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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所以,听到红豆的话时,洛伊儿不免有些惊讶:“邱姨娘?”府中现如今只有三位姨娘,在外拉人这事,只有当初得宠的苏氏做过,而邱姨娘和关姨娘却从来都是极老实的。

    红豆点头:“对,侯爷似乎是想去芳韵堂的,却半路上被截去了。”她猛然咬唇闭嘴,意识到自己不该非议主子。

    洛伊儿却没有在意这点,摆摆手,示意她下去,她微蹙着眉,倚靠在紫檀木椅上,一手搭在椅柄上,指尖无意识地从椅柄上滑过,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意。

    玲珑见她如此,低头道:“小姐,下月便是七月了,二小姐的及笄礼快到了。”

    洛伊儿恍然:“那便是了。”

    府上二小姐洛芙的生辰在七月二十八,如今不过只剩一月有余,夫人和侯府都丝毫不提此事,也无怪乎二小姐和邱姨娘会急了。

    洛伊儿摆摆手:“罢了,此事娘亲自会处理。”

    ……

    也许是因为今日下了雨,外面有些沉闷,夹杂着夜间的凉,冷风沙沙作响,落云阁里点着一盏暖昏烛灯,上面挂着一层灯罩,发出淡淡的光。

    屋里只有洛茜和碧玉两人,洛茜坐在床榻上,看着眼前的神色尚有不解的碧玉,蹙眉道:“如何?你可有把纸条送到她的房里?”

    碧玉弯着腰,整个落云阁十分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她刻意压低声音:“今日她到膳房值班时,奴婢亲自放进去的。”

    洛茜依旧没有放下心:“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吧?”

    “小姐放心,奴婢是绕着近路回来的,那条小路平日走的人很少,当时大家都在值班,不会发现奴婢的。”

    洛茜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她一手扶着栏杆,半阖上眸子,遮住眼底的情绪。

    碧玉咬唇,想到小姐让自己今日做的事,心里满是不解,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让奴婢送那样的字条到小喜房间?”

    洛茜突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冷意,吓得碧玉浑身一个涩缩,就听见她冷笑道:“我只是讨些利息。”

    碧玉疑惑:“那小喜真的会来吗?”

    “会来的,毕竟……”洛茜低垂下眸子,毕竟她用的可是那人的笔迹。

    她与那人朝夕相伴七年,对那人再是熟悉不过,曾为了心底羞于难言的情绪,她曾一点点临摹他的字迹,却没有想到,竟会在这时用上。

    小喜……

    洛茜眼底微凉,前世清姨娘去世后,她身边留下的丫鬟,却在后来,出现在宫中。

    她不知道姨娘的死是否与小喜有关,可是这一世,她一定要杜绝所有可能,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她眼底划过一丝狠厉,让碧玉缩了缩肩膀,咽下口中依然不解的话。

    等到碧玉退下后,房间里只留下洛茜一个人,她从床上下来,轻步走到灯盏前,拿开上面的灯罩,猛然升高的烛火照在她脸上,在她眼帘下印出一些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莫名让人发寒。

    她面无表情,拿起一旁的剪刀,对着烛蕊一剪,屋中瞬间暗沉下来,在黑暗中,她慢慢走到床榻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将自己紧紧抱住。

    膳房值班的人几乎是最晚回房间的人,小喜回去的时候,整个院子已经安静了下来,她静悄悄地打了水,洗漱一番后,没有打扰其他睡着的人,躺进了被子里。

    她翻身之际,突然从枕边摸到一张纸条,她一顿,从床上坐起,看着一旁熟睡的几个膳房的人,她皱了皱眉,这纸条从何而来?

    她暗自观察了半炷香的时间,确定其他人都是熟睡,并没有半分异样,她伸手拿过桌子上的灯盏,靠在窗边,对着黯淡的烛火,打开纸条,她猛然瞳孔一缩。

    这字迹……是主子的……

    小喜脸色微变,将字条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这是主子的字迹无疑,只是……主子为何突然会传信给她?

    她沉下神色,将字条卷成一团,面色无常地放进口中,待咽下后,她才闭眼重新躺在床上。

    字迹是主子的没错,只是,主子之前传令皆是派人传话,为何这次是书信?主子那般谨慎的人,不该如此才是……

    隔日是小喜休息,等到众人皆起床后,她才慢腾腾地从床上起来,她洗漱好,像往常一样向院子外走去,她走到花园里,与人说了一番笑,不到午膳时间就回了房间。

    她虽然已经让人去问了主子是否有传令给她,但是,为了确保万一,她必须前往纸条上所说的地方。

    洛茜如何也想不到,即使她知道小喜是那人的暗子,即使她用了那人的笔迹传达了指令,可是却依然没有彻底取信于小喜。

    不过,对于她来说,只要小喜来了,那她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

    云霞苑,盼思匆匆走进来,掀开帘子,见洛伊儿还在用膳,她敛下脸上神色,走到一旁亲自持筷为她布菜。

    洛伊儿见她进来时的神色,就知她查的事情是有结果了,她又用了两筷子,才停下,轻柔道:“撤下去吧。”

    扶着盼思的手臂走进内室,屏退下人后,洛伊儿卧在软榻上,倚靠在窗边,接过她送上来的碧螺春茶水,才抬起眸子,道:“说吧。”

    “小喜那边有消息了,”盼思知道小姐重视这件事,没有停顿地继续说:“今日我们的人看见小喜去了花园,同人谈笑了一番后,就回房了。”

    “而之后,有人见到花园里的那人从侧门那里出去了。”

    洛伊儿颔首:“她去了哪儿?”

    盼思皱了皱眉头:“她去了外面的一间糕点铺子,很快就出来了。”

    “奴婢让人查了小喜和那丫鬟的来历,发现小喜在府中已经待了五年了,而那个丫鬟则是与小喜一同入府的,最重要的一点是……”

    “那个丫鬟似乎有个哥哥,她哥哥每隔三日都会向温王府送菜。”

    盼思话音刚落,屋里便传来茶杯与桌面相碰的清脆声,她惊得抬起头看向自家小姐。

    洛伊儿脸上的笑意早已淡了下来,微凉的话从她形状姣好的粉唇中淡淡吐出:“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小姐?”

    洛伊儿没有理会她的疑惑,凉凉的目光投到窗外的栀子花上,用旁人听不清的声音低声喃喃着:“我便说,她又怎会毫无动静……”

    若是她猜的没错,那么洛茜定然会有所动作,而且能让自己觉得小喜定然与她有关。

    洛伊儿眸光一闪,她突然转过头来,看向盼思:“盯着小喜,瞧着她最近是否会朝落云阁、梨园等方向去。”

    第27章

    隔日,洛伊儿从芳韵堂回来时, 小喜那边就得了消息。

    “是青灵传回来的消息, 昨夜里, 她瞧见碧玉偷偷摸摸溜出落云阁, 她便跟了上去, 然后在离落云阁不远处,她看见了小喜。”

    洛伊儿眸子里神色微深:“两人可有交谈?”

    盼思摇头:“无, 青灵说,碧玉只是出去了一趟, 甚至都没有和小喜见面,匆匆路过梅林后,小喜才到梅林,在梅林里待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 才回去。”

    洛伊儿听罢盼思的话, 沉默了片刻, 似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哎,青灵不得用了。”

    盼思低头,没接这话,心底却觉得小姐说得没错,暴露的暗子便已然失去了她的价值。

    洛伊儿抬眸, 浅浅笑道:“她不是想从落云阁调出来吗?”

    青灵如今不得洛茜信任,在落云阁中渐渐没了地位,她自然受不了如此差别待遇,早些日子就央求玲珑给她带句话, 希望洛伊儿能将她调出来。

    她嫩白的指尖抵在碟子里的桂花糕上,轻轻捻着,盼思瞧着那成了碎末的糕点,眸色微闪,片刻后,移开了视线,低下身子,就听见小姐轻柔的声音:

    “告诉她,此番事了,我便放她出府。”

    洛伊儿遥遥看向东南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柔柔的笑,收回视线,她轻捻着手中盼思刚交上来的纸条,撩了撩眼皮,将纸条复又交于盼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明意味道:

    “让那人照着这字迹再临摹一张纸条,就写着……”她贴近盼思的耳畔,轻声说了几个字,她眸眼弯弯,里面笑意愈深。

    处于侯府东南方向的只有落云阁里,住着两位主子,洛茜昨夜里直到等到消息,方才歇息下。

    自从上次五小姐随着三小姐出府了一趟,回来后便很少出着落云阁,此时洛茜听着楼上的动静,从梳妆台择了一支玉簪插入自己的发髻。

    碧玉在一旁为她添上两抹胭脂,府中其他人可能都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但是大小姐自然不会忘记,因为今日是她生母清姨娘的生辰。

    清姨娘在府中地位尴尬,自然不会有人特意记得她生辰。

    洛茜素来清冷的面庞上,今日也带了些许温情,她朝着碧玉吩咐道:“将我之前缝制的那两身衣裳带上。”

    她打开梳妆台上的锦盒,里面是一串珍珠手链,清姨娘喜欢圆润饱满的珍珠,当时在楚氏身旁当大丫鬟时,楚氏也知她喜好,素来赏赐,也会投其所好。

    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后,清姨娘整日素衣裹身,都不曾带些首饰了。

    洛茜抚着那珍珠手链,眼底似有些落寞,这条手链还是她未重生之时,她鼓起勇气向父亲讨要的,当时的洛芙还排遣了她一句:“大姐尚在豆蔻年华,怎么会喜爱这物。”

    这串手链虽饱满漂亮,却的确不适合她。

    即使重活了一世,洛茜想到当时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觉得心中一凉,虽然当初父亲最终还是将这条手链给了自己,可是他那意有所指的一句:

    “你们母亲悉心照顾你们多年,莫再让她费心。”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皆数破碎,她临死前,都未曾将这条手链送出去。

    她将锦盒合上,遮住眼底情绪,才站起身,清冷道:“走吧。”

    她领着碧玉和青灵朝梨园的方向去,三楼的洛樱听见动静,从窗台探出脑袋,疑惑地问茯苓:“她这是去哪?”

    茯苓想了想:“应该是去看清姨娘的。”

    洛樱眼睛一亮:“好啊,母亲说过,让清姨娘好好在梨园养病,其他人无事不得打扰,大姐她是公然抗令!”

    “也许大小姐是有什么要事呢?”茯苓抿唇,劝了一句。

    洛樱翻了翻白眼:“她能有什么事?去,派人告诉二姐,就说大姐朝着梨园前去了,快一些!赶在大姐到梨园之前!”

    茯苓下去后,洛樱想着,还是不放心,自己带着嬷嬷匆匆下了楼。

    嬷嬷苦苦叫道:“我的小姐,您这是又要干什么啊?”

    洛樱生母高氏是凉州知府的庶女,同苏氏一样,是洛煜安虽皇上南下时带回来的,这嬷嬷便是同高氏一起进府的,高氏当初难产后,楚氏也没有为难她,直接让她跟在洛樱身边,这也是念着高氏生前安分守己的情分。

    洛樱朝着她撅了撅嘴,撒娇道:“嬷嬷,你快随我来拦住大姐,当初她在母亲面前告我的状,这一账,我还没有同她算呢!”

    嬷嬷素来宠着她,此时同样也拦不住她,只能跟在她身后,朝着洛茜离去的方向追去。

    她知道洛茜要去梨园,所以直接抄了近路,在小花园那里,她站在小径上,瞧着洛茜等着正安静地朝着方向走去,洛樱看向怀里抱着包袱的碧玉,眸子一转。

    就在洛茜一行人即将走近之时,她突然叫了一声,冒冒失失地冲着洛茜她们方向直冲而去,洛茜听到声音抬头,看见她惊慌地跑过来,眉头狠狠一皱,不知她又要干什么,眼看着她就要撞上来,来不及过多思考,身子一侧,避开她。

    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声惊呼,她匆匆转过头去,脸色一变,忍不住怒道:“洛樱!”

    前方地上,洛樱和碧玉摔成一团,洛樱正一脸痛苦地扶着腰,满脸的委屈疼痛,似乎要哭出来一样,碧玉刚刚被她狠狠一撞,又当了垫背,疼痛袭来时,她脸色几乎一白,手中捧着的东西洒了一地。

    跟在洛樱身后的嬷嬷此时突然扑上去抱住洛樱,一脸疼惜道:“小姐,您怎么样了?”

    洛樱趴伏在她怀里,哭出声:“嬷嬷,我好疼啊,我身子好疼!”

    她如今不过刚刚十岁,此时这样孩子气的哭诉着,竟然让人不觉丝毫不妥,嬷嬷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仿佛将其他人都忘记了一般。

    洛茜气得身子有些轻颤,她看着散落一地的物件,紧咬着牙,道:“你无缘无故冲出来作甚!”

    洛樱探出头,眼睛通红,一脸委屈害怕:“草丛里有蛇。”

    “荒谬!”洛茜气极:“府中每日都有人打扫,哪里来的蛇!你就算找借口,也要找个像样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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