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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怎样?”

    她攀住他,“你,明知道的。”

    他笑,点一点她的唇,不再压抑恣意而为的心思。

    溃不成军时,她吸着气,蹙着眉,神色似痛苦又似欢愉。

    “小猫,你身体喜欢我。”他说。

    “喜欢……就喜欢吧。”她弱弱地说着,主动抱紧了他,又主动寻到他的唇。

    亲吻,极尽缠绵。

    就这样,销/魂蚀骨的欢愉,遍及他四肢百骸。

    .

    一大早,太后来到皇帝宫里,帮他洗漱穿戴。昨晚她睡得早,皇帝回来的晚,没见到面,心里记挂着,便赶早来问一问。

    “宫人会服侍,我自己也可以的。”穿戴齐整后,皇帝说,“您不用做这些琐事。”

    太后笑道:“我能照顾你的事情,能有多少?”随后问起昨日在孟府的情形。

    皇帝兴高采烈地说了,末了道:“真想住在四叔跟前儿。”

    太后笑一笑。的确,观潮对皇帝,再周到不过,衣食住行文武功课和品行都兼顾着,寻常做父亲的官员,对孩子也做不到这地步。

    “每个月初一都要上大早朝,这是谁定的规矩?”皇帝很快从愉悦转为抱怨,“有这时间,我打坐或是练习拳脚多好?”

    “没正形。”太后笑着,俯身要抱起儿子。

    “诶呀,娘亲,我已经长大了。”皇帝挣脱,笑嘻嘻地跑开。

    太后讶然失笑,“也不知道是谁,动不动就想让你四叔抱。”

    “四叔不同的,既是我的长辈,又是我的恩师,还帮我打理着天下政务。嗯……反正就是不一样。而且,我要他抱的时候,他就特别别扭,别提多有趣了。我喜欢逗他。”

    太后释然而笑。儿子需要的父辈的关爱,这几年只有观潮能给予。也难怪。君臣兼师徒的两个人情分之深厚、复杂,局中人都说不清道不明,局外人更别想揣摩出个门道。

    .

    大早朝上,朝臣主要议论的,关乎西北、漠北。这些事,几个月里,太傅已经掰开了揉碎了讲解数遍,皇帝心里门儿清,应付朝臣的言语就格外得体又顺溜,偶尔会忙里偷闲,邀功似的抿嘴一笑,眨一眨大眼睛。

    孟观潮静静地回视他,无声地警告他不要得意忘形。

    皇帝立刻收敛笑意,正襟危坐,神色肃然。

    高高兴兴地下了大早朝,孟观潮知会皇帝一声,找到原冲,商议要长期安放在西北的人选——朗坤善攻,得给他找个善守的同伴。

    两个人渐渐落在文武百官后面,逐一列出适合的人,再筛选。到了宫门外,原冲正色建议道:“就选罗世元吧,那小子,被你贬职扔到南边一年多了,那地方,夏天酷热,冬天极冷,他当差还总吃瘪。差不多就得了,再让他待下去,得落一身病。怎么着,你这病秧子看着我们硬硬朗朗的,心里妒忌?”

    孟观潮一笑,“甭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是总顶撞你,又跟兵部找辙,我才发作他的。”

    “可这种事儿真没法儿说,他不也是为了自己手里的兵过得更好么?”

    “我是不顾将士处境的人么?各地总兵知道国库空虚,哪个不是一声不吭地自己想法子?就他蝎蝎螫螫的。他长得好看?”

    原冲想了想,端详着面前人,没心没肺地笑,“没你好看。”

    孟观潮笑骂一声:“滚。”

    “其实你就是想挫挫他的骄气,打量我看不出来?听我的,火候差不多了。时间再久,他说不定就怂了,那多可惜。”

    孟观潮斟酌片刻,颔首道:“这人情你来做,写个推荐他的折子。”

    “行。西北那两个总兵——”那样的官员,如何都不能留着。

    孟观潮如实相告:“等朗坤、罗世元稳住局面,由锦衣卫押解进京。”

    “负责此事的锦衣卫早就去了吧?”

    “嗯。要是不识相,不主动请罪,就用些手段。”

    “那就行。”原冲看着他,“没别的事儿了吧?”

    孟观潮端详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原冲笑微微的,“添了闺女,就跟弟兄见外了?”

    “这事儿吧,说了你一准儿跟我急。”孟观潮慢悠悠地道,“可我要是不闻不问,好像也不对。”

    原冲若有所觉,神色恢复平静,“你想说私事?”

    “嗯。”孟观潮颔首,“你跟之澄,有过什么吧?”

    原冲默认。

    “还是往好处走吧?”孟观潮仍是慢条斯理的,“我这例子摆着呢,长久的好坏,只是当时一个决定。”

    原冲有点儿走神,漫应着:“你根本就不用决定,只要嫂夫人娶,你立马就嫁……呸,说拧了。”

    孟观潮哈哈大笑,给了原冲一拳。

    原冲摸了摸下巴,也笑了。

    随后,孟观潮和声道:“老五,以前,这种事,我不好问你,就像你从不问我什么。

    “我敢说是最了解你性情的人。你认可或认可过谁,就是一生的事儿。

    “心里仍有她的话,就去见她,把事情说清楚——你恨她,恨的话,大抵就有误会。咱们看中的人,不可能轻易辜负谁。

    “若是一年一年拖下去,这一生便错过了。一生其实也不长,对不对?何苦留下憾事。

    “你看,我如今的日子,不就很好。瞧着你形只影单的,伯父伯母又着急上火的,我真不落忍。”

    原冲听完,绕到孟观潮身后,右手摊平在他脊背,左手成拳,一下一下,用力锤在右手手背上,“刚还说罗世元蝎蝎螫螫的,我看他就是跟你学的。还不落忍?合着你瞧着我可怜巴巴的?得了吧,你之前的日子,可比我打光棍儿糟心百倍。”

    孟观潮站着,纹丝不动,只是笑。

    有侍卫远远望见两人这情形,也忍不住会心一笑。在如今,敢与太傅动手的,也只有五军大都督。可那细节……那是打人还是打自己呢?

    “没品。”原冲咕哝着,错身转到孟观潮跟前,“行,你让我想想。那人吧……忒不是东西,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也真不想再见。”

    没有孟观潮为了给娇妻找个女师傅,动用锦衣卫满天下地找她,也许,他们真的再不会相见。

    这一生都不会了。

    “好话歹话的,我不说二遍,也绝不掺和。归根结底,一切随你。”孟观潮笑笑地拍拍原冲的肩,“滚吧。”

    “要不是看你活成了病秧子,真得跟你过过招儿。心里火气大。”原冲转身,走出去一段,记起观潮最烦人问天气,回头笑问,“明儿闹天气么?”

    孟观潮嘴角一抽,勾一勾手,“来,你滚回来,我告诉你。”

    原冲才不肯,哈哈大笑着走远,身姿挺拔,步履如风。

    孟观潮望着他的背影,笑一笑,去往南书房的时候想着,今日需要抓紧拿出章程的事情不多,皇帝习武的功课也到了反复习练的阶段,不用他在跟前瞧着。如此,可以早些回家。

    .

    上午,徐明微来到卿云斋,与幼微挨着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细说这两年的大事小情:“……一直也没有喜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徐幼微立时道:“那你去我师母那儿,让她老人家给你看看。”停一停,补充道,“太傅和师父师母又恢复走动了。”

    子嗣是大事,徐明微也不扭捏,笑着说好,“我小时候,没少跟你去宁府。到现在还记得,庭院中那两棵特别高的梧桐。”

    “是啊。偶尔我会想起,我们陪着师父师母坐在梧桐树下,用饭、用茶点,好不惬意。”

    “二老过的日子,才真当得起闲情逸致。”

    “谁说不是。”

    午间,姐妹两个与太夫人、林漪一起用膳,饭后闲话一阵,徐明微起身道辞:“许久没回娘家了,要回去陪他们说说话。”

    太夫人便没强留,“等幼微明日去看你。”

    徐明微由衷道谢,心想,妹妹这婆婆,可真是百里挑一的好。

    送走姐姐,徐幼微服侍着太夫人歇下午睡,带着林漪回到房里,母女两个在东厢房的大炕上小憩。

    醒来后,徐幼微见阳光明媚,唤来怡墨:“选几名伶俐的小丫鬟,陪林漪到后园玩儿。”

    怡墨称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六小姐。”

    林漪知道母亲身子骨弱,便笑嘻嘻地接受安排,行礼后随着怡墨走了。

    徐幼微由李嬷嬷、侍书、几名二等丫鬟、婆子陪着去了小库房。

    醒来后到如今,首饰、穿戴要么是太后与皇帝的赏赐,要么是四房供给,根本用不到她的嫁妆。但她希望手边有些双亲给的物件儿。

    嫁妆中送到孟府的实物,新婚第二日就送进库房,分门别类地安置起来。

    当初孟府的聘礼过于丰厚,便使得徐家的聘礼亦令人咋舌:除了一应名贵首饰、上等衣料、珠宝珍玩、徐家长房藏书、各类物什、两所陪嫁的宅子、三处产量上佳的庄稼地,更有多达两万两数额的银票。

    看嫁妆明细的时候,徐幼微就觉得,父母把家底清了一大半给自己:好些物件儿,都是他们极珍视的。

    当时那个情形,他们全然无能为力,还是想为她争得一点儿体面。想来不免心酸。

    今日看实物,李嬷嬷、侍书这般见惯了好东西的,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李嬷嬷指着金丝点翠蝴蝶钗道:“点翠不是一般的手艺,便是内务府,做的上品也不过如此了。”

    侍书则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水晶杯,“质地上乘,做工也是一流的,太漂亮了。”放回原处,建议徐幼微,“四夫人,这样稀罕的物件儿,您可别摆到明面儿上,四老爷不高兴了,可是手边有什么就摔什么。”

    徐幼微和李嬷嬷俱是忍俊不禁。笑过之后,徐幼微道:“该摆什么就摆什么,他好意思的话,只管全摔了,记他账上就好。”

    李嬷嬷和侍书笑着说好。主仆三个商量一番,决定重新布置一下正屋。

    于是,卿云斋的下人忙碌起来:将四夫人选定的一应物件儿送到正屋,替换下原有的。

    离开库房时,徐幼微让侍书带上那个放着一小摞银票的钱匣子。

    回到正屋,侍书把钱匣子收到妆台上的暗格,告知徐幼微之后,首饰匣子送来了,她取出李嬷嬷之前称赞的蝴蝶钗,“恰好跟您衣衫很配,戴上吧?”四夫人生得美,她和怡墨以帮忙装扮为乐事。

    徐幼微从善如流。

    下人们手脚麻利,申时就收拾好了。李嬷嬷细致,检查之后,重新整理屋中箱柜。

    槅扇下方是大小不一的柜子,她随手拉开一个,从里面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黄杨木匣子。

    她捧在手里,放到圆几上,瞧着,出了神,且神色黯然。

    “嬷嬷,怎么了?”徐幼微意识到不对,走到她近前。

    李嬷嬷回过神来,忙强笑着敷衍:“没事,没事。这匣子……是四老爷的,奴婢也不知该如何安置。”

    “不能送到外书房么?”徐幼微说着,便留意到侍书也是神色一滞,目光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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