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娆咬了咬唇，颇为不甘心“那……那我们每隔几天就换一次，互相体会一下各自的生活……”

    “几天太短了，”孟湘禾拒绝“店里的生意太忙了，而且我要抓紧时间开始绣嫁妆了……”

    娆娆低着头，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是吗……”

    “半个月好了，既然你这么喜欢人的生活，我们半个月换一次吧，”孟湘禾想着，平日里抓抓紧那些事情都可以处理掉，半个月一次就当是给自己放假了“你觉得怎么样？”

    娆娆立刻笑靥如花“好！妹妹谢谢你！”

    半个月一次也是好的，只要能让自己见到他……

    等第二天孟湘禾又去店里的时候，孟父喜气洋洋的走过来递给她一个小包袱“这是白家派人送过来的，白少爷说你喜欢吃，让特意买了送过来给你。”

    孟湘禾一愣，打开来看里面是一盒雪花酥，不由得纳闷了“我一直不喜欢吃甜的啊。”

    孟父听了也摸不着头脑“这就奇了怪了，没准是白少爷记错了？”

    孟湘禾沉默了一下，想到什么，还是把盒子收了起来，淡淡道“也许真的是记错了。”

    ☆、第 69 章

    对于白庭这个未婚夫，其实孟湘禾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白家富庶, 在当地颇有势力, 白庭是白家长子, 准备走的是仕途, 白家当初看中了孟湘禾，就是因为她爹有一个秀才的名声，孟湘禾本身也是个端庄大方还很有手腕的人，要做白家未来的主母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白庭的母亲也是选了很久才相中了孟湘禾，白家没有在乎孟家的小门小户，看中的就是孟湘禾的识大体和聪慧, 再加上样貌也是不俗, 以后白庭真的功成名就, 也能撑得起门面。

    孟父对于给自己女儿找一个这样好的人家很是满意，这个时候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即就拍板定了下来，孟湘禾却一直对白庭没有太大的感觉, 按理说白庭有才学长相也英俊, 自己应该很高兴才对，但是没有，孟湘禾一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

    但是现在，自己没有动心，顶替她身份没几天的姐姐却动心了，麻烦。

    孟湘禾想的很多, 从头梳理了一下之后感觉事情还没有那么坏，虽然这个姐姐身为妖，但是妖也可以用幻术变老，自己再好好的教导一下她人情世故，到时候让对方嫁过去也还不错。

    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孤独终老，还可以成全别人，简直两全其美。

    想通了，孟湘禾就等着娆娆来找她摊牌了，只要娆娆跟她说自己的心意，她绝对退位让贤。

    这样一想，简直迫不及待啊。

    想的很美好，但是娆娆却一直没有提出来任何意见，只是半个月一次的互换身份却一直持续着，娆娆脸上幸福的神色也越来越明显，这种神色在面对孟湘禾的时候，就变成了躲闪和回避。

    终于，就在孟湘禾忍不住要先开口摊牌的时候，娆娆还是问了关键性的问题，不过方向和孟湘禾想的有点不一样。

    “湘禾，如果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互换身份，我成为人，你来当妖，你愿意吗？”

    孟湘禾一愣“可是我没想当妖啊……”当妖活的时间太久了，她也不想长生不老。

    “我观察过，你并不喜欢白大哥，为什么……却还是不愿意跟我换呢？”

    娆娆脸上变得没有丝毫表情，冷冷的道“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已……你不是说你喜欢妖的生活吗？为什么不喜欢做人还要霸占着我希望的生活呢？”

    我喜欢妖的生活不代表我喜欢当妖啊！

    孟湘禾有点无奈“就算我不愿意当妖，但是我可以……”

    话没说话，突然天旋地转站不稳身子，整个人绵软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妹妹，我们去过对方喜欢的日子，这样不好吗？”一双冰凉的手抚摸着她的脸“睡吧，醒过来你就是一只妖了。”

    孟湘禾想跟她解释，不用互换身份她也可以嫁到白家当少奶奶，可以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睡，就直接睡了一个月的时间。

    孟湘禾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痛，她正躺在妖山的竹屋里，屋子里是袅袅的药香，门口蹲着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人，正在挥着扇子扇药。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人回过头，竟然是那时候来找麻烦的小道士，看到孟湘禾醒过来，道士咧了咧嘴“你终于醒了。”

    小道士回过头去，喃喃道“她一直让我给她找方法想要换骨……我没想到，她真的有一个骨血相连的妹妹，是我对不起你……”

    “这么说……她现在已经是人了？”

    孟湘禾嗓子沙哑，艰难的问道。

    小道士顿了顿，许久才点点头“三天前白家少爷迎娶她进门，你醒的晚了。”

    估计小道士是误会了，这根本就不是姐妹争一夫的戏码，而是妹妹无辜遭殃的惨剧！

    “我爹呢？他知道吗？”

    小道士有点为难的道“你爹……你爹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你姐姐想要成为人，他觉得娆娆真心喜欢白家少爷，嫁过去也挺好的，而且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就想补偿一下你姐姐……”

    呵呵。

    孟湘禾这下子真的冷笑了。

    “不过……不过他很担心你的！一直在问你醒没醒……”

    担心她？担心她还不顾她的意愿帮着另一个女儿给她换骨？这么多年所谓的父女情都是假的吧？

    “你……要不要回去见见他？”

    “不。”

    普通人是无法找到妖山的，只能是妖山里的妖带着人进出，孟湘禾缓缓的在椅子上坐下来“换骨之后我就是妖了，妖在人间怎么可能有亲人？”

    小道士也算是变相的帮了娆娆害了孟湘禾，听到孟湘禾这么说虽然有不同的意见，但是也忍着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那里扇着药壶。

    另一边，已经完全成为普通人的娆娆如愿的嫁进了白家，可是新婚第二天敬茶的时候就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岔子。

    成亲的这些礼仪都是一边跟着的嬷嬷提醒她的，敬茶的时候她连跪都忘了，等到手忙脚乱的敬完茶，上面坐着的白母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娘，湘禾是太害羞了，您就原谅她一次。”

    白庭打圆场，白母这才缓和了脸色道“起来吧，你一直是个稳重的，是不是昨天太累了？”

    娆娆勉强笑道“是的娘，是媳妇错了。”

    “行了，以后注意吧，你是白家的长媳，可不能莽莽撞撞的。”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娆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对那个嬷嬷道“多亏了你了。”

    这个嬷嬷是孟父特意找来陪着娆娆出嫁的，私下里的说辞是自己女儿前阵子生了一场大病，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所以才找人帮衬着，那个嬷嬷丈夫早丧也没有儿子，为人也和善可靠，知道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夫家知道，孟父许诺以后给对方养老送终才算是答应了陪嫁的事情，之后也确实尽心尽力。

    “少奶奶以后有事不明白尽管问我，”嬷嬷小声道“今天这样的岔子也是我的疏忽，以后可不敢再犯了。”

    嬷嬷也觉得有点怨，谁能想到这位新娘子事情忘得那么彻底，连最基本的礼仪都给忘了。

    凡间事果然烦杂，娆娆有点头疼，可是想到白庭已经是自己的丈夫，两个人之间的甜蜜缱绻，这些烦心事又统统的变成了蜜糖一般。

    没关系，不懂的她都可以学，只要能跟白庭在一起。

    ☆、第 70 章

    换骨之后，孟湘禾再也没有再出现在孟父和娆娆的面前。

    孟父忍不住, 私下里偷偷问过娆娆一次, 娆娆的脸上是温柔的神色“爹你在说什么啊, 我就是湘禾, 不是在你面前吗？”

    孟父愣了愣，后来就再也不问这个问题了。

    就这样，短暂又仿佛很漫长的十年就过去了。

    白家。

    娆娆对着镜子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脸，在看到眼角的皱纹后忍不住狠狠地把桌子上的胭脂水粉都摔在了地上。

    “夫人，您怎么了？”

    一直跟着娆娆的嬷嬷走进来，娆娆顿了顿道“嬷嬷，我老了。”

    “夫人在说什么啊, 您啊, 看着和刚嫁进白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 不一样。

    娆娆在心里道，她的脸上已经有了风霜，头上也有了白发，她老了。

    这十年, 娆娆过得其实并不算好。

    她刚嫁进白家的时候跟白庭也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 但是这段时光实在是太短暂了，白庭很快就忙于学业，而她则被各种各样的琐事搞得焦头烂额，白母对她这个媳妇很不满意，各种挑剔，甚至还当着下人们的面表达过相看的时候走了眼, 竟然选了一个这么不当事的媳妇回来，后来白庭科考中第，认了一个县丞的职位，她又开始懵懵懂懂的跟那些官员的夫人打交道，就算是嬷嬷随时跟着自己，也闹出了不少笑话。

    白庭丢了面子，对待这个妻子也多了许多冷淡，更是曾问她，以前明明很明理谨慎，现在怎么如此天真幼稚？

    娆娆大受打击，为了不让白庭失望，做好这个白家的长媳，她开始努力的学习各种礼仪各种人情往来各种世故，终于勉强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及格的媳妇，可是这个时候另一个更大的问题出现了。

    她没有孩子。

    换骨留下来的后遗症，她找了很多凡间的大夫，通常这些人只是隐晦的说一句“子嗣艰难”。

    成亲两年无子，原本就对她诸多不满的白母终于忍不住找了她去喝茶，话语中绵里带针。

    “湘禾，我不是那些个恶婆婆，也没有说你成亲几个月怀不上就给庭儿纳小，但是这都两年了，你还是没有消息，庭儿现在是朝廷命官，更是我们白家的长子！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自己选两个丫鬟开脸吧，以后生下孩子就记在你的名下，也不影响什么……”

    娆娆恨得牙都咬出了血，回去忐忑的跟白庭说了白母的意思，但是想象中的拒绝并没有发生，白庭只是沉吟了一下就道“娘说得没有错，你选两个老实的丫头吧，生了孩子你就是嫡母。”

    娆娆天旋地转。

    白庭并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但是确是一个古代传统的普通男人，重视前途，重视嫡妻，更重视子嗣。

    话本中说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不可能发生在白庭身上的，他可以容忍娆娆处事上的不成熟，但是却不能容忍自己一直无子的事实。

    娆娆这时候终于有点清醒过来，身边的嬷嬷也劝她“不过就是两个丫头，生了孩子也掀不起风浪，夫人忍一忍，哪个男人没有个通房小妾的？”

    忍一忍，娆娆忍了，她还是给白庭安排了两个通房，在先后生下一子一女之后，两个通房先后被提为姨娘。

    两个姨娘颜色并不出众，白庭也不经常去，娆娆以为有了孩子，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插进她们之间。

    可是第六年，白庭亲自开口要纳一个良妾。

    那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姑娘，但是知书达理相貌清秀，整个人仿佛江南的烟雨，温柔的像是一汪水。

    良妾进门的那天，娆娆整颗心仿佛都裂开了。

    她想到那时候跟妹妹的对话——“当妖多好的，没有约束，自由自在。”

    那时候自己怎么想的呢？那个时候的她觉得，凡间的约束也是快乐的。

    白庭不至于宠妾灭妻，但是对于这个良妾的宠爱，确实是多过了她这个正妻，这种宠爱在这个良妾生下一子之后，更是上了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