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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7节

      说的像是已经把人家的闺女给娶进家门了。

    李月芬说着,就从怀里往出掏个帕子,把帕子打开,里面是一对银耳环,一个银戒指。老银的!都发黑了。“这个你收着,将来当聘礼。搁在家里,你那嫂子整天跟猫惦记着咸鱼似的。这些年再难都没当了,就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

    把四爷说的难受的不行,反倒把林雨桐偷摸的塞给他的几个银元拿出来一个递过去,“您拿回去给我爹抓药吧。这些都不要,我自己有。有手有脚的我还赚不来了?”

    弄的李月芬回去就又跟金大山哭了一鼻子:“……老三是个老实头,娶个媳妇又是个没能为的。就这,你那好儿媳妇还想着叫咱出去跟老四过呢。啊呸!你敢答应试试!”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对着院子里抱厦大声骂道:“丧了良心的短命鬼。这是早想把我们这俩短命鬼给铲出门去了。趁早死了这心思……这房子是我的,谁不想住,谁就给我滚出去自己搭窝去……”骂完了,又低声跟金大山道,“我跟你说,老三家的离了咱他这日子就过不下去。那败家娘们能把家给败完喽。老四那边你也别去拖累了……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金大山又掏出旱烟袋,“到了我这份上,吃了是浪费,活着是累赘。”

    李月芬哼了一声:“这会子说这话。你要是早知道这道理,找根绳子吊死了,我还过好日子去了呢。”

    这话头说了十几年了,一点新意也没有。

    叨叨了两声就不叨叨了,李月芬支棱着耳朵听外头,“咋还没动静呢?”

    金大山将烟袋锅子在炕沿上磕的梆梆响:“啥动静啊?”

    “没听见老三打他媳妇儿。”李月芬眼里闪过失望,嘴里骂了一句:“没囊没气!”说着又踢了金大山一脚,“跟你一样,个窝囊废。”骂完了又喊金老三:“……大白天的,不出去干活在家里下蛋呢?你兄弟要收拾屋顶子,我进门就说了几遍了,你倒是过去搭把手啊。没心没肺的玩意。”

    金老三吭吭哧哧的出来,“那娘你给舀上半袋子粮食,总得叫老四能开火吧。”

    李月芬朝外面瞧了一眼,院子里放了一个小铁锅,这锅是老三两口子屋子烧水的锅。

    这还差不多。

    她起身,从腰里摸出吊着的钥匙开了柜子拿了十几斤包谷面递过去,老三伸手接袋子,李月芬就看见他那手上,有一圈深深的牙印。显然,两口子为那口锅和这点粮食,偷摸的干了一仗了。

    她叹了一声:“去吧!早去早回。对你兄弟好点,对你没坏处。你兄弟不是那不知道好赖的人。”

    金老三应了一声,提着粮食,拿着锅,就往林家去了。

    林家都忙着呢,给房子上重新续上一层的草,半年就都不要动了。

    正忙着呢,林雨桐听到几声轻柔的叫声:“大原哥……大原哥……”

    她就叫林大原,“有人找。”

    林家门口站着个姑娘,红底白碎花的偏襟小夹袄,翠绿的裤子。手里拿着帕子搅啊搅的。大辫子垂在胸前胸前,红头绳把辫子稍缠的的一圈一圈的,瞧着鲜亮的不行。

    至少在这小小的三林屯,是挺鲜亮的。

    人长的又是那么一张瘦瘦的瓜子脸,大眼睛高鼻子薄嘴唇。

    这是生的年代不对,这要是过上六七十年再看,一准能爆红网络。

    可如今这年代,用常秋云的话说:“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吹口气都能吹倒。娶回来干啥来了?当菩萨供着!”说着,就打发林雨桐:“去,叫你大哥回来。”说着又说林雨桐:“你也是!虎不虎,缺心眼啊。她找你哥,你哥都不去,你搭啥话?”

    得!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林雨桐磨蹭过去,就听见躲在门口墙外的两人在说话。

    这姑娘就是程美妮,她抽抽噎噎的,“大原哥,你啥时候给我家送聘礼去?你再不去,我爹就要把我订给别人家了……”

    林大原靠着墙,脚不停的蹭着地:“那你爹要那么多的钱,我家哪里出的起嘛。”

    “我都跟我爹说了,不要那么多……就十个银元,十个银元就行。”美妮拽着林大原的袖子,“大原哥,你就真舍得我嫁给别人。”

    “……可我……我拿不出十个银元来啊。”林大原慢慢的抽出胳膊,“我家的日子穷,我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你说我能不管我奶我娘,我弟我妹不?你爹要是能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就嫁吧。是我没本事……”

    “你胡说!”程美妮一下子就哭出来了,“你就是不稀罕我了,就是不想娶我。我都听说了,钱家要娶虎妞,给你们家一百亩地呢。一百亩地一百个大洋也值,拿十个娶我都不行啊?”

    “胡说啥呢!”林大原瞪眼,推了程美娘一把,“谁说我妹子要嫁到钱家去?你当我奶和我娘跟你奶你爹娘一样,是卖闺女的人?”

    “谁家卖闺女了?”程美妮抹了一把眼泪,“你这话有没有良心。我爹娘养我这么大,要十个银元还多啊?我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卖给你们家一辈子,十个大洋你都不出……”

    “我娘说了,我们家跟你们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林大原转身,“你……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说着,扭身就往里走。

    这一进去,就瞧见林雨桐。

    他大手举起来拉着林雨桐就走:“以后不许偷听这些话,也别……跟着美妮学。听见没?叫我看见你找谁家的小子去,我打断你的腿!”

    “你不是挺稀罕人家的吗?”林雨桐就故意小声问,“咱家有六个银元再添点老戒指老耳环的啥,指不定这婚事就能成了?娘不是说,你看见人家跟看见肉似的。”

    “胡说!”林大原闹了个大红脸,“也不是只我一个人看见她就跟瞅见肉似的。那瞅着好看就得娶回家啊?娘也不同意啊!”

    哦!说到底,小伙子就是荷尔蒙分泌旺盛,见了漂亮的姑娘忍不住多看两眼。恰好这姑娘又瞅中了他,小伙子虚荣了,只是没回绝而已。

    至于说婚嫁,还是都听爹妈的。

    这事过了没两天,突然就传出消息,程美妮跟钱思远定亲了,程家收了钱家两百亩地的地契,都过了户了。

    程美妮的爹程东,专门跑到林家,“……一百亩地我们可不干,我们家妮儿长的又可人意。我就说了,一百亩地那是买小老婆呢,我们家闺女那是要明媒正娶的,两百亩一分地都不能少。结果钱家巴巴的就把地契送我家了。要么说……我们家妮儿,就是个少奶奶的命。命里带着福气,一般的小户人家穷命穷根的,还真配不上我家妮儿。”

    说着,又喊四爷:“老四啊,我瞅着你干活还不错。怎么样,今年给我家扛活去?”

    嘿!我说这样,怎么还真给嘚瑟上了呢?

    四爷还没说话呢,外头来的李月芬就道:“叫我儿子上你家干活?我就怕你家给不起那份价钱。”

    程东咧嘴:“我两百亩地的地主我给不起一长工的工钱?说吧,多少钱?”

    “十个大洋!”李月芬就道:“给十个大洋,我给我家老三买个鲜亮的大姑娘回来生崽子!”

    看热闹的哄然大笑,知道这是挤兑程家之前问林家要十个大洋的聘礼的事。听听,人家十块大洋就能买个小老婆回来。

    把程东气的够呛,没显摆成,倒落了一身的笑话。

    程东回去越想越生气,放出话了:“谁给咱家干一年,给一亩地当工钱。”

    哎呦!去的人那可真多了去了。

    结果地还没平整出一亩呢,半夜的一声枪响——变天了!

    第1191章 旧日光阴(3)三合一

    一声枪响,林雨桐蹭一下就坐起来,直接下炕就往外跑。

    “去哪?你个死丫头。”常秋云一边顾着林老太一边喊闺女,“别出去,叫你哥起来把门窗堵严实了。你去菜窖里呆着,快点!”

    林雨桐拎着砍刀:“没事,我看一眼就回来。”

    如今这世道乱。有时候会有败军逃兵,这些人真不是啥好鸟,祸害起来那才是无所顾忌。所以,一听见枪响,谁不害怕?

    可四爷在外面林雨桐能放心吗?

    一撩帘子,就见大原已经把门打开了,四爷应该在外面,就听见他说:“老四怎么来了?”

    “听见枪响了。”四爷顺势进来,结果看了林雨桐一眼就道:“进去把衣裳穿好,该着凉了。”

    守在一起,林雨桐就安心了。她进去穿衣服,就听见外面堂屋里大垚的声音传来,“是不是游击队打回来了?”

    林雨桐就听见四爷说:“是!肯定是!你们呆着,我出去看看。”

    “你咋知道肯定是的?”常秋云就喊,“别乱跑,都守在一处。”

    林雨桐想起来了,四爷应该是知道的。刚才的那一声枪响,四爷八成是听出武器的型号了。她就把锅盖揭开,里面有昨晚蒸的窝窝。她偷着给里面加了细粮,所以松软可口,有点像是发糕,不算是难以下咽。她把这东西包了就出去塞给四爷:“晚上估计是要走远路,你小心着点。”

    等把四爷送走了,大垚才问自家妹子:“老四走远路?去哪?”

    “火车站。”林雨桐看他,“咱们这里有什么值得攻占的山头目标的?没有!离咱们最近的就是灵台的火车站,那里有驻兵的。这边不知道是啥原因放了一枪,要是现在不攻打过去,灵台那边不是就得到消息了?再攻打就困难了。所以,今晚必须赶过去把火车站给拿下。这临时变了计划,又这么突然,游击队至少需要向导吧。他是去做向导的。”上次去火车站,把里面的地形人员火力配备都瞧清楚了。

    能帮点忙就帮点忙,再说了,这些当地的游击队随后都是就地安排在地方d政机关工作了,这是提前结交人脉去了。

    本来林雨桐也想去的,可惜啊,家里肯定不让。

    事实上,对武器觉得熟悉的四爷没听错,就是游击队。一个小队员离家近了,一个激动,枪走火了。

    四爷一出现,就被一圈枪顶脑门上了。

    “是咱们的游击队吧?”他就说,“自己人。”

    “谁就自己人?”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举着火把一照:“村里的乡亲?有点眼熟啊!”

    “田队长。”四爷记忆里有这个人,“你回来了?”

    “还真认识我。”田占友叫人收了枪,“谁家的小子?我怎么不记得了?”

    “给钱家放羊的。”四爷这么说。

    “哦!”田占友就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眼熟呢?一个你,还有一个……就是那个抡着大砍刀砍鬼子的毛丫头,叫虎妞吧。你给游击队放过哨,那丫头跟咱并肩作过战啊。”

    好像……是有这么一码子事。

    那这就好说话了。

    四爷就问是不是去车站,他带路,前几天刚去过一次,看的清楚着呢。

    三两句话,队伍就出发了。

    可剩下的人,紧张了一夜。等天亮的时候,四爷就回来了,刚好赶上吃早饭。

    “打赢了?”大垚把他的碗往四爷跟前推,“打死了多少?”很兴奋的样子。

    “没打。”四爷把他的碗推回去,“一现身说是游击队的,就直接投降了。都是灵台附近的子弟,谁乐意打?直接缴械了。”

    就这啊!没劲!

    常秋云一巴掌拍在大垚的脑门上:“没劲啥没劲?非得打的血呼啦的才算数啊!”又说四爷:“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又用手指点林雨桐的脑门,“还有你,他要去杀人,你就给递刀。虎不虎啊你!”

    正吃饭说话着呢,就听见外面响起敲锣声和村长林千河的吆喝声,“都来村口戏台子这里……听见了没?吃完饭的,都到戏台子这里集合。”

    啥事啊!

    林雨桐心说这是解放了工作组来了吗?

    结果不是,是村长替老钱家召集人了。

    说了,钱老金叫大家给他做个见证。

    见证啥啊?

    林雨桐跟着家里人,手里也拿着鞋底子,坐在戏台边的碾石上,听钱老金说话。

    钱老金一手拉着金爱钱,一手拉着儿子钱思远,“今儿,请大家做个见证。”说着,就一把把钱思远推出去:“大家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我就只一个儿子。以后我死了,这家业都是我儿子的。”

    “这话没错。”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不给儿子能给哪个?”

    “可这给儿子,也得给亲生儿子。”钱老金又推了一把有些迷茫的钱思远,“我现在跟大家伙说一声,这个,可不是我的儿子……”

    下面的人轰然大笑:“是金老钱跟谁生的?”

    金爱钱气的够呛:“胡咧咧啥呢?他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