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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节

      那乘务长还真是不敢接。

    四爷淡淡的看了一眼,“拿着。”

    东西拿了,这待遇就更不一样的。定时的送热水,饭点了有热饭热汤。还额外的加了俩鸡蛋。

    所以,除了闷一些意外,也没别的了。四爷白天的时候,更多是靠着车窗上往外看。看外面都是什么样子。

    到了xi安,辗转了一天多。倒了三趟汽车,才到了劳改农场。

    这里除了有持枪的警卫,别的都跟其他的农场差不多。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印长天的人?”四爷上前,问了警卫道。

    那警卫先是警惕的看了二人一眼,才惊讶的问道:“你们是来探视印长天的?”

    那就是有这个人了。

    四爷心里松了一口气,“是,请问现在方便吗?”

    那警卫挠挠头,“我就是惊讶,还从来没有人探视过他。”他收敛神色,正色道:“方便,当然方便。但就是你们的行李,得检查。”

    四爷的眼神闪了一下,就笑着点点头,将两个袋子放在他的跟前。

    这里面是林雨桐提前放好的大衣,棉衣棉裤棉鞋。手套袜子都是齐备的。又带了不少肉。里面还有新鲜的水果。

    当然是不怕检查的。

    但这几天还想往这里带东西进来,就得装作出去取了。来回折腾,很不方便。

    那警卫惊讶的看着这么多东西,然后赶紧将拉链拉好。“请进。”

    态度很好。并没有很为难他们。

    林雨桐拿了一个苹果两个橘子塞到警卫的衣服兜子里,才跟着四爷进去。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尽管人家不难缠,但里里外外的人情得做到了。

    毕竟,这样跟小人物打交道的事,四爷有时候还真想不到。

    这两天进进出出的,少不得过这些门神的眼。

    进了大门,里面沿着围墙建了一圈的屋子。一间连着一间。而其余的空地上,除了留出人走的小路,全都是庄稼地。现在这地里还有没收拾完的玉米秸秆呢。

    风里带着沙,直眼睛里钻。

    正不知道往哪里走,墙角走出来一个便走边系裤带的人。

    那个墙角肯定是厕所。这里一定少有人来,要不然不会没整理好就往出走。

    “哎呦……”那人赶紧背过身整理了衣服,才又扭过头,“哪里来的后生?面生的很。你们找谁啊?”

    四爷问了声好,才问道:“我找印长天。请问怎么走?”

    “你找老印?”那人狐疑的看了一眼四爷,“你是他什么人?”

    “我叫印臻。印长天是我的父亲。”四爷解释了一句。

    那人先是疑惑,后是恍然:“……哦!你是他那个小儿子……”

    四爷挑眉,看来这个父亲也还是记挂儿子的。他点点头,“是!我是父亲的幼子。”

    “哎呦!真是没想到。”说着就赶紧道:“走走走!跟我走。”边走边道,“怎么想也没想到是你来到了。你不知道啊,你爸爸,刚来的时候,天天的念叨你。你年纪最小,这世道……还不知道你怎么过的……”

    四爷默然,他也是一个父亲,他当然理解做父亲的心情。

    跟着领路的人往里走了十多分钟,到一处拐角的屋门口,那人才高声道,“老印!老印!你瞧瞧谁来了。保准你想不到。”

    里面传来洪亮的说话声,“谁来了?是你闺女还是你儿子啊。又来臭显摆。”

    说着,门吱呀一声,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清瘦老者就走了出来。披着旧军大衣,已经洗成了白色。身上打着好几处补丁。

    “看看这是谁?”那带路的指着四爷道。

    那老者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四爷。十岁的小男孩,跟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的差别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四爷身上的气质,即便再怎么内敛,也叫他跟其他同龄人明显的区别开来。就是熟人,猛地一见都不太敢认。更何况是六七年不通音讯的人。

    “父亲!”四爷往地上一跪。

    在他的心里,跪生身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占了人家的身子,成了人家的儿子。这份因果他得还。作为儿子,在父亲遭难的时候,弃之不顾,这就是不孝。

    他觉得,这一跪,是应当的。

    但对于别人而言,这么多年没管过的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没有怨恨被父亲连累,还不避嫌的过来探视。这就是难能可贵。

    印长天的手都开始抖了,“是印臻……”

    第282章 那个年月(11)

    印长天伸手扶起四爷,“快起来。快起来。”

    四爷搭着印长天的手起来,“这些年,您还好吗?”

    “好好好!”印长天不住的上下打量四爷,好似还不能相信似得。

    “我说老印,赶紧叫孩子们进去。外面多冷啊。”那人帮着拎包,将人往里面带。

    屋子不大,但还是分里外间的。里外都有炕。一个人住倒是宽敞。可就是这屋里也冷的够呛。跟冰窖似得。

    印长天像是才发现林雨桐一样,看了一眼林雨桐,然后扭头看四爷,“这是……”

    “是儿子的媳妇。等到了年纪就结婚。”四爷说的很坦然。

    林雨桐脸皮厚,赶紧问了一声好。

    “好小子。”印长天拍拍四爷的肩膀,“坐,都先坐。”

    那带路的就道:“一会我叫人给你送点菜来。孩子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我那边还有柴火,这就给你送来。”

    林雨桐赶紧拿出一瓶二锅头来,“叔叔拿着。也没带什么好东西。您别嫌弃。”

    如今这酒可不好买。

    那人蹭一下就揣怀里,“不嫌弃不嫌弃。这可是好东西,好几年闻不到酒味了都。”

    四爷就赶紧笑道,“那一会子叔叔过来一起吃饭,咱们爷几个喝一杯。”

    印长天就笑道:“你叫曾叔。这些年,老曾管着咱们这些人,倒也没特别为难过。”

    四爷赶紧起身,对着这位曾叔就鞠躬,“多谢您了!”

    曾叔赶紧一让,“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说着,就朝印长天竖了个大拇指,好似在夸赞他养了个好儿子。

    “我就不打搅你们爷俩说话了。咱们来日方长。”说着,就揣着酒回去了。

    这屋里有个不大的灶台,要是常烧水烧饭,这屋里不会冷。但看着这个样子,印长天肯定不是个常做饭的人。

    连柴火都没有。门口只有一点柴草和三五根柴火。

    林雨桐先给锅里添了水,就要生火。印长天赶紧道:“我来,我来,你们都歇着。”

    “父亲,您坐着。”四爷赶紧拦了,“叫她收拾。”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柴火给林雨桐先搬了进来。

    屋子是土坯的屋子,干净不到哪里去。父子俩盘腿坐在炕上,久久都没有说话。

    “孩子……其实……你不该来……”印长天长叹一声。跟他连在一起,少不了受牵连。以后想进步,只怕都难了。

    四爷抿了嘴,“儿子当年年纪小,不懂事。这些年,一直打听父亲的下落。好不容易能自立,哪里能不管父亲。”

    印长天就皱眉,“你妈那人,我知道。她不会乐意你跟我有牵扯的。”

    “她那里,以后每月我会寄钱给她。赡养她的义务,儿子一定尽到。”四爷低声解释了一句。

    印长天瞬间就明白了,这孩子这些年跟这他妈,过的并不如意。

    林雨桐见屋子没有喝水的缸子,只有两个碗。就用碗泡了茶送上去,放在炕桌上。

    印长天一闻茶香,就看了四爷一眼,“这可都是好茶,你从哪弄来的。”

    “一个朋友帮忙淘换的。”四爷避重就轻,然后迅速转移话题,“听说农场的条件艰苦,您这里到底怎样?”

    “头两年闹得厉害。也着实是死了几个人。越是文化高的人,越是想不通。就越是想不开。”印长天摇摇头,“你老子我在战场上死过几回的人了,什么日子过不得。批斗就批斗,叫学习咱们就学习。写反省材料就写反省材料。叫种地咱们就种地。这不也扛过来了。后来,上面有人说话了,他们也不敢太过分。换了个老曾来,这人你也见了。是个圆滑的好人。不难为人,也能将上面那些检查的糊弄住。关起门过日子,也还安生。”

    四爷松了一口气,又打量了一下这屋里。想着,他这也算是报喜不报忧了。看这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肯定是饿不死,但也吃不饱。更不要提吃的好了。

    林雨桐翻开灶台边的面袋子,里面都是玉米面掺着麦麸。

    这叫人怎么吃?麦麸都是喂猪的。

    她扭头看向四爷,“胤禛,你来看看。”

    四爷起身,低头一看,脸都青了。

    印长天就笑道:“一会叫老曾弄点玉米面去。你别嫌弃这个寒碜。要不是老曾,连里面的玉米面也没有。不是红薯粉就是麦麸。红薯粉他们淘洗红薯不干净,或者是晒红薯干的时候沾上了土。那个面啊,到嘴里就别提了。麦麸可比那个强。”

    正说着,老曾就提了一捆柴和几斤的玉米面进来。

    林雨桐接过来,赶紧递了两斤粮票过去。

    “你这孩子,这不是打你大叔的脸吗?”老曾坚持不要。

    林雨桐给他塞到兜里,“曾叔,大家都不容易。本来就麻烦了您,您再这样,我们就更过意不去了。”

    老曾也没把粮票掏出来,对着印长天无奈的笑。

    “拿着,老曾。你儿女这些年孝敬你的,我也没少占便宜。”印长天就笑着道。对于林雨桐的会来事,还是很满意的。

    等把老曾送走,林雨桐才翻出腊肉来,这都是猪腿肉,下锅炒了就香的很。

    “弄这些费了不少心思。”印长天看向四爷。这孩子才多大,来这一趟不知道要准备多久。光是淘换这些东西,就不容易。

    “没事,我插队的地方,紧靠着小兴安岭。这些野物不少。”四爷低声问道:“看还有没有叔叔伯伯要请,桐桐手艺不错,还有几瓶好酒。这些年儿子们不在身边,少不得大家的帮衬……”

    四爷还说了啥,林雨桐完全没听到。满脑子都是‘桐桐’‘桐桐’。

    老夫老妻了,还被这一声‘桐桐’给叫的心猿意马,面红耳热,险些切到手。

    等回过神来,父子俩已经不在屋里了,显然是去请客了。

    林雨桐干脆将这个猪腿都给切了,见门边挂着辣椒串和大蒜串。就干脆连这个一起下锅。

    瞬间,屋里就弥漫着诱人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