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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节

      赵清漪道:“不瞒李兄,在下前年中了举人,但是春闱失利,好在家资还尚富饶,便一直在京中苦读。这河东之灾,别说平阳府了,就算是京里都有不少难民。我心头好奇,河东也不远,便过来看看,也权当长长见识,或者结交此能人雅士。”

    李文毅笑道:“前日皇太子殿下可也刚刚到了平阳府。”

    赵清漪一派自然,道:“可不是嘛,我刚在坊间听说殿下还是白龙鱼服到的,但想我是昨日到平阳府,一路竟是错过,无缘得见金面,唉!”

    李文毅目光一闪,暗想这样的书生文人想着一朝得际遇的人不少,皇太子赈灾的事,如果朝中有点关系的人不会不知道,像“赵季青”这样心思的倒也未必少了。

    李文毅笑道:“赵兄弟赌桌有那一手,便是不当官儿,也是富贵不离身呀!”

    “非也,非也,富而不贵。”

    第449章 装逼大王

    李文毅听她这么说,更确定她来河东是得到了太子当了钦差来赈灾,想到得一条终南捷径,这种时代最不缺这种人了。

    李文毅笑道:“我见赵兄弟也绝非池中之物,将来必定得偿所愿。”

    赵清漪一展折扇,风流倜傥模样,笑道:“那些俗事,且先不管它,今日来赌坊只为赌。”

    李文毅又奇道:“赵兄弟是读书人,怎么还能染这些呢?朝廷也有明令,官员不得出入赌坊青楼楚馆之类场所。”

    赵清漪叹道:“这些规矩官场里谁不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得出入赌坊,那便在家里赌,不出入青楼,那把妓女招家里来不就行了?”

    李文毅哈哈大笑:“赵兄弟不忌讳染赌,那在下就舍命陪君子了。”

    李文毅从怀中摸出骰子来,赵清漪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呀。”

    李文毅笑道:“好在何处?”

    赵清漪笑道:“正儿八紧的象牙骰子,这质地洁白细腻、温润如玉,还是你新近得的佳品。如今帝王将相、达官显贵个个喜爱这玩意儿,过些年自然泛黄,还生出‘笑纹’,那便是古玩了,更得人喜欢。”

    李文毅见她谈吐风采显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听她说起帝王将相、达官显贵心里头不禁得意。

    李文毅道:“赵兄弟好个眼力劲,但是帝王将相、达官显贵,我却算不上了。”

    赵清漪也从袖中掏了掏、摸了摸,只见她掏出六副骰子来,别说周桢在后头瞠目结舌,就是李文毅也是呆若木鸡。

    只见一副足金的、一副象牙的、一副剔透的鸽血石的、一副绿色猫眼石的、一副蓝宝石的、一副田黄玉的。每副有四颗骰子,副副精雕细琢的。

    李文毅肃然起敬:“这可真是好东西,不才真是见笑于方家了!”

    赵清漪道:“你那副就藏着,用我的吧。”

    李文毅拿着她的象牙骰子,行家掂掂手就知道这骰子没有什么问题。

    李文毅对自己的技艺自信,说:“要不我们赌摇骰子,谁摇的点数大,算谁赢。”

    赵清漪道:“行,我就喜欢直接的,赌多少银子?”

    李文毅道:“就赌赵兄弟身上的全部家当。你身上有多少东西,我也拿出多少东西与你赌。”

    赵清漪风流倜傥一笑:“这可不行。”

    “怎么,赵兄弟怕了?”

    赵清漪道:“不是,只不过谁虽然好赌,到底也是士子,这和人赌身上全部家当,不论你输我输,到时岂不是身上的衣服都得脱光,不是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了吗?那就有辱斯文了。”

    李文毅哈哈大笑:“是极,是极!那便是除了这么衣服之外的家当,包括这几副骰子,赵兄弟敢不敢赌?”

    赵清漪道:“李兄果然是爽快人!难得遇上同道中人,今日你们赌场上没有亲兄弟,赌完了不论谁输谁赢都交个朋友!”

    李文毅轻击案道:“好!”

    赵清漪当下也就取出身上的银票,原本她身上带了一万两银票,之前赢了五千两,这时有一万五千两,再加上那六副价值不菲的骰子,就值两万两了。

    李文毅也爽快,叫了账房先生来,去账上支了两万两银票过来,李家虽然阔绰,但是两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了。赵清漪嫁的可是东宫太子,赵家是江南世宦人家,也是极尽垫出,也就拿出十万两压箱钱。

    但想朝廷户部每年税赋收入也不到三千万两(贯),这是要养着一个国家文武官员和军队的支出呀。

    李文毅取了盅来,将收入三个象牙骰子,飞速摇晃起来,赵清漪只淡笑摇着扇子,李文毅那一手摇骰的手法倒也不凡。

    他听着声音使力,到了桌上还晃了几下,终于满意停了下,面上带着自信。

    赵清漪拿着折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文毅揭开盅盖,只见是“六六六大”。周桢眼睛发直,心中惋惜,暗想:这下也遇上高手了,只盼良媛也摇个“六六六大”,那就打平没得说了。

    李文毅却不似周桢的想法,忽问赵清漪,道:“赵兄弟,你说此时你是庄家,还是我是庄家?”

    周桢道:“李公子,这二人互摇骰子哪有庄家不庄家的?”

    李文毅道:“赌场就没有什么平局,自然就有庄家。”

    赌场规矩,庄家和闲家如果点数一般大,就是庄吃闲。

    赵清漪还以为他会大方一点,没有想到赌起来就十分较真的,像是《天龙八部》里的黄眉僧,为了执先下的黑子和段延庆赌自己的脚趾是单数还是双数,不惜去掉自己的一趾也要占先机。

    赵清漪闲适地收了折扇,说:“李兄,你这样不太合适吧。”

    李文毅道:“赵兄弟若是认输,那只当不作数好了,这一把你就不必赌了。”

    赵清漪看看那三个六的点数,问道:“刚才怎么说来着,怎么算赢?”

    李文毅道:“谁的点数大谁赢。但是此地赵兄弟为客,我为主,总不至于赵兄弟是庄家吧?这样吧,如是赵兄弟也摇了‘六六六’,我只赢你一半。”

    赵清漪笑道:“不必了。”

    周桢想要喊她,输一半也好呀,一万两呀!殿下身为太子,东宫一年份例也就四万两,她不能这么败家。

    赵清漪已经收起骰子,双手花式摇盅,也只七八下,然后放在了桌上,揭开了盅盖。

    李文毅定睛一看,不禁一时哑然,耳朵似有一群蜜蜂围着叫。

    但见那三个象牙骰子全都断成两块,显示为“六六六、一一一”。骰子相对两面之和为七,所以断为两截就是这样的。

    李文毅说:“阁下高才,在下愿赌服输。”

    赵清漪笑道:“侥幸而已。小周,收钱。”

    周桢咽了咽口水,然后去将桌上的银票都收了去,李文毅虽然之前要争个庄家,也心疼银子,但是真输了也不会不认。

    李文毅说:“赵兄弟还是内家高手呀。”

    这摇骰子就能把骰子摇断为两截,这光有内家功夫都还做不到,还必须精通赌术,才能精确的截断骰子。

    “幼年学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别处也用不上,就用在赌场上了。”

    “赵兄弟文武全才,在下实在是佩服。”

    “过誉了,过誉了。”

    李文毅又问她在河东游历有何打算,赵清漪只说看看,却有几分“壮志未酬”的态度。李文毅倒是真想结交,于是邀了她去酒楼喝酒吃席。

    赵清漪在席间与他说起江南风物,论起诗词文章,也令李文毅大为叹服。李家名下有酒庄,此地离汾阳县不远,也生产白酒,运到外地,常作为杏花村酒卖出。

    李文毅就以自家产的最好的酒招待,但是装逼大王却一喝,微微蹙了蹙眉。

    李文毅本就得意自己家的酒心有不服,问道:“赵兄弟,看不上我这上好的汾酒?”

    逼王笑道:“这酒也是莹澈清冽,但是较之极品的汾酒还是差那么点。这也是用上佳的高粱采用‘清蒸二次清’的酿造工艺,才有这样的品相。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虽也是古井泉水,但临汾的古井泉水比之汾阳的古井泉水还是略有不同。”

    李文毅道:“这都能喝得出?”

    赵清漪虽然是品酒高手,但她现在不过凡人,这酒真的不会差,只不过她打听了他管着酒庄就猜多半不是杏花村酒,越发觉得有区别。

    赵清漪道:“傍着好泉才能出好酒,这造酒最重要的不是技艺,技艺可以学,这好泉却是不能移了。”

    李文毅不禁点了点头,说:“在下寻遍平阳府,也就在吕梁山脚得了好泉酿出这酒来,自问可比杏花村,赵兄却不以为然。”

    逼王道:“竟是李兄自己酿的酒吗?”

    李文毅还是有些得意的,说:“我少时在杏花村呆过三年,后又请了杏花村的老师傅来了临汾,我李家酒庄的汾酒销往南边的可比杏花村还多。”

    “原来如此。”赵清漪又将杯中酒饮尽,说:“人得其精、水得其甘、曲得其时、高粱得其实、陶具得其洁、火得其缓,不是正品杏花村,却也是上品汾酒了。”

    李文毅道:“妙哉!赵兄弟果然是同道中人。”

    赵清漪拿着杯子看看,说:“这杯却不好。唐人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这汾酒清澈透明,若用玉碗来盛更增其色,显得豪情诗意。”

    李文毅道:“赵兄弟所言甚是!”

    赵清漪和李文毅吹牛装逼,也打听了许多平阳府的情况,比如这平阳府还有哪家公子名士,又或者是好赌好酒之人,李文毅听说她还要在临汾呆些日子,也有意引荐一二。

    人总是这样,李文毅自己在她手底下赌输了,是极想赢回来,或者让别人也尝尝这滋味。而他好赌,对于赵清漪那手高超的内家控制手法,心里头也生出学艺的心思,于是提出邀请他住他的别院。

    赵清漪自然是想混进去,但是她为人小心,生怕他是试探,怕他会怀疑她是故意接近他,所以还是婉拒了,只留了所住客栈的地址。

    第450章 套话

    赵清漪带着周桢回到了客栈,住在后方的院落里,到了晚间,六个出门打听的侍卫都回来了。赵清漪招集他们开会,听他们汇报着平阳府知府和下头几个知州、知县、判官等重要官员家的关系和官声。

    李家的庶女就是河东道布政使的姨太太,这其中要是没有利益共存,鬼都不信。朝廷开矿也是有管制的,只不过管不了那么细,每年征收的税收多少自然就有假账。

    河东道三年前几个重灾的县免了赋税,灾民中也有不少是那些地区来的,打听来的消息却是这两年都征了重税。反正这些钱都不知吞到谁肚子里,抄家不知道能不能抄出来。

    总要摸清他们的资金流动和证据,得到银子赈灾银子,又夺回煤矿的权益,把比较碍眼的人除去。

    又有一个侍卫说:“前洪桐县令听百姓们说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赵清漪道:“怎么个有意思?”

    那侍卫道:“他上任时,因为前任账务上亏空,事情闹得不小,直到他前一任的县令补上了数才交接了印。这位洪桐县令不知变通,去年就因为冲撞上官、考绩不良被贬去了看城门,换上了现在的县令。”

    赵清漪说:“这倒是真有点意思。”

    洪桐县可是产矿的大县,他当过县令知道的不少,而他直面过亏空和下面官场的情形,或可以让郭延锦请过来问问。这也许是个有用处的人。

    赵清漪又发给了几个侍卫一人五百两,当作在她身边听用得的赏赐,这些有些实用本事的侍卫却不是那种勋贵出身混资历的人,出身都不怎么高,五百两对他们可都不是小数了,于是个个喜笑颜开。

    而周桢品级高得了一千两,推辞再三还是收下了。

    本来赵清漪一个东宫良媛,虽然是主子,武功又高,但她是女人,这一点就不太让人信服,有钱开路,侍卫们好感顿生,为她做事就有精神多了。

    ……

    翌日,赵清漪收到李文毅的邀请,去他的别院赴宴,杨家、刘家的公子和建雄军节度使家的二公子都在,还有知府王文昭家的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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