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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8节

      丹阳知道了也不过一笑,觉得这跟自家有个啥关系。

    可等过了年了,大年初五了,林新秀的妈上门了,丹阳后续的才知道,这事还真跟自家有关。

    林新秀的妈上门是找林雨桐的:“姑奶奶,可有些日子没碰上了。”

    “嫂子。”林雨桐将人给迎进来:“快屋里坐。”

    新秀妈进了屋子就打量,还别说,这家里收拾的是真齐整。沙发这东西,也就是这个干部能有,别人家想买也是买不到的。说实话,她就是在公社里,隔着窗户看见公社主任的办公室里有两沙发,看着就觉得气派的不行。可如今到虎妞家,这才感觉是真不一样,比公社主任家的沙发还气派。

    沙发是四爷自己做的,料是从家具厂弄来的。所以,沙发要比如今流行的沙发宽不少。搭配上树根造型的大茶几,新秀妈坐上去就觉得有些拘谨。

    林雨桐给倒了茶坐过去:“嫂子可是稀客,今儿怎么想去过来坐坐。”

    新秀妈脸上带上了几分尴尬:“……这是……也是不好意思登门。就是找妹子你问问,姑爷的侄儿订亲了没?”

    林雨桐叫她一声‘姑爷的侄儿’说的给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进门把自己叫姑奶奶,那这姑爷自然是说四爷的。四爷的侄儿,那就是金疙瘩。

    问疙瘩订亲了没有?

    这一个村住着的,屁大点的事都能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疙瘩定亲没定亲的,她能不知道?

    她这么说,就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想重新提这婚事,却又占着女方,不好意思开口。

    林雨桐心里明镜似的,这话却不好接。

    之前不答应,把事儿做的难看的很。这会子却又主动送上门来,这总得有个缘由吧。事情不清楚之前,她能说啥?

    她就笑了笑:“定亲肯定是没定的……”这么一说,那边明显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林雨桐心里更确定了,不等她说话就又说:“但我嫂子心里有没有跟人家口头定下,我还真不知道。你知道的,我这边是忙了这头忙那头,那边没说,我也没工夫问。”

    新秀妈的脸色就不自在起来:“是啊……都挺忙的……”她这么说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那什么……姑奶奶……”她猛的抬起头:“以前是我不懂事,不会办事不知道好歹,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是……为了孩子,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啥意思啊?

    “这是怎么的了?”林雨桐也确实不知道啊,你说这,说的好好的,还是说的亲事,这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上了呢。

    新秀妈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你也不是外人,我也不该瞒着你。我来,就是为了我那个孽障的。你说那丫头,要是有丹阳一半,我都省了大心了。”

    怎么回事呢?

    是新秀最近,被一个城里的别村的地痞二流子给缠上了。

    那小子是邻村的,家里兄弟七个,那真是穷的叮当响的。七个兄弟,七条光棍。都没有人肯把闺女给他们家。那家的老大都三十多了,还打着光棍了。这个二流子是老五,也都二十五了。

    这老五没别的事干,就是一天的偷奸耍滑,也不去生产队出工,就是偷鸡摸狗的。如今也没有鸡可偷了,更找不到狗了。但是不妨碍偷别的,比如夏天的时候,去别的生产队偷偷瓜菜的,不做大恶,但也绝对不是好人。

    过了秋里了,田里的庄稼都收了,没啥能偷的了。这家伙盯上了试验站。这试验站那是冬天都有大棚的,随便摘点东西拿到城里都能换大价钱。于是,这么偷摸的就去了。

    可巧了,那天晚上是新秀跟其他几个人值班。

    其实试验站也就是到了入了冬了会忙一些,得有专人盯着大棚里的温度。所以,会轮流值班嘛。新秀那天偷摸的吃了试验站留下来的几个甜瓜。这是为了实验放到如今的。就放在地窖里,看它的存储期到底有多长。那天也是嘴馋,下去取东西的时候,从筐子里摸了一个给吃了。吃了肚子就受凉了,拉肚子,一晚上的净往厕所跑了。大概有十二点多了,其他几个人猫在大棚里的草毡子上都睡了,没人愿意出去,她就自己上厕所去了。

    提着裤子出来,就碰上这二流子老五了。

    老五怕新秀嚷出来他是贼啊,偷试验站跟偷其他地方还不一样,万一被抓住了,性质都不一样了。人家会说,你敢偷给d中央m主席的菜。

    这罪名,那这真是叫人觉得枪毙都不为过。

    他一着急,就扑了过去,拽着新秀的裤子就往下扯,威胁道:“你不怕嫁不出去,你就喊……”

    新秀一个大姑娘,裤子被人给拽下来了,羞的什么似的。哪里真敢喊!

    老五这才一溜烟跑了。

    跑了确实是老实了一段时间,可这不是有句话叫做‘捉贼拿赃’吗?当时抓住了能说是贼,但事情过了,谁说他是贼,他都能不认的。这么一想,心思又活动了。

    这不是还缺一媳妇吗?裤子都被自己脱了,她还能嫁给别人吗?

    他也知道,他家是啥条件,想娶人家姑娘也不容易。况且,他也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家的,到底是谁。可这一点也不是没办法啊!

    他没事就跟其他人吹,说是把三林屯大队一个女娃的裤子都扒下来了,那姑娘的屁股有多白啊!这其实都是吹的,他当时怕被逮住,都吓懵了。连脸都没看清,更别说屁股了。

    这么吹完了,他就去试验站附近蹲着。不知道是谁没关系啊,就不信她看见自己不慌。

    “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事,就是孩子那天回来之后,就说身上不舒坦。她又刚好来那个了,我就说,你给丹阳请个假,等身上好点了再去。结果这孩子在家都七八天了,还说不舒坦,我还专门带着去宋璐那叫看了看,宋璐说没事,不过冬天人容易懒,要是觉得乏,就多歇歇。我一想,也行啊!孩子一年到头的,其实也不累。这么又歇了几天,那天晚上,老九家的……就是朝英,那死丫头来了。我刚开始还以为她是找我爹的。这丫头心野,家里的事是屁也不管,外面的事比谁都爱掺和。我爹也挺不待见的,但人家来了,我就叫屋里坐。结果她是来找我们家新秀的。我们家新秀那是老实孩子,一点心眼也没有。叫那死丫头给糊弄住了。”

    那老五老在村里晃悠,来来去去的盯着人家姑娘看。家在村里的还好,家里有人,不怕这种二流子。可像是知青,她们就怕啊!

    女知青们就找村里的妇女主任:“这事主任得管,要不然我们害怕的都不敢出门。”

    林朝英当然就管了,找这老五去了。结果这二流子是好打发的,人家就说了,有天晚上上厕所拉野屎,跟一个到地里尿的姑娘碰上了,他把该看的都看了,过来找那姑娘,是要负责任的。凭啥就不能在这地方待着了?

    这事林朝英搁在心里了,一看情况就大致清楚了,人家说的事不是十成真,也就七八成真的。但这具体是谁呢?

    谁不敢出来,八成就是谁。

    于是找上了新秀,诈老实人呢:“我都知道了,这事我出面帮你办……”

    新秀当时就傻了,直接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新秀妈至今想起来还直捂胸口:“你说她怎么就那么没心眼呢?我当是在外面还听的云里雾里的。才说想进去问问看看啥事,得叫那死丫头帮着办。结果我还没说呢,那丫头就说婶儿,这事得跟六爷爷说。见了我爹,她是拍着胸脯子保证说,这事就烂在她的肚子里了,保证不跟任何人说。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希望照顾她那哑巴哥哥。这事,我爹能不答应吗?你说真要有啥闲话,可叫我那傻丫头咋活下去?事帮她办了,她倒是也嘴巴紧,也没啥闲话传出来。可这到底是一个把柄在人家手里握着呢。那丫头往后,只怕是没完没了了。我这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啊,新秀更是别提了,打哪之后,天天晚上做噩梦,哭着喊着醒来。吃啥也吃不香了,也不爱说话,不爱出门了。你说着……我就想着,得赶紧把这事给了了。说人家吧,你说,这将来万一有点不好的话传出来,就是嫁人了,这日子也不能好。这要找,就得找个稀罕秀儿的,家里大人明白事理的。想来想去的,我就恨不能扇我嘴巴子。你说这要是当初……也不至于后来有这么一码子事。所以,我这厚着脸皮来了,我敢保证,秀儿还是黄花大闺女,清清白白的。就是这唾沫星子淹死人啊,我不敢拿孩子冒险。如今再想疙瘩那孩子,确实……是好的。刘妹子,也是难得的明白人……”

    这都是实在话,没藏着掖着。林雨桐判断的出来。

    但她却不能越俎代庖,说话的时候就郑重起来:“这事,咱不能瞒着。得跟我嫂子跟疙瘩,把话说明白了。”

    “嗳!”新秀妈点头:“是得这么着。啥事摆在明处了,心里不犯嘀咕,日子才好过。”

    “你放心,都不是多嘴的人,不管这事成不成,我跟你保证,出你的口,入我的耳,我这边不会在外面随便乱说话。”

    事情说到这儿就把人送走了。丹阳这才出来:“我还以为是新秀家给她找了对象准备出嫁呢。没想到是出了这事了,我有责任。”

    试验站的保卫工作不到位。

    也不能说就怨丹阳,林雨桐看过她编的工作规范手册,里面有明确规定,夜间值班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之前也挺丹阳说过,他们那个试验站的大棚外面,靠着墙的地方用席子围了一个小厕所。不过就是距离大棚太近了,放屁都能听到动静。新秀大概就是觉得上厕所不够隐私,所以才跑远了。这就给倒霉的遇上事了。

    把新秀送走了,林雨桐穿了大衣,给丹阳说了一声就去了金家。

    事儿是啥样的就是啥样的,林雨桐跟刘铃铛和疙瘩把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疙瘩头上的青筋直蹦,拳头攥的紧紧的:“我宰了那畜生去。”

    刘铃铛一把把疙瘩拉住:“这是干啥,这事不能急。收拾人啥时候不能收拾,新秀好几个哥哥呢,要是能收拾,早就收拾了。姑娘家的名声要紧。”

    疙瘩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娘,我娶新秀。娘,你就我娶新秀吧。又不是她的错,再说了,她也没被咋,就是真……我也不嫌她……”

    李月芬伸出手,狠狠的打在疙瘩背上,喘着粗气。显然,她是不乐意的。

    林雨桐没留下来,行不行,叫人家母子祖孙商量去:“商量好了,给我的话就行。”

    等她走了,刘铃铛就叹气:“说实话,娘不是看不上新秀那孩子,娘是看不上她娘。”说着,她就叹气:“我这心里还气着呢。你说,当初是死活不答应……如今出了事了,想起咱们拉了。她家的孩子是宝贝,我家的孩子也是宝贝。咋的了,之前配不上他们家的姑娘,这会子能配上了?儿子,可见啊,人家这是从心眼里瞧不起咱。”

    疙瘩就低下头:“儿子……以后争气,争气叫人看的起。”

    刘铃铛摆手叫疙瘩睡去了:“你叫我再想想。”

    等儿子走了,刘铃铛躺下了,才跟睡在炕那头的李月芬道:“我知道娘心里还是有些清明的。我也知道你是不乐意这亲事。可是娘啊,这亲事,我想答应。疙瘩是瞧上人家闺女了,那闺女没啥不好的。心眼少有心眼少的好处,真进门一个心眼多的,跟小叔子那边搁不到一块。心眼多了,就爱算计。给一个,就想要十个。跟他四叔这么处着,是处不长的。疙瘩他四叔四婶,瞧着跟咱这边走的不多,可咱心里得明白,我能在单位上那么舒服,疙瘩能在调度站过的顺顺当当的,这都是谁的功劳。没有他四叔四婶护着,咱这孤儿寡母的日子,过不了这么松快。可你也看出来了,他四叔四婶都是精明人,最不爱的就是算计。所以啊,我就琢磨着,精明的媳妇瞧着是能顶门立户,可到了咱家又不一样。找个心眼实在的孩子,知道收人家一分,念人家一分恩的孩子。只要品行好了,不管是他四叔四婶,还是端阳朝阳丹阳几个孩子,就都愿意拉拔疙瘩一把。这独木不成林!不管那几个孩子姓金不姓金,这都是嫡亲的血脉。总别旁人要强上几分。你看上次疙瘩手上了,他叔婶二话不说就来了,端阳朝阳陪着到市里去打针。平时他叔都不怎么私用公车的,那天把车都开出来了。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心思正的孩子,不用争,福气自然就到了。这爱算计的,越算福气越薄……”

    李月芬背着身子,听着听着,慢慢的闭上眼。

    等刘铃铛听到婆婆的鼾声,她就明白,婆婆这是答应了。

    两家的亲事定的很快,也很张扬。对外的说法都是,疙瘩救过新秀,之前家里不答应,但是犟不过孩子啊!说是新秀搁在家里闹绝食,不答应就谁也不理,这不,没办法吗?

    好些人都说新秀妈:“金家的条件是一等一的条件,你这丈母娘挑女婿也不能太挑拣了。”

    新秀妈被人各种的说,但也甘之如饴。

    侄儿成亲了,四爷的意思,不用寡嫂操心,叔叔婶子给办到底了。

    刘铃铛也没推辞,只叫疙瘩给他叔婶磕头。

    所以,到了日子,林雨桐就成了大忙人,一头夫家一头娘家,从布料到粮食,再到聘金,给足了林千河面子。不算是东西,光是聘金就足足给了一百。

    别说十里八村了,就是把市里都算上,看谁家娶媳妇,聘金给这么多的。

    林千河感激的什么似的,这越是聘礼给的郑重,就越是不会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传言。假如真有一天有人知道这事了,说出来也得有人信啊!

    人家那姑娘可是值那么聘金的姑娘!

    就是瞧热闹的二流子老五,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姑娘。

    林朝英倒是知道,但这种时候她却真不敢说了。不管是林千河还是金疙瘩他叔叔,她都惹不起。况且,她一家子还要在三林屯过活呢。

    丹阳去看新秀的时候,才发现,圆圆脸的姑娘下巴都尖了,人也变的沉默了。

    她就说:“你也是,没人会瞎想,也没人会拿另眼看你,反倒是你自己,咋还过不了这个坎你。这要是我,当时一个窝心脚踹过去,不踹出她的牛黄狗宝都不算是完。你且等着吧,等这一阵子这风声过了,别人把事情牵扯不到你头上的时候,再收拾那个王八蛋。”

    新秀眼泪往下掉:“他当真不嫌我?”

    这话问的。

    她只能说不嫌弃不嫌弃一点也不嫌弃。

    可出来的时候,心里未尝不觉得荒唐。别说没出事,就算是出事了,还不活了?女人活到这世上,就是为了别人一句‘不嫌弃’的吗?

    简直荒谬!

    第1276章 旧日光阴(88)三合一

    四爷不光是帮着疙瘩把媳妇娶进了家门,还出了钱,叫家里盖几间砖瓦房。如今这盖房的人到底是少数,但其实是花不了多少钱的。主要就是砖石。

    砖石这东西好弄,农村盖房子又不用水泥,顶多就是石灰,弄辆车是尽够了得。房梁都是木材的,金家那些被李月芬保下来的树,派上了用场。但这些肯定是不够的,林千河一家,也算是费了心思了,闺女嫁过去想腰杆直,娘家还得得力。家里就出钱,从别的大队买了属于他们大队的树运回来,叫金家可着用,这好歹算是闺女的嫁妆。

    本来三林屯大队的树也不少,但这不是怕瓜田李下的大家说闲话嘛,干脆就不惹那个臊,从其他大队买,都是有交情的人,价钱只低不高。还叫人无可指摘。

    好些人都说,这个亲做的好。金家在村里里还是太独了,只有单蹦一户,还留下个孤儿寡母的。如今跟林家结亲结的很实在,过日子帮手马上就多了。比如这该个房子,村里的年女老少,谁得闲了,谁过去搭把手,没用几天功夫,敞亮的砖瓦房就起来了。

    做叔叔的,给把房子盖了,给把媳妇娶进门了,这大致上就能撂过手了。有事了,能伸把手的时候伸把手,不过这日子,还得是自己过。

    晃晃悠悠的,日子就这么往前过。

    等到五四青年节过后,厂里这边的青工组织,才收到青年报。报纸这东西,如今这时效性并不怎么样。往往都是隔上两三天才会送过来。

    不过这次的青年报,叫大家都有些愣神:“那什么……这不是那个谁嘛!”

    没错!

    林丹阳,就是林丹阳。

    跟她站一块这小伙子是谁啊?

    这人我见过,就在三林屯,整天提着一桶子油漆,在墙上写那些宣传标语的小伙子……那个叫什么来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