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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江濯是第二天过来的,那个时候江行渊刚用完早餐,正在花园里散步,今天的调养不错。

    a城的气候果然比帝都舒服多了,像生活在温室里,天气不冷不热,不像帝都的冬天那么冷冽,刮个风像是在脸上刮刀子。

    江濯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过江行渊,他走的时候,还觉得江行渊高大伟岸,无所不能,明明也是高龄,但却保养得当,面容红润,脚下生风,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寻常的老人,不知道的以为他正值壮年。

    但现在,他做了几场手术,人萎靡瘦削,甚至皮肤都白了一些,是一种病态的白,头发曾经是黑色的,他很注重保养头发,但现在满头的黑发已经白如银丝,个子似乎也不再是高大伟岸的样子,整个人靠坐在椅子上,像是缩水了一般,唯一不变的是通身的气质,那种作为上位者的高姿态,还有那凌厉的神情,一如既往地让人琢磨不透,深入幽潭。

    这个老人,曾手把手教江濯剑道,茶艺,骑术等等,几乎倾囊相授,将江濯以江氏未来继承人的高规格高强度来培养,江濯虽然少年之时年轻气盛嚣张乖张,但也绝对是人群中的龙凤,因为他无论做什么都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他有嚣张的资本和常人无法匹敌的背景,可就算如此,他的心还是空洞难过的。

    因为他的童年,乃至这一生,都从未被父母用慈爱的眼神看过,甚至他们从未主动抱过他。

    他在父母那里得到的只有冷漠和厌恶。

    他是利益的产物,不被父母所期待而出生的孩子。

    而造成这一悲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面前这个向来运筹帷幄,是绝对金字塔顶端的人,他永远利益至上的爷爷,江行渊。

    第147章 chapter 147

    “我看你是铁了心, 不要江氏, 也要和一个平凡的男人过这样平庸贫穷的日子?”时意的财富在江行渊眼里, 和贫穷的确没什么两样, 要知道,他培养江濯到大,衣食住行, 一次旅游都不少于两三千万,他们的一顿饭, 或许不过是他的一部简体版权费用,一次出游可能是他的两部影视版权, 但也不是刻意挥金如土,不过是外出都如此,便觉得这消费稀松平常,大概只有没有体验过这种生活的人才觉得这是奢华是炫耀, 但其实只是有钱人的一种生活方式。

    而江濯的工作, 在江行渊的眼里还不如时意, 眼神里仿佛写着:“你工作是为了扶贫吗?”

    江濯语气淡淡地说:“最起码这样的生活不是畸形的, 是正常人的生活。”嘲讽江行渊的独断专行。

    江濯知道, 让江行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个错误, 那是不可能的,他了解江行渊的性格。

    江行渊闻言嗤之以鼻,呵呵一声说:“这个世界上, 只有钱才是最忠诚的东西, 不论是所谓的爱情, 还是亲情友情,任何感情都是废物,没有任何价值。”

    江濯没有回应他的话。

    懒得理。

    一个偏执的老头,没有必要和这种固执已见的人争论,因为没用。

    可能是江行渊也意识到自己这次过来,并不是来跟孙子争论是非,而是谈一个折中的办法,彼此如意。

    他问江濯了几个问题。

    “你不会和他离婚?”

    “不会。”

    “你不稀罕江氏?”

    “是。”

    江行渊轻呵一声说:“呵,你现在是想让我求着你把江氏接在手里吗?”

    江濯翻个白眼,他从前没有这种怪行为,但和时意待久了,他觉得翻白眼挺能表达情绪的。

    江行渊皱着眉头说:“但你不接下江氏,我就找你爱人和孩子的麻烦。”

    “你大老远过来就是想继续威胁我?”江濯一脸冷漠,仿佛在说那没得谈,各回各家吧,不聊了。

    江行渊拿着拐杖敲了敲地板说:“我不信你就一点不心动。”那可是江氏。

    江濯说:“那么多人喜欢,你挑一个接班人不是轻而易举,何必执拗地非要交给我,接江氏的代价太大,我不愿意,也不想。”

    “那叫代价?不过是利益置换,婚姻算什么,你看看你父亲,不也乖乖听我的话。”才有现在的安逸生活,只要不去碰公司的事情,基本上什么都为他准备的妥妥当当,每个月有信托基金,什么事情不干,照样可以拿到花不完的钱。

    听到父亲两个字,江濯的眼神更加冷,之前是冷漠,现在是冷冽,他说:“他能舍弃,我做不到,他既然那么听你的话,你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你不把江氏给他呢?”语气嘲讽。

    江行渊想说,给他?给他怕是江氏只会江河日下,辉煌不在,早晚都要被他给败坏了。

    但他最终顿了顿说:“明明有更优秀的继承人,当然是择优而选。”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会退让,你自己说吧,谈不妥我就直接回去了。”

    江行渊被堵的心口疼,这要是以前,他一拐杖就直接上去了,但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什么是力不从心,也知道就算是两拐杖上去,他也不会改口。

    江濯有多倔,从他离家出走从军从此再也不回江家的决心就能看出来。

    而江行渊恰恰就是喜欢他的决绝和狠心。

    狠心的人才能成大事,优柔寡断只会一事无成。

    “回江家,你去江氏上班,你们第三个孩子必须姓江,像我培养你那样培养他,如果老三他未来不足以承担继承人的身份,就培养下一代,你要怎么培养,怎么挑选我不管,反正江氏必须越走越高,不过,你们能做到我所做的高度吗?”不置可否的语气,带着轻笑和不屑。

    江行渊给江氏带来的高度自然无人能及,作为一个旁观者,江濯佩服江行渊的每一个决策,他敏锐,狠厉,将商场变成战场,杀伐果断,一往无前。

    正如江行渊所说,他需要的是一个狠心不优柔寡断的继承人,绝不是束手束脚,走守成之路的继承人。

    在江行渊的眼里,守成既是退步。

    江濯闻言,站起来,看也不看江行渊,转身背对着他说:“我是为了我爱的人才答应的,不是为了你的江氏。”比起离婚娶另外一个人,江行渊这个要求在江濯的接受范围内,他现在只想回家。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是胖虎,江濯眉头微蹙,立即接通。

    然后就听到胖虎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那一层着火了,你快回来。”电话里还有消防车的声音。

    江濯握紧电话,立即回头看向江行渊。

    江行渊平静地看着江濯。

    *

    当江濯和江行渊对峙的时候,郭成义也去和周桥还有蒋行舟见了一面,既然老爷子已经去找江濯麻烦了,郭成义就没有必要再瞒着两个朋友了。

    跟他们说了江濯现在在a城生活的事儿。

    蒋行舟惊讶之余,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之前瞒着的事情,就是这件事啊。”

    郭成义点头。

    周桥因为派人跟过郭成义,并没有太过惊讶,他说:“我们就猜你有事儿瞒着我们,终于舍得开口了,不过也理解你这么做,现在是什么情况?”

    蒋行舟也说:“理解,现在老爷子知道了,那江哥回来岂不是指日可待了?就是不知道俩人要怎么闹了。”语气很纠结,因为开心朋友回来了,但又担心老爷子为难江濯,毕竟他们几个人当初那么要好,江濯因为家里的事情说不见就不见了,他们当然理解江濯离开帝都离开江家的心情,所以没有任何微词,现在他回来,也是保持期待。

    周桥和蒋行舟都有些担心。

    周桥说:“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的?江濯说了吗?”

    郭成义皱着眉头说:“我就是怀疑我被跟了,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暴露了江濯他们,现在还没头绪,还在查,不过我怀疑是身边有老爷子的人,守株待兔呢这是。”他连蒋行舟和周桥都没说,不可能啊,除非一早就安排了人,调查他们的一言一行,这事儿江老爷子还真做得出来。

    郭成义这么一说,周桥心里打了个突,因为他派人跟过郭成义,但是他是绝对没有出卖过江濯的信息给江家。

    三人难得聚在一起,喝了杯酒聊聊天便散了。

    周桥心里沉沉的回到家中,林斐然已经下班回到了家。

    林斐然因为母亲生病的关系,当了三年的陪护,今年他母亲恢复的不错,林斐然才重新出来工作,在一家培训机构当英语老师,同时做一些翻译工作,有时候会加班,今天回来的算早了。

    他已经洗漱完毕,穿着睡衣正准备睡了,听到周桥回来的动静,穿着拖鞋走出来,帮他倒一杯水,走近时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你今天喝酒了,是和成义和行舟他们聚会了吗?”

    周桥接过林斐然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靠坐在沙发上,把外套扔在一边儿,捏了捏眉心对林斐然说:“江濯被老爷子找出来了。”

    林斐然点点头说:“老爷子总会找到江濯的,不是现在也会是未来,毕竟是一家子。”

    “成义还以是他身边的人泄密给老爷子,才让江濯被发现的。”

    林斐然没说话,转身去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气氛一度十分安静。

    过了许久,周桥说:“斐然,泄密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林斐然放下手中的杯子说:“你觉得是就是吧,我累了,先睡了。”

    “所以你是”周桥站起来,看着林斐然即将离开的背影。

    林斐然不说话,这个态度在周桥的眼里就是默认,因为他不擅长说谎,更不愿意去说,所以无法回答的时候,他会选择沉默。

    “我那么信任你,你应该也知道江濯和江家的矛盾,为什么要去跟老爷子说这些?”

    “老爷子帮过我,这是我欠老爷子的,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欠他?你什么时候欠了他人情?要利用我来还?你骗我说担心成义,然后跟着他,又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告诉老爷子,你把我当什么了?”周桥喜欢林斐然没错,但他也同样珍惜自己的朋友,所以这件事让他分外愤怒,心如火烧。

    林斐然看一眼眼神隐怒的周桥说:“我让你派人跟着成义时,的确是因为担心他,才让你这么做的,并不是故意。”

    “呵……”

    “和你们熟络之前,老爷子就出现在我的身边,他帮助过我,不然我妈妈可能早就不在我身边了,这份人情,我是一定要还的。”

    “熟络之前?我们刚认识你的时候,老爷子就派人接近你,帮助你,为的就是让你当我们身边的探子?把江濯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他吗?”周桥语气里是不可思议,他没想到那个时候江行渊就有所准备,这样独断专行的长辈,难怪江濯反感。

    “周桥,你们是天之骄子,做什么事情都无往不利,但寻常人如我,会有许多难处,有些事情容不得我做选择题。”

    第148章 chapter 148

    周桥和林斐然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周桥当然理解林斐然的难处, 但他还是无法释怀自己被利用这件事。

    周桥耿耿于怀。

    林斐然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 第一次冷战。

    其实周桥对林斐然一直是百依百顺, 从没跟林斐然大声过,两人更没有吵过架,在周桥的眼里, 林斐然的性格很平和也很理智,跟他在一起这么久, 从没有无理取闹过,是个很简单的人, 周桥知道他妈妈的事情,自己和林斐然在一起之前,他就听说过他妈妈做过手术,现在回想起来, 大概就是那次手术, 有江行渊的帮助, 所以他妈妈才挺了过来。

    林斐然和他在一起后, 他妈妈的治疗问题也都由他解决包揽, 现在康复的不错, 林斐然工作之余去看望就好。

    周桥一边生气林斐然的利用,一边心疼他曾经的无助,懊恼为什么自己不早点知道他的难处。

    当然, 他更加对江濯愧疚, 因为不是他的原因, 江濯可能依旧过着自己的新生活。

    左右为难的周桥与林斐然的冷战似乎也只能继续下去。

    而江濯接到胖虎的电话说家里着火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向的是江行渊,他下意识觉得着火和江行渊有关。

    但是他又想到,江行渊不可能做这么绝,没有好处,只会让他陷入疯狂,和他对到底,江行渊知道自己干得出来把江氏当成垃圾一样随便处置了。

    江行渊看江濯的神情,就知道他遇到了麻烦,而这个麻烦当然是和他的爱人还有孩子有关系,不然还能有其他东西能让这孩子放在心里?

    江行渊冷哼一声说:“怎么,你爱人和孩子有事儿就都是我干的?”未免把我想的也太随便了。

    江濯沉着脸,看江行渊这个态度就知道,这事儿和他没关系,一语不发的踏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