泠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平安符三个字,不过初三已经明白了阿泠的意思。

    她等着他平安归来。

    他轻轻地弯了下唇,郑重地将平安符握在手心:“我记住了。”

    不论打多少次仗,他一定会平安过来,因为阿泠说,她等着他平安归来。

    尽管她只是以朋友,以家人的身份。

    而不是情人。

    可是她希望他平安过来,他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到。

    虽然听了初三的话阿泠心安了些,阿泠想了想,还是亲自去见了范大勇。

    见阿泠来了,范大勇直接摆了摆手:“赵妹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确有些无奈和生气,但我清楚,这件事是路序有错在先。”

    “是他咎由自取。”

    “你也不用多问,我范大勇不是那等是非不分的人。”

    范大勇满脸的坦诚。

    阿泠没有从他脸上看到勉强,她微悬着的心这才洛了下去。

    “是我多想了。”阿泠抱歉地说。

    范大勇不介意地笑了两声,又说:

    “赵妹子你也是不想我们之间有误会。”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阿泠这才离开,等阿泠离开,范大勇在衣摆上擦了擦汗湿的双手。

    初三是个聪明的人,可赵泠不仅聪明,她还很敏感,对人的情绪的敏感。

    他的确认为这件事路序有错,可是……

    范大勇闭了闭眼。

    半个月后,初三一行人出发攻打珙县以北。

    瑞县县令没比珙县杜方才好到哪儿,所以瑞县也是民怨沸腾,加上巴郡各县配备的县兵只有一千左右,而瑞县县兵早就因为县令的任人唯亲,早就腐烂到了根子里。

    前段时间初三将义兵进行了删减,只留下一千九百人能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队伍。大家是初次出征,虽然经验不足,但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瑞县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被攻了下来。

    然后初三下令张贴告示,告诉瑞县百姓,降者不杀,不降者,格杀勿论。

    除此之外,打开县令府粮仓,放粮于降而食不果腹的百姓,再派医者进行义诊。

    软硬兼施之下,瑞县百姓本来还有抗拒之心,初三这般行了两日,那点微弱的抗拒心就所剩无几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他们不会太关心统领他们的人是谁,他们只关心那些人对他们好不好。

    将瑞县县兵纳入义兵队伍,初三继续向北,沿路共取巴郡六城,除墨城陇谊两城之外,巴南外所有的地方都落入他之手。

    巴郡因为地理原因,多山丘陵,县城面积不大,更别说什么修建牢固的城墙。初三一直选择围点多方面进攻的战略方式,讲究一个快而猛,让对方始料不及,让对方猝不及防。

    他攻城的时间一般选在黎明,万籁俱静的时候,再讲究一个速字。

    比如打下临水之后他稍作休息,连夜奔袭到鹿县,第二日天未未明,便发动了进攻。

    在攻城一途,初三向来不走委婉含蓄的路线,先猛攻而后杀之。

    并不是温和的路子,反而充满了血腥。

    不过一旦城池落入他手中,他便收敛起浑身的血气,走起温和安定的怀柔政策。

    大家先是被义兵的凶猛而震惊胆寒,攻城之后,那带着柔软的安抚政让百姓既不敢生出反抗的心思,也不愿生出反抗的心思。

    各县告捷的消息传回珙县,与此同时,阿泠也清楚了初三的行军风格。

    刚猛而柔和。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的糅合。

    她有一些意外,但又不全然意外。

    她想到第一次在兽场上见到初三的时候,他冷漠他平静,可是和雄狮搏斗时那股凶残凌厉的狠劲早就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他在她面前表现的无害温和,可这并不代表全部。

    他习惯用凶狠残忍来保护自己,所以他也习惯了用这种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初三的本性是善良的,所以在用凶狠勇猛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他会换成另外一种方式。

    阿泠正想着,这时门口传来婢女的声音:“赵女郎,该用午膳了。”

    阿泠反应了下,站起身推开门,让婢女进来。

    圆脸的婢女走了端着膳盘走了进来,她笑咪咪地说:“女郎,今日厨房熬了骨汤,奴婢想着这个暖胃,特意给你端了一盅。”

    阿泠笑着说了谢谢。

    婢女看了阿泠一眼,又说:“女郎你有些瘦了,得多吃些,瞧着健康。”

    这是人家的好意,阿泠虽然不能做到,还是笑着说了声我努力。

    婢女将膳食放在阿泠身前,欲言又止。

    “碎玉,还有什么事吗?”

    碎玉纠结了下,好奇地问:“婢子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什么?暂说无妨。”

    “听说赵将军接连几胜,他是不是如大家口中说长的那般俊朗啊?”说着,碎玉慌乱地摆了摆手,“婢子知道女郎和赵将军情深意笃,没想着破坏,就是好奇。女郎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原来伺候阿泠起居的是另外一个婢女,前些日子因母亲重病而离开,碎玉才来一个月,若说具体时间,是初三出征后她才来到她身边的。

    她没见过初三。

    阿泠并不介意她问这个问题,碎玉年龄小,性格活泼,只是她和初三的关系在外人眼中原来是这样。

    虽然说阿泠觉得解释没有什么用,也不意外,但都说她面前来了,不解释相当于默认。

    “等赵将军回来了,你便能看见他了,他模样的确出众。”阿泠温眼道,“不过我和赵将军并不是你口中的关系。”

    碎玉震惊地说:“不是吗?”

    阿泠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认真的表情。

    碎玉眼波闪了闪,然后低下头,忙说:“是婢子误会了。”

    阿泠笑了下,低头用膳,瞧见她将食物吃了进去,碎玉目光幽深了些。

    与此同时,几百公里外的初三,正在准备他的下一场战役。

    龚武曾是珙县县兵的百夫长,现在是义兵中的前锋,他道:“后日我们攻下陇谊,到时候军心大胜,即使墨城坚若磐石,我们也不怕。”

    墨城是最难攻的城池,它有坚固的城墙,墨城太守也并非贪官污吏,相反在他的治下,墨城百姓安居乐业。

    一开始,初三是不准备强攻墨城的,但是经过调查可知,墨城太守是忠实的拥覃党,他不可能背叛大覃,不可能投降。

    所以,墨城和义兵注定有这么一站。

    然而墨城驻军两万,且还是纪律严明的两万兵士,他只有五千人,其中三千是这段时间收获来的外来人员。

    初三看向其他人问:“你们也同意先攻打陇谊?”陇谊是普通的城,攻打难度和别的城相比,相差无几,也距离他们现在的地方更近。

    虎哥说:“不打拢谊打哪儿,我们这次出兵的目的就是出巴南外的巴郡各地,打下拢谊,就只剩下墨城了。虽然墨城是快难啃的骨头,但我们连克六城,仅剩一城,士气高涨,每个人以一敌三不在话下,到时候定能将墨城取下。”

    其他的将领也附和。

    墨城的各项实里比他们强,他们只能尽可能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不过这时军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先打墨城。”

    腔调平静,但是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

    初三说的。

    众人对视一眼,皆不解地看向初三,明明陇谊更近,墨城还要远出上百里,且墨城难打,若是等取下拢谊再攻,士气更高,胜利的可能也大些。

    “龚武,你带百人去陇谊,制造数千人攻城的动静,其余的人,今夜丑时拔营,和我一起去攻打墨城。”

    “将军……”有人立刻发了声,“这放着好打的不打,去打难打的……”

    “现在我们攻打墨城是出人意料,声东击西,若是打下陇谊再攻墨城,想必那时墨城已经有了最严密的戒备,你们认为还容易吗?” 初三淡淡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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