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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萧承启皱了皱眉。

    谭清远似鼓足了勇气,跪得亦直了一些,说了下去:“微臣欣赏娘娘、喜欢娘娘也并无错,不是么?”

    谢柔一愣,萧承启眼中微寒。

    第69章 后宫风云

    屋中的空气似凝固住了,谭清远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心意不说将会成为大憾。他平生遇事良多,最勇敢的时候都与眼前女子有关,她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如同站上天门关举起尚方宝剑的一刻,他想着就算死也没关系,同生共死,或是为她而死。

    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一次有了心上人感到欢喜,却连结果都没有,现在想想,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谈何结果。可他还是不甘,带着一点点期盼,希望她心里能有他的影子,一个小角落就好。

    谢柔没说话,无尽的沉默中谭清远的心也沉了下去。

    “是我……是微臣失言了……”他咬了咬牙,唇色惨白。

    “呵,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朕以为你忘了,刚想提醒提醒你。”萧承启攒着怒气冷笑一声,心道若他再敢多说一句,他就让他这辈子见不到太阳,当着自己的面觊觎自己的妻子,但凡是男子谁能忍得了。

    谢柔觉得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忽然变得滚烫,正是怒火中烧模样,她别无他法,只得安静的拉着他,半晌,又蜷起手指在他掌心轻挠了一下。

    萧承启怔住了,她的手指又柔又软,落在皮肤上像小猫爪子一样,手痒心也痒,火气好似随着痒意瞬时消去了不少,他皱了皱眉,换了个握法,好歹留住几分怒气保全帝王气势。

    谢柔眼角悄悄弯了弯。

    谭清远并未注意到两人无声的交流,他尚低着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怎么都走不出来。

    “谭大人。”

    谭清远听到谢柔的声音抬起眼来,女子眼眉还像从前一样温柔。

    她道:“谢谢你。”

    谭清远一怔,他以为她会拒绝,会因为难堪不理他,却万万没想到会对他说这句话。

    “谢姑娘,你……”你不怪我么?他怔然道。

    谢柔笑了笑:“谭大人没有说错什么,喜欢一个人无论结果如何都没有错,更无需道歉。”

    谭清远眼眶不知怎的,竟有一阵酸涩涌上来,温言温语似烙铁一样印在心上,竟比指责一类的话更锥心。

    “世人都有各自的好,之于谭大人,知礼守节、进退有据、重诺重义,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世事无绝对,欣赏不一定会喜欢,而喜欢也不一定会有结果。作为友人,能被谭大人认同是我的荣幸,我很感激,至于其它,恕我不能回应。”

    谢柔闻声说着,看了身边人一眼,接着道:“我与陛下成亲八载有余,感情自不必说,夫妻之间贵乎坦诚,不能也不该有第三者,不知谭大人,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

    谭清远方才抬起的头,又渐渐低了下去,她说得那么坚决那么清楚,他如何不明白,他只是不甘罢了,像被泥土裹挟的蚂蚁,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他想说句抱歉,话到嘴边却失去了声音。

    谢柔说,他可以遇到更好的,终有一日能找到相携一生的人。可他想,找不到了,他已见过世上最好的了。

    谭清远下楼时脚步很慢,但终究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回头,她的气息在风中飘散,很快融进黄昏霞光里,他望着自己的影子,许久怔忡,久到长街点了灯都不自知。

    二楼烛火摇曳,映着两个人亲密的身影,仿佛连明月清风都插不进去,谭清远知道自己该走了。

    茶楼上,萧承启放开了谢柔的手,在椅子上落座,没表情也没多余的动作,只在谢柔转身时看了她一眼。谢柔唇角翘了一下,若是旁人看到萧承启这副样子,恐怕要吓得跪倒,可她半分慌乱没有,只觉得他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

    她倒来一杯茶,稳稳端着,送到他面前,扮作乖巧模样,道:“夫君,喝茶。”

    萧承启却没接,面无表情地道:“方才没说几句,不渴。”

    哦,那是怪她方才和谭清远说得太多咯?谢柔心里好笑,面上不动声色,悄悄坐在他身边。

    “夫君今日……不忙?”

    萧承启“哼”了一声,怎么不忙,当然忙,从早到晚跑来跑去打发她身边的人,怎会不忙?

    “夫君出府是来找我的?”谢柔又离他近了一点点。

    萧承启又哼了一声,这话说的,不然还能找谁,他午时就听说她和谢煊吃了饭,料想谢煊将演武场的事都和她说了,他心里七上八下又有几分期待,呆在绮兰轩等她,没想到却等来她出府的消息,他一懵赶快追出来,结果……又添堵了!

    “既是来找我的,夫君却又不和我说话,这算什么道理?”谢柔素白的手指拉了拉他的袖子,放软了声音对他说。

    萧承启硬绷着没去看她,淡淡道:“见过了谢煊,为何不来找我?”

    谢柔一怔,拼命忍住笑意:“夫君想我了?”

    萧承启脸上有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

    谢柔趁机倚了过去,眼睛望着他,亮晶晶地道:“依依也想夫君。”

    那她还出府?萧承启侧过头看她。

    温柔的水波在谢柔眸中化开,她微微一笑,道:“因为夫君待我太好了,我一时间想不出来能做些什么让夫君欢喜,也不知该说什么,所以才出来的。”

    萧承启定神看着她,闻言目光一晃,眼中最后一丝凉意也散尽了,他从来不会和她置气,眼下也一样,恼怒不过是因为谭清远不知轻重礼数罢了。

    “依依,”他绷不住了,叹了声道,“不必想这些,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谢柔弯了弯眼眉,见萧承启虽语气好些,却还未展颜,心思微转,忽然凑近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萧承启一愣,待反应过来,谢柔已经坐直了身子离远了,她笑得像只小猫,还像只小狐狸,萧承启忍不住勾起唇角,一伸手将人捞进了怀里。

    谢柔坐在他腿上,绵软紧贴着他。

    “夫君还生不生气了?”她额头抵着他,柔声问。

    萧承启道:“嗯,还有一点儿。”

    谢柔微微诧异。

    “知礼守节、进退有据、重诺重义,你对谭清远的印象这么好?”

    谢柔这次是真的怔住了,这个男人真是……什么醋都吃,那般客气的搪塞之语也要记在心上。

    “那……夫君如何才能消气?”她眨了眨眼睛。

    萧承启想了想,将她抱紧了,眼底逐渐现出深浓颜色,片刻后,他伏在她耳畔低声道:“要这样……”随即半含了她的唇珠,尾音淹没于唇齿,气息彻底盖住了她。

    *

    “啊!”

    彼时凤阳皇城一片清冷,一声尖叫突然划破了香榭轩。苏葳如再次从梦中惊醒,抱着锦被浑身发抖。

    今天侍女嫣儿值夜,闻声赶快跑来,她素日就畏惧苏葳如,这些日子,苏葳如的性情越发暴戾极端,动辄就要打板子,嫣儿心有余悸,不敢太靠近,停在榻前一丈远,小声唤了声“主子”。

    苏葳如发丝凌乱垂在两颊,黯淡的烛火下,竟有几分狰狞,她双手冰冷,不住地颤抖,冷宫大火之后她又梦到了谢柔,那女人虽未死却在梦里向她索命!她惊恐至极,睁大双眼,几次想掀开纱幔却被缠住,她承受不住刺激,向嫣儿大叫了一声,似是发泄。

    嫣儿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过去系好纱幔,跪倒在侧。

    苏葳如抱着手臂,勉强适应了光线,惊声道:“现在……现在是几时了?”

    嫣儿道:“子时。”

    苏葳如一抖:“子时?”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忽然拉住嫣儿的手臂道:“快,快去看看冷宫里的人死没死。”

    嫣儿疼得一缩,又道:“主子您在说什么呀,您不是说,皇……在宫外活得好好的,这您是知道的。”

    苏葳如仿佛受了极大刺激,尖叫一声道:“蠢货!还不去叫你的相好把贱人杀了!还有那个广芸,一起杀了!她们不死我就要死了!她们不死我就要死了!”

    嫣儿手臂被她手指紧扣着,指甲嵌进皮肉,疼得她眼泪都要下来了。苏葳如却没看到她的神情,一味沉溺在恐慌中。

    她的父亲和圣上出征一月有余,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这实在不正常,还有那个广芸,已经数月称病不出,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却没有解决之法。

    她想,也许只有将这些恐惧扼杀,才能还自己一个清静。

    “你去,给你的老相好递信,让他快点下手,不要再等了!”

    嫣儿抖成了一团:“不……主子,他……”

    苏葳如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说他跟咱们没关系,我告诉你,这种杀人放火的事他做了一次,就要斩草除根,咱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他不做也得做,否则若有一日东窗事发,先死的就是他!”言罢她手一甩,将嫣儿推到地上。

    嫣儿目光呆滞,似是惊吓过度,胳臂磕到了床角,传来钻心的刺痛。

    “不,不要再做了,主子我们停手吧……”她胡乱地想,胡乱地说。

    “愚蠢!”苏威如大喝,“她们不死我怎么睡得着?”

    嫣儿被她尖锐的声音刺激,捂着耳朵缩了起来,苏威如看她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这个人她还有用,将她吓死了得不偿失。

    她勉强压制住怒火,声音尽量平静,道:“你别怕,不过是杀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她们一个在外面一个病恹恹,都不受宠,恐怕死了陛下也不会追究。”

    “你们只管大胆地做,等陛下回来,该死的已经死了,后宫自然就是我的了,到时候你们二人远走高飞,还有何人能管?”

    她循循善诱,眼眸里渗出疯狂的光芒。嫣儿嘴唇蠕动了两下,终被气势所摄,不敢有丝毫反抗。

    苏葳如满意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直男:哼,生气了,需要亲亲才会好。

    谢依依:好啦好啦,么么哒。

    萧直男:(满意脸)这还差不多……

    第70章 启程回宫

    “哥哥当真不愿去凤阳吗?”谢柔望着身前的男子,眉尖蹙起。

    因担心宫中生变,谢柔和萧承启决定提前赶回凤阳,萧承启知道她挂念兄长,有意下旨调谢煊入京任职,谢柔与谢煊分别多年,着实思念,得知消息心中欢喜,想着提前告诉哥哥一声,便在临走前特意见了他一面,怎料谢煊闻信面上并无半分喜色,竟陡然回绝了她。

    谢柔眸中微暗,随即询问起原由来,眼下图坦退败,边关军务不如从前那般复杂繁重了,谢煊是可以调职的,何况他也不能守着沙城一辈子,就算两人无法团聚,也要为他自己考虑一下。

    “如今右相党羽连根拔起,外敌元气大伤,边关压力小了不少,哥哥不必固守沙城。夫君也说过,朝中不乏能臣猛将,可以轮番驻守边城,一者可辨臣下能力,二来借此练兵。”

    谢煊听完,似觉得有道理,但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番光景,他唤了她一声“傻丫头”。

    谢柔一怔。

    谢煊笑了笑,道:“自从依依有了心上人,常被一叶障目。”

    谢柔微讶,她回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谢煊靠在廊柱上无声地笑了:“你仔细想想朝中的局势就知道了,皇上这是为了让你宽心才这么说的。”

    注视着谢柔眼中的那丝不解,他继续说了下去:“边关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苏威统领瓜州,眼下出了事一片混乱,图坦三王子被杀,但图坦国主膝下可不止一个儿子,三王子被杀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是件好事呢。边关将领古来流动性就奇小,为的便是震慑外邦,如果我现在走了,图坦国或许不会大举进攻,但一定会出兵试探,它发兵方向必然是沙城、瓜州一带,百姓难以休养生息,必遭横祸。你说,我现在能不能离开?”

    谢柔咬唇不语,不得不说,谢煊这番话半字不差,是她心急了,结果只看到眼前,没发现其中暗藏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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