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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林淼有口难辩,干脆收声。

    璧如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说:“自然,公子,咱们挑一个就成了,哪儿能又要熊掌又想吃鱼呢?王妃和王爷,你还是放一个走吧。”

    璧如把林淼当成了一个能把陈宁和谢琰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

    林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谢谢她这么高看自己。

    他用手心撑着脑门,这府里头多待一会儿多烦一刻。林淼干脆抬起头来爬下软榻,将自己的鞋子穿好。

    璧如赶紧也跟着站到了地上,“公子,你要出门啊?”

    林淼嗯了一声,“出去转转。”

    王府里一股邪气,还不如出门忙忙他的小事业。

    林淼带上了几十文银子,直接去了南门码头那块,干脆去做个客户调查。

    他出门得晚,等到南门码头外时已经快要临近午饭时候,林淼提前先吃了一碗面条,而后坐在面摊旁边的树荫下等着码头工人们陆续出来。

    这周围的摊子林淼基本都多多少少吃过,这样的小摊子若是在别处倒还好,在这样不缺食客的地方,就很少会去考虑到口味的改进。反正在这块几乎只要是熟的,那就没有卖不出去的。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价格便宜。

    这就给了林淼的小快餐店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他能够做到味道可口,价格便宜,那他就不怕没有食客上门。

    林淼坐在树荫下面等了半刻钟,终于城门口平日供码头工人们进出的通道里头开始出现人影。

    工人们四散到各个摊位面前掏出几文钱买吃食,而后便在林淼旁边坐下,大口大口吃起来。

    林淼自来熟,开口挺客气,这边叫一声大哥,那边叫一声大伯,将人家的家乡菜,偏好口味等等都问了个遍。

    一中午的时间林淼从这头问到那头,问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但这趟辛苦很值得,因为林淼发现他原本已经记下来的几个菜色在这里根本没有人提到,预估的口味也相差很远。

    他平日里在王府吃喝得多了,好像有点脱离了普通群众的生活了。

    靠近男主的地方果然充满了腐朽的气息,林淼暗暗想道。

    “要是有一碗白米饭,再来一勺子肉酱,拌起来吃那叫一个喷香!”身边以为大哥的声音将林淼给拉回了现实之中。

    林淼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和这位码头工人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到了城外头。

    除了特殊时期,从城里出去并不需要提供什么凭证,而进城的时候则会严苛许多。林淼走到一半有心止步折返回去,可外头那充满诱惑的光明大道又吸引着他。

    可是想到还在家傻等着自己的璧如,林淼又觉得不能一走了之,况且他那么多钱放在家里头呢,加上早上谢琰给的钱,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林淼垂头丧气又折返了回去。

    结果他被官兵拦住了,官兵让他出示进城的许可。

    林淼指着旁边自己刚跨了一步才出来的地方:“我走神走错了,那个大哥可以帮我作证,我是从城里出来的。”

    林淼身旁的码头工人点头,“这位小兄弟的确是从城里头出来的。”

    官兵面色严肃:“那也不成,要进城就得有凭证,不然就别想进去。”

    你以为我特别想进去吗!?

    摸摸自己身上的铜板,估摸自己在外面是活不了多久的,关键还有璧如在王府。现在谢琰住在他的院子里,又有刺客可能杀人,环境很是危险,再者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也都在王府,即便他能一穷二白地离开,也走不了多远。

    所以他必须回去。

    林淼抿着嘴脑中飞快想说辞,官兵却不耐烦与他废话,抬手就用刀背推了林淼一下,让林淼往后一个小踉跄。

    “要么掏出凭证,要么就别在这儿,要不然可没有好果子吃!”

    和牙人还能撸袖子打一打,这古时候带刀的官兵可不是随便能惹的,林淼正打算先往后退一退再想法子时,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地驶了过来。

    那马车到了城门口依旧车速不减,同时马车后面还跟着四个骑兵,马蹄敲击地面声声入耳,架势十足,也见马车里头的人是何等分量。

    林淼的余光一瞥,认出马车前头的车夫自己见过。

    那回在牙人门前谢琰所坐的马车,也是这个车夫赶车。

    而官兵见他还在原地发愣,已经伸手擒住了他的双手,林淼手臂被拧痛,脑袋一紧,赶紧对着马车大喊了一声,“王妃!”

    车夫看了林淼一眼,车速不减,同时车里头的人也没有半点反应。

    马车从林淼旁边缓缓驶过,只剩车屁股还在林淼眼前,而他已经快被官兵给扭到地上了。

    林淼脑子里嗡嗡的,豁出去了地用力喊道:“谢琰!”

    马车终于猛然停了下来。

    官兵也着实被林淼吓住了,以为他是发了疯敢直呼王妃的名字,越发用力要将他给拖下去惩治一番,却不料一个骑兵折返回来,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用鞭子指了指林淼:“你随我过来。”

    官兵不明所以,却也连忙松了手。

    林淼两个臂膀都酸痛不已,要不是官兵松了手,恐怕没有一会儿就要被扭伤了。

    他揉着自己的肩膀走到马车前面,车上原本关着的车窗已经开了一半,谢琰从窗户里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淼。

    死亡凝视。

    林淼一紧张,当场打了个大酱肘子味的嗝。

    第十五章

    咫尺之外就是城墙,没有退路的林淼只能硬着头皮抗拒谢琰的视线压迫。

    “上车。”谢琰终于开口,出乎林淼意料竟然是邀请他上车的。

    照着过往经验,林淼以为的谢琰最善良也不过是为自己做个证再让他自己从这儿走回王府去。

    所以林淼怀疑谢琰这么好心,其实是想他进了车里,好掩人耳目疯狂爆锤自己刚才的直呼姓名以下犯上。

    林淼不敢不听,但也不是没有对策。他走到车前爬了上去,然后坐在车夫旁边不动了。

    车轮还是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变化。

    林淼看向车夫,车夫直视前方并没有要挥鞭子的意思。

    林淼小声凑过去说:“走啊。”

    哥我求你了。

    车夫这才转头看向他:“公子应该进车厢里去。”

    林淼连连摆手,觉得车夫实在是高看他了:“我坐这儿挺好的。”

    “公子请不要为难我,此处人多,意外也多,慢一刻走,王妃就多一重风险。”

    这个威胁直接砸在林淼的头上,一下让林淼头皮发麻。

    身后的车门虽然紧闭着,可里面坐着谢琰的这个认知还是让林淼浑身上下都虚得很。前有狼后有虎,关键是万一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林淼十条命也赔不起,恐怕转头就要接受凌迟的宿命。与其这么直接去世,还不如进去和谢琰一块儿搏一搏。

    自己这身板应该还能吃谢琰一掌。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还有些软痛的手将车门给推了开来。

    原本以为车里面除了谢琰应该还会坐个服侍的小丫头,却没有想到偌大的豪华马车里头竟然只有谢琰一人。

    果然极其方便打人。

    林淼刚一钻进去,车门就被猛然关上,车轮也立刻滚动起来。

    林淼赶紧扶住车壁坐了下来,没敢让自己再摔在谢琰面前,那太跌份了。

    就连手酸林淼都忍住了,眉头都不皱一下,努力表现出一个真汉子的气魄,然后等着谢琰说话。

    不过没有想到,谢琰没说话也没动手。

    林淼盘腿坐下,又往边上挪了挪,然后谨慎地开口道:“谢谢王妃搭救。”

    伸手不打笑脸人,先拍个马屁准没错。

    谢琰看向他,问题问得十分精准,“你到城外做什么,你可知道上次行刺就发生在南城门外?”

    林淼懵了懵,他哪儿知道这个去啊,他要是知道这个,加上谢琰那多疑的性格,林淼绝对一个月之内都暂时不敢往南城门那边靠。

    他赶紧解释,就怕自己被谢琰误会成刺客同党,“我没想出去,就是站在城内一时忘了跟着人就到外面去了,就走到城外一步就准备回来了,可我忘了带证件,就被揽下来了,幸好遇见了王妃您回来,来不然我就遭殃了。”

    林淼不忘最后殷勤两句,说完以后眼珠子滴溜溜地往谢琰那边看。

    只可惜谢琰似乎并不太吃他这一套,脸上神色冷冷淡淡不带什么变化,说不上是质疑还是怎么,但那眼神好似能一眼看穿林淼。

    谢琰那是什么人啊,心狠,多疑,下手还黑,林淼觉得和谁逞强要面子也不能和谢琰这么干,毕竟面子和命放在一起比,那面子就是个屁。

    林淼咽了咽口水,为此认认真真地看着谢琰说:“王妃,你真的高看我了,我哪儿有那个和刺客勾结的本事啊。”

    谢琰审视着林淼的脸,这才启唇道:“说的也是。”

    林淼在心里头杀了谢琰两百五十次。

    这也就是我不知道去勾结谁,要是我知道勾结谁能杀掉你这个黑心肝的王八羔子,那你还真别看不起谁,我说不准就是干掉你的主谋!

    林淼低着头,心里头怂凶怂凶的。

    “那你站在城内做什么?”谢琰端坐着,如果不是林淼对原剧情稍有了解,那谢琰无论言行还是举止,都不乏翩翩风度,实在不会让人想到他手那么黑。

    我说我特地到城门口接你你信吗?不知道在这儿瞎问什么废话。

    林淼气势汹汹的想法在和谢琰对视了一秒钟以后立刻败下阵来,在男主面前耍心眼不可取,更何况他耍心眼的水平还不高,这还不如直接说实话来得好,这叫自知之明。

    林淼叹了一小口气,“我去看看大家都喜欢吃什么,方便我以后自己出来开饭馆谋一条生路。”

    谢琰原本瞧着林淼那活灵活现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正以为他想编话呢,却不料这小怂包鼓着气却还挺老实。

    “在王府中已经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好路,你胆子可不小。”谢琰说出来的话格外严厉,然而林怂怂的神经敏感却能清楚感觉到谢琰周身的肃杀之气反而淡了许多。

    林淼鼓足勇气,双手捏成拳头放在膝头硬气道:“我觉着日子是自己过的,不能总靠着别人。”

    终于在谢琰面前说了一句真心话,林淼觉得从头顶舒服到了脚底心,就是不知道谢琰会怎么反应。要不是在主角面前随时凉掉,林淼觉得做一个有骨气的汉子真是爽翻了。

    谢琰垂放在一旁的头指头轻轻抬了几下。

    六岁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里,谢琰活在自己母亲的软弱与期盼中,六岁之后他被硬扯进了国公府的尊卑伦常,国公府里的花草树木都能踩在他头上一脚,他被教着人生而有别,贵贱与高低由上天注定。后来他才知道,高低贵贱与上天无关而与人有关,礼教也多半只是被牲畜们挂在嘴边用来谋利的鬼话。

    谢琰爱自己的母亲,却也恨她的弱而可欺。

    他见过太多像他母亲的人,原以为林淼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却又偏偏在此刻的他身上发现了那样小心翼翼的反抗,就如一小簇希望的火苗,将林淼的眼睛给照得明亮极了。

    谢琰的心情不知为何多出了一丝愉悦。他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低声道:“也许……”

    林淼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却也不敢追问,只是见谢琰姿态放松心情不像很坏,林淼也跟着放松许多,偷偷把蜷着的腿给舒展开来,又伸手揉揉自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