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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0节

      两人说了半天的话,才把王妃送走。其实也没啥大事,不过是表达亲近的态度罢了。

    这边才把她送出门,承恩侯府的老夫人夫人一并来了,带了几大车的礼,一点也不避讳人的前来致谢了。

    一时之间,大门口很有些车马喧腾的意思。

    四爷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喧闹还没完了,前院也接到很多的帖子。好些人觉得跟四爷有交情的,都递了帖子,说哪天有空,上门拜访之类的话,其实就是打探消息的。

    他挑了里面一些很亲近的,像是张家的人,像是林如海之类的,打发人给人家回信说第二天在家恭候。这才能歇下了。

    蕴哥儿知道他爹累了,也不闹了,在小榻上睡他的去了。

    四爷躺下这才跟林雨桐说话:“老爷子是伤心了。”

    想保住忠义亲王这一脉,偏生他们不老实。这都说不好是他们利用了人家,还是人家利用了他们。叫正隆帝来说,他愿意相信是前太子的人不消停,利用了宫里这些争宠的女人。可叫太上皇想,自然是觉得孤儿寡母不安心的过日子,跟着闹腾很没有道理。很可能是被有野心的人利用了。

    这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很难有具体的证据。就像是两个孩子一块做了坏事,各自的家长都认为自家孩子是被带坏的那一个是一个道理。

    其实按照惯例,像是先太子嫔妃,一般都是直接就赐死殉葬了。很少有像是现在这样,留着跟这些遗孤关在一起的。如今且看,弊端是显而易见的。孩子是不懂事,但这些女人未必就不懂事。更糟糕的事,怕是把这种仇恨传递给下一代人。

    四爷如今一说太上皇的心事,林雨桐心里就一惊:“忠义亲王府邸的那些女人……怕是都活不长了。”

    果然!在满京城里视线都聚焦在秋闱这件事上的时候,忠义亲王府,正一件接着一件的办丧事。只说是染了疫病,这些孩子,被接走另外安顿地方了,具体是安顿在哪里,一般人是触摸不到的。太上皇想来是知道的,但是什么话也没说,这便是默许了。

    而那些据说是因为疫病死了女人就不说了,那还没死的,到底能从她们嘴里知道什么,就更是别人所不知道的了。

    等过了大半个月,嫡皇子快满月的时候,林雨桐又进了一次宫。

    在宫里正好‘撞见’元春。

    这就不免要停下来说说话了,元春看起来瘦了很多,神色也有些憔悴。见了林雨桐眼里闪过一丝急切:“桐妹妹……”

    “娘娘!”林雨桐先行礼,然后疏离的看着她。

    元春却顾不得许多,只道:“太太之前来求见,我称病并没有见。麻烦妹妹帮我带句话,问问太太,平安州可有何事没料理妥当吗?切记切记。”

    眼里已经是带上了恳求。

    林雨桐点点头,算是应承。心里一笑,自己这怕是被元春给利用了。

    正隆帝如今正是怀疑一切的时候,她偏来对自己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是几个意思?是说贾家在平安州有什么把柄被捏住了,她被人要挟的意思吗?

    林雨桐不能确定,她也不想问。

    见了皇后,她又一五一十的说了。

    皇后的嘴角果然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你大概不知道,贾妃早年是伺候先太子的侧妃甄氏的。这位侧妃以前是仗着甄太妃,摆的谱比正经的太子妃还大……甄太妃在宫里这些年了,从内务府到辛者库,就没有她的手够不到的地方。那天也幸亏你够果决,她们打的主意就是要是那毒酒不行,就趁着东宫起火的乱劲再动手。所以,要不是你,我们母子真得折进去……”

    林雨桐摇摇头:“娘娘以后还是得小心才是。”

    皇后轻笑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问:“你能确定那天晚上,周贵妃喝的酒跟我的是一样的吗?”

    这个并不能。

    她离皇后近,只闻见了给自己和皇后所倒出来的酒的味道,至于周贵妃杯子里的酒到底是如何,却无从得知。只是出于小心,不能说皇后没事,叫周贵妃出事了。如此,不过是把皇后从一个危机里救出来却又马上将她推到另一个危机里。

    如今听皇后这么问,林雨桐就不由的问:“周贵妃牵扯其中?”

    “那天晚上,宴席上的东西,有心人帮着存留了。周贵妃的酒是有些问题,但是量却极少……并不足以导致滑台……”皇后轻笑一声:“有意思吧。”说着,脸上就添了几分怅然。

    这可真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能说什么呢?后宫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偏这周贵妃不是贾元春,贾元春那是怎么处置都行的人,可是周贵妃不行啊,那是一股新的政治势力,正隆帝多有倚重。从这里面折射出来的问题,其实便是党争的雏形了。

    周贵妃的背后是正隆帝潜邸时候的力量,都是皇帝的亲信新锐。

    不巧,四爷不算是那一拨人里面的。

    又不巧,四爷偏偏为嫡皇子说了话。

    她回去就问四爷说:“咱们如今算不算是皇后这一头的?”

    四爷就笑:“一个还是奶娃娃,一个还在肚子里,是男是女都不清楚,还这一头那一头的,想的太早了。”他皱眉:“党争这种东西……难避免了……”

    不过都是抱团取暖的心理罢了。

    林雨桐认同的点头:“所以,敢做纯臣的人都需要大勇气。”

    没过几天,忠顺王妃也偷偷的问林雨桐:“真跟周贵妃有关系?”

    看来皇后也跟她说了怀疑周贵妃的话,林雨桐但笑不语,再问就只摇头,“真不知道。”

    周贵妃有没有参与不知道,但皇后这般问了,其实就是已经在利用这件事给嫡皇子拉拢人脉了。

    斗争,在嫡皇子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林雨桐看着手里拿着的进宫腰牌,放在匣子里锁起来了。这东西,还是不用的好。宣召了自己进去,不宣召了,自己一辈子也不想进去。她简单日子过惯了,不喜欢那种勾心斗角了。

    日子这么一晃,便是冬日了。

    不想这一日接到了请柬,是靖海侯夫人办的赏花会,说是家里的梅花开了,赏脸过来瞧瞧,咱们也好亲近亲近。大致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但这事还真叫林雨桐为难了。

    应该不应该去?应该!皇后那天点名了,叫自家跟闻家多亲近亲近。那至少态度是该有的吧。

    可如今搁在自家,不用去想应该不应该,林雨桐这会子想的能不能去。

    “不能!”四爷一把将帖子给撇一边去了,半耷拉着眼皮说:“想看梅花还不容易?城外半拉子山上种的都是红梅,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哪天去啊,我陪你。”

    呵呵!我不去!我这辈子都不赏梅了还不行。

    她就安排琉璃说:“回帖子,便说是哥儿最近有些咳嗽,不便出门,改日一定登门致歉。再准备一份像样的礼,叫人送过去。”

    琉璃刚下去,四爷就又说:“不去就不去,找什么理由不行,便拿孩子说事,也不嫌个忌讳。”

    嘿!找茬还没完了是吧?!

    林雨桐没说话,不想招他。他还越发来劲了:“有那功夫,算算铺子里的账,问问贾芸的婚事,不比去赏花强?”

    行!你是真行。

    当着孩子林雨桐也没说啥,晚上了,她才过去哄他,趴在他耳边道:“……我见过的男人里,就只你是一条真汉子……”

    这话说的——动听!

    都真汉子了,好像老揪着这一件事也不对,于是第二天开恩的说:“想去就去吧。”

    瞧着大方的很呢。

    几辈子的相处了,林雨桐能轻易掉到他的坑里?马上摇头:“不去!富贵人家的梅花有什么可看的?沾染了富贵气,全无一点风骨。要是想看,跟着爷去山上看多好的,那才是真真的傲骨寒梅。”她抱着被子翻个身:“今儿我请了钱家的表嫂,她家的姑娘我瞧着还不错,这亲事怕是能做。”

    “什么亲事?”他说过就忘了。

    林雨桐翻过来抬起头看他,他整理荷包的手一顿:“哦!亲事啊!对!这亲事能成!”

    说完,迈步出屋子就走,林雨桐躺在里面还能听见他畅快的笑声。

    得!又被这人给耍了。恼的那么真,还真以为他醋性有多大呢。

    可把人家闻家都给拒绝了,还去个屁啊!

    干脆真就去给贾芸说亲事,一头叫人请了五嫂子,一头又叫人请了钱通家的媳妇张氏,叫她顺道将她家的闺女也带来,反正天冷了,也没什么事干,一块搓麻将嘛。

    五嫂子一看那姑娘,心里就明镜似的。那母女俩倒是事先不知道,不过表现的也着实是妥当。

    等把客人送走了,五嫂子又去而复返,问这钱家的事。

    林雨桐把情况都说了:“……你要是能看上,我就替你们说去。要是瞧不上,就再说。”

    之前,她也隐晦的跟五嫂子提过小红的事,夸这姑娘能干,但五嫂子也说了:“纵使再好,到底是个奴儿。”

    她又不甘心,又问了贾芸,对那小红可见过,可有什么印象?

    贾芸摇头又点头:“恍惚里见过……嗐!婶子,那府里的丫头眼高于顶,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我瞧上能如何?还能纳回来?”

    那时候她就叹气,这有些改变也未必就是好的。如今的贾芸可不是以前的贾芸了,那时候的贾芸处处得巴结着王熙凤,巴结着贾宝玉,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小红这个跟过贾宝玉又伺候着王熙凤的丫头,他必然是对人家高看一眼。如今呢?贾家旁支,除了自家,谁有贾芸的身家厚?情况变了,心境就变了。以前有了好结果的一对,如今却已经完全没有产生交集的可能了。五嫂子和贾芸两人,对女方的要求是,至少也得是好人家出身的姑娘。

    钱家不管从哪一方面,都是符合这母子俩的要求的。况且,钱家还跟自家有亲。这要是婚事成了,无疑关系又近了一步。再说钱家的姑娘长的,确实不错,人又活泛机灵,纵使比不上小红在大户人家见识广,但也自有她的好处。只出身这一条,就胜过小红无数。

    见五嫂子满意,林雨桐也就不执拗了,不成就不成了,反正,如今这红楼到底还是不是红楼,她也说不清楚了,不过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罢了……

    第1354章 重归来路(32)三合一

    整个冬日,喧闹的都是秋闱的事和对明年春闱的期盼。

    贾瑕没秋闱,距离参加春闱的水平,那就更差的远了。倒是杨哥儿,秋闱不负众望,拿了个解元回来。好些人都说,皇上是明君,要不然,也不能这么连出三元啊!

    四爷当初是中了三元的,如今杨哥儿也已经是中了解元了。春闱要是能考个会元,那基本上状元就稳拿了。这孩子倒是谦虚,从不见在外面应酬,关着门只读书,偶尔出来也是请教学问。家里本就有林如海,这边还有四爷。因着要春闱的事,他来的倒是勤快了一些。时常还留下来吃饭。林雨桐按照以前的喜好,给他做吃的,别说,瞧他那样,还是挺爱吃的。见他吃的好,这天下着雪,天都晚了才要回,见他从四爷手里借了不少的书,捧在手里珍惜的不得了的样子,回去只怕还是得熬夜用功的。

    她就把卤好各色的肉和蔬菜的大拼盘给放在食盒里带回去了,这玩意放在一边,完全能当零嘴吃,也不会水拉拉的怕溅到书上,她给盘子里放着小牙签,吃起来非常方便,又不会像是肉干一样,干巴巴的。

    一点吃食,杨哥儿也没推辞,带着就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偏巧闻天方在,刚到一会子。林如海在会客,他才说要是没空就要告辞,却不想杨哥儿回来了。他本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转一圈,见见这姐弟俩,见他们好好的,心里才好放心。这也都成了习惯了。

    杨哥儿回来,这郎舅俩就少不得一块坐坐。顺便,杨哥儿叫人烫了酒:“也去去寒气。”说着就搓着手放在炭盆上:“真说起来,那位贾大人当真是有些巧办法。在格物一道上,确实是少有人及的。”

    闻天方就不免竖起了耳朵,对这位贾大人,他一直都非常关注。

    杨哥儿不知道这是对方特别留意的事,只当是闲话一般的说:“说实话,要是念书,我最喜欢去他们家。尤其是冬天,屋里暖和的很。”

    家里也有暖和的地方,不过是一个院子有一个或是两个暖阁罢了。晚上歇息在暖阁,但是平日里读书识字,总觉得那样的地方不成。暖阁一般都狭小,又大部分是炕,这横倒竖歪的,完全没有读书的样子。在如今的读书人看来,读书就得有个读书的样子,最好是板板正正的。大户人家的书房,一般都是多放两盆火,说起来是不冷的,但是比不上那种的,在屋里穿着薄薄的夹袄,就能来去自如,不管外面什么天,里面都温暖如初的屋子,放炭盆的屋子就觉得不是很美好了。

    若是浅薄的人,定要说这家人生活奢靡,尤其是据说他们家连下人的屋子都是那般的和暖。可像是杨哥儿这样的人,就意识到了,不是人家生活奢靡,是人家有本事花小钱办大事。

    如今说起来,言语里对四爷就多了几分推崇:“……农桑本就是国之根本,他在京畿一代推广水稻,很多人是不好拂了老圣人的意,这才闭口不言的。可那些人,私下里何尝不是以为这位贾大人是为了哄老圣人的,精心耕作的一亩半亩的成功了,并不能代表什么意思。一个个的都写好折子了,若是今年要推广,他们该如何如何的反驳。可不想人家本就是谨慎的性子,只在京城完建了一个农庄推广此事。今年农庄那般好的收成,也没见说明年就大规模的推行,怕是还要试下去的。今年那边又多了暖棚,得空了姐夫跟我去瞧瞧……”

    说着话,酒就送上来了。

    温热的酒,配上这么一大盆子各色的卤货,虽简单,但也滋味无穷。

    闻天方正要应下杨哥儿的话,他也正想接触接触这位仿若天外来客的贾大人,却不想尝试着吃了一口卤味,一下子就愣住了,直接问了一句:“你姐做的?”

    杨哥儿摇头:“姐姐怕是今儿歇的早,哪里有工夫下厨。”却没想把贾家那边说出来,毕竟是余家表姐做给自己吃的,从礼法上算,自己是表弟,是亲眷,这么做吃的没什么问题。但姐夫则不同,最好还是少提人家女眷的好。话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也没有要刻意解释的意思。

    闻天方没由来的,心里却不安了起来。卤味一口一口的塞到嘴里,就是这种熟悉的味道,再是不会错的。杨哥儿说不是家里做的,那便是外面买的。

    于是第二天,他叫人满京城的去买卤味回来试吃。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找什么,但就是觉得应该找找。

    结果卤味能买回来半车,才找到味道极其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