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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3节

      余梁将马车从马身上解下来,然后扶着林雨桐上马。她身量最小,坐在最前面。余梁坐在中间,上去之后才伸手拉了邵华上来。余梁又用绳子把三个人捆绑在一起,他艰难的控着马。

    林雨桐细看了马,就不由的皱眉,这马的体力还是跟不上。三个人不足两百斤,可这马看起来非常吃力。她就问余梁:“哥哥带着匕首?”

    余梁的靴筒里当然放着匕首,他马上明白林雨桐的意思,虽然可惜屁股下的马儿,但到底是知道取舍。先是骑着马慢悠悠的朝前,等到了跟前了,二话不说,一刀子扎在马身上,马儿吃疼,嘶鸣一声,前蹄扬了起来,整个儿立住了。余梁拉着缰绳,可哪里拉的住?三个人一根绳子绑着,可不能掉下去。林雨桐死命的拉着缰绳,感觉邵华已经半个身子从绳子里溜出去掉在外面,林雨桐喊着余梁放开缰绳,余梁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拉着妻子。

    林雨桐也不再劝了,她自己抖着缰绳,身子几乎趴在马上,只要自己不掉下去,那两口子就掉不下去。她拍了马脖子,放开了夹着马的腿,‘架’了一声,马儿嘶鸣一声,狂奔而去。

    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把挂在马身上的干粮往后扔。干粮扔完了,后面也暂时不见人了。

    邵华就那么吊着,腿勾起来不敢叫拉到地上。余梁两只手都得拉住邵华,才能保证不出万一。这受伤的马跑开了,不到筋疲力尽且停不下来呢,林雨桐只要控着缰绳,别叫跑到荒地里去就行了。

    足足一个半时辰,这马才露出疲态,是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林雨桐勒住缰绳,马儿慢慢的停下来,还不等三人从马上滚下来停住,这马就轰然倒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余梁利索的将捆着三人的绳子割开,挣扎着站起来,一手拉妻子,一手拉妹妹。

    “还都行不行?”余梁左右看看:“这里不能久呆,知道咱们有一匹马,还受伤了,后面的人很快就追上来了。”

    林雨桐就看邵华:“我没事,不知道嫂子刚才有没有受伤?”

    “没事!”肯定受了点伤,哪哪都疼。但如今不是疼的时候。

    这姑娘有一股子韧劲:“我能行,咱这就走吧。”

    星夜赶路,又累又渴又饿,冷这会子已经觉不出来了,彼此搀扶着,往前走吧。

    余梁一路上都说:“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再有二里路就到了。”

    可直到地十个二里路,才算是远远能看见城池的轮廓了。

    一看见地方,再累也不累了。可这看见和摸到,相差可大了,足足是小跑了两个时辰,才真的到了城门外了。

    别说邵华了,就是林雨桐此刻也觉得,这个小身板,真的到了极限了。

    城门上灯火通明,上面拿着灯往下照呢:“你们这进城,可是够早的。这才半夜,城门还有两个时辰才开呢,等着吧。”

    余梁赶紧道:“官爷,通融通融,小的们是运恒商号的伙计,从高显那边回来,真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禀报东家……小的身上有令牌……”

    林雨桐不知道这运恒商号是个什么名号,但既然这个时候报上来,肯定是顶一些用的。

    果然,余梁这话说完,上面就放下一根绳索来。

    余梁扶着林雨桐:“记住,上去不要多说话,乖乖的等着。抓紧了,闭上眼睛不要害怕,马上就上去了。”

    先叫林雨桐上去。

    也好!

    林雨桐抓住绳子,上面连拉带拽的,到了上面,林雨桐也不要人扶,利索的就跳到了城墙上。然后人家那些巡城的就直接撒手了,你们自己拉吧。

    林雨桐把身上的散碎银子都递过去,人家才笑道:“小兄弟倒是懂些规矩。”

    这才又把邵华给拉上来了。

    林雨桐示意邵华拿银子,邵华利索的就拿了,全塞过去,如此,才把余梁也拉上来。

    一上了城墙,三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余梁又把身上的银子都掏出来给了,人家才肯送他们下去。

    下了城墙,余梁就喊林雨桐和邵华,恶声恶气的:“你俩倒是快点,掌柜的还等着回话呢。”

    林雨桐和邵华也不吭声,只跟着邵华就跑。这些人也没怀疑,看着三人跑了就算拉倒了。

    见没人跟着,余梁才松了一口气。带着两人在小巷子里窜来窜去,最后停在一处不怎么打眼的铺子门前。然后自己拿了钥匙开门,叫两人跟进去。

    等把门关上了,屋里的灯点起来了,才觉得算是活过来了。

    余梁没歇着,去后面井里打了水上来,直接提到前面,拿着水瓢,一人灌下去两瓢水,才觉得好点。

    “这是哪?”邵华有些不安,到了陌生的地方,没有危险了,就觉得害怕了。

    “这是一个朋友的地方,他去南边了,一两年都不回来。这地方的钥匙给了我一把,叫我来沈洲办事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余梁躺在炕上直喘气,“在这里修整也行,可我怕,咱们现在不找镖局,过两天找镖局的人多了,咱们身上的这点银子,还不够着一趟的开销的。”

    所以,还是早走比晚走好。

    再说,那么多的流民涌过来,这沈洲到底能平安几天,可真不好说。

    那就走,明儿找镖局。

    林雨桐心道:估计之前进城的时候,他是假冒了人家的名义了。真要是追查起来,都是事。还不如尽早的脱身呢。

    三个人在陌生的地方也没办法歇着,天蒙蒙亮,三个人把脸洗了,收拾齐整。

    然后直奔镖局。

    而此时,镖局门口已经排起了队。走货的商队,要跟这么多人。人家就说了:“带不上,照看不过来。”

    照看不过来也得跟啊,要不然路上有个万一,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林雨桐注意到了,果然,沈洲的城门今早就没有打开,说是城外,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流民。

    镖局门口几乎是被围住了,人家说了,带人也行。一个人一百两银子。先付一半,半路上再付剩下的一半,到了京城跟前的登州,再把尾款付完。

    可价钱一出,八成的人都走了。付不起这份钱啊。

    这些人嚷着,这涨价涨了十倍。

    余梁也半天下不了决心,因为三个人身上,就真一人一百两。散碎银子又都给了守城的了。

    怎么办?

    “走!”林雨桐就道:“我还藏了五两银子没全拿出来,另外还有两件首饰,是娘留下来的遗物,我贴身放着,有这东西,到了地方就暂时不怕饿死。”

    邵华也从衣角摸出一个大约有两钱重的小金块,得有二两银子。另外她的手上,还有一对银镯子,“活命要紧。”

    余梁咬牙:“那就走。”

    利索的给钱的,然后进镖局,一切听人家安排。常在外面走动的,自然能看出来三人中两人是女子,人家给安排车马的时候,就没混着安排,还是他们一家人一个马车,给配了一个马夫,一个镖师,跟着车队,当天正午,吉时刚到,这就出发了。

    浩浩汤汤的,几十两马车,百十多镖师,就上了路。

    上了路了,才发现,人家只管押镖,却不管你们食宿。

    到了点了,得自己想办法。

    可这半点准备都没有,怎么办?

    其他人有想从镖行手里买点干粮的,结果一个馒头开价就一百文,照这么下去,谁能扛得住?

    这是不把大家给榨干,不算完。

    中间这一顿不吃可以,可以晚上住客栈,却真成了难题。要么,就在客栈的大厅里随便对付,要么就在外面停着的马车上。或者是自己掏钱,住客栈也行。

    这种客栈,常做镖局的生意。两方彼此一交换眼神,就啥都明白了。

    因此,想要一个通铺的铺位,也得一两银子。想要一间客房,哪怕是腾出来的柴房,人家开价十两。

    自家三个人身上,拢共也没十两。

    可这屋漏偏缝连阴雨,这一路赶路也没注意,邵华身上带了点伤,竟是夜里发起了热。

    林雨桐倒是能给用药,但这不得有个明目吗?好歹请个大夫来,林雨桐给把药偷着换了也行啊。这总凭空不能变出药来吧。

    怎么办?

    当初只付了一半的银子,另一半还在身上呢。只要银子在身上,怎么花随自家。先顾着眼前,至于以后如何,以后再说。

    林雨桐低声跟余梁这么说,这如今只能先这么办了,救人要紧。

    镖行就带着大夫,看诊加药费,张口就要二十两。

    行!咬牙认了。

    药刚熬好,还没给邵华喝呢,天还不大亮,又催着上马车赶路。

    带着药上了马车,这边余梁躺下去到晌午都没醒来。这边刚退了热,那边余梁的病又来势汹汹。

    林雨桐心说,要不是自己来了,这三口子就得这么折在半路上。赶上这乱时候,有时候这真得看运道。

    偷摸着给余梁喂了药,两个时辰之后,赶在天黑之前,两人的烧就都退了。

    这一路再不敢不吃不喝不好好睡的硬扛了。

    吃的粗糙,住的也简陋,但好歹的正常了。

    可身上的银子一天一天的倒是少了。

    走了五天,路程走了眼看就一半了,按照之前的规定,得交剩下的一半七十五两了。

    可三人就剩下五十八两银子了。

    怎么办?

    半路上下来?

    余梁轻轻摇头,低声道:“这一带多山,山匪横行……”

    又知道带了两个妙龄女子,这要是敢离开,下场难料。

    邵华将银子手镯都摘下来,林雨桐也只能把身上的金银包括怀里的首饰都拿出来。

    加上那两支遗物金钗,倒是够了。

    可余梁却将金钗拿起来,转着金钗看,然后眼里就有了泪意,良久之后才道:“银子都收起来。”他只把金钗拿着,包起来放进怀里。

    林雨桐也没细细的打量那金钗,不过想来,这金钗怕有些来历。

    果然,余梁打起精神,跟驾车的马夫和镖师套起话来。

    “两位也都是走南闯北的人,京城在下是没有踏足过,不过二位想来是极熟悉的,小子想跟两位打听点事。”他这么问着,就摸出两钱银子来,直接塞了过去。

    马夫朝后看了一眼:“京城里的事?那得看你打听谁了?”

    “先生可听过荣国府?”余梁这么问道。

    那位惊讶没惊讶林雨桐不知道,但此时她是真惊讶了。

    荣国府?

    巧合?

    人家马夫接下来的话,叫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荣国府宁国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