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斯是在一个三年前的冬夜里来到这个埋在山岭间的小镇的。这里背靠深山，面向溪河，傍晚时分能看到太阳由天边躲进崇山峻岭之后，只留下天边一抹抹殷红。

    除了裹在身上的毛皮大衣外伊尔斯再无其他行李傍身，牵着一匹足有两米高的骏马，头发上落了一层雪，是个从远方风尘仆仆赶来的旅人。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异乡人？”当时仍是城守的戴维从城墙上不苟言笑地低头俯视着他。

    伊尔斯敞开双臂站在雪地里，像一尊雕塑，飞雪落在他的胳膊上。他让戴维看到他并没有带任何武器，也没有任何恶意，只在脸上带一抹有些粗犷又匹疲惫的笑：“听说你们这边有很好的烈酒。”那灿烂的微笑像是能融化冰雪。

    戴维也不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随即莫名的笑了。

    “欢迎来到榕森镇。”戴维说，“望你能做个好猎手，而不是恶酒鬼。”

    【一】

    三年后:

    把猎枪放在桌边靠好，伊尔斯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大衣上的积雪扑倏倏地滑落在在地板上，一瞬间便化了水。

    窗外是漫天的飞雪和呼啸着的凛冽寒风，积雪足足盖过小腿，刚踩出的脚印转眼便被铺平，脚踩在松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声响，天越来越冷，在这样的天气里打猎成了个运气活，除去那些冬眠了找不到窝的，在雪地里奔跑肯定是猎物更占优势，要真指着入冬后打猎维持生计，猎人估计没等开春就全饿死了，所以伊尔斯对这次打猎本不抱有什么希望，更像是为了消磨时间。

    家里已经有了足够的过冬库存，伊尔斯甚至还把最肥美的鹿腿腌制起来送给隔壁的老杰克，他的那个酒鬼儿子跟土匪一样，每次回家都弄的鸡飞狗跳，叫骂的声音能穿到伊尔斯的卧室。

    想起来，那个酒鬼已经很久没有回来闹事了。

    上一次，伊尔斯的子弹是直接落在那个酒鬼的两脚之间的。一声闷响激起一些灰尘，前一秒还醉醺醺的人一下子便清醒了，他有些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要是再狗叫，下次我瞄准的就是你的脑袋。”伊尔斯站在自家阳台上冷脸道，是不容置喙的语气。他神情冷峻，眼神里满是不屑和阴狠。吓得杰克连滚带爬跑出了院子。

    伊尔斯他卖掉了自己的马，买了个小房子，还有一柄猎枪。不出两个月便成了远近闻名的神射手，还跟戴维成了挚友。

    酒馆的老板看到伊尔斯来了远远地打了个招呼，没等伊尔斯开口便喊服务员送他爱的啤酒过去。毕竟伊尔斯是这里的老主顾了，是附近几个镇子都有名的神枪手猎户，又跟老板关系不错，每次打到猎物伊尔斯都会送一些过来。

    虽说是冬天，可这酒馆里三个壁炉一起火烧的正旺，木材上都被淋了松油，燃烧时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烘的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一面砖墙把屋里屋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店里的女服务员扭着屁股，把衣领上的扣子解开到了第三颗，白花花的乳肉高耸着挤压着像要从领口爆出来，她穿着皮裙，刚勉强盖住屁股，吊带袜从侧面勾勒出她好看的大腿弧度。艳红色的细高跟鞋在地上踩出清脆的调子，她举着托盘来到伊尔斯身边，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伊尔斯肩上，勾引意味十足。

    “我可没点这个，”伊尔斯指了指桌上的一杯烈酒，脸上是礼貌而绅士的笑，不动声色地往侧面挪了挪。

    那位女士倒也识相，她优雅地站起身，嘴角带一抹魅惑的笑，红艳又细长的指甲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道：“thisone'sonme”。

    伊尔斯在哪里都这么引人注目。不要说女士了，男士都会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一头棕金色的长发挽在脑后，湛蓝的眼睛深邃的像是落了星辰的海洋，还有那身健硕而又轮廓分明的肌肉——附近的姑娘私下里会把伊尔斯称作“阿波罗”，谁让他对谁都笑的那么灿烂，时刻释放自己的荷尔蒙，光辉到像太阳神一样。

    说实话伊尔斯更喜欢一个人呆着，喝酒发呆什么都好，都是他喜欢的清净。可他也不是故意对谁都这样的，明明只是礼貌性的微笑表示善意怎么就被解读成释放荷尔蒙了…

    “嘿伊尔斯，今天收获怎么样？”邻桌的光头把酒杯放在桌上，用胳膊蹭了蹭自己长满络腮胡子的脸颊，跟伊尔斯打着招呼。还没等伊尔斯回应，他一手拍在刚刚那个女服务员的屁股上，脸上满是淫荡的笑，后者撒娇般的瞪了他一眼，打掉他的手，娇嗔了一声便扭着屁股离开了。

    “这漫天大雪，能有什么收获？没被雪埋了就不错了。”伊尔斯也跟着笑了，端起啤酒喝了几口。

    “你可要小心点，”那个光头突然压低了声音：“这个雪下得不正常，可别是有妖精作祟，没什么事情还是少出门为妙。”

    “是啊…”伊尔斯把酒杯放下，扬扬手，示意酒保再给自己上一扎。往年的十二月，会有这么大的雪吗？

    伊尔斯的酒是另一个人送过来的，他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新招的服务员吗？怎么没听克里（酒馆老板）提起过。

    “您的酒，先生。”那个人把酒放在桌上，自己拉出凳子在伊尔斯面前坐下，颇有些不请自到的意思。

    面前的人很好看——伊尔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纵使他见过那么多美艳动人的姑娘。

    他身形修长，眼睛是深邃的、祖母绿的颜色，黑发，不知道是因为反光还是自己看错了，脑侧的位置有一片莹白。身上带着异香，是伊尔斯从来不曾闻到的那种，让人莫名其妙的心悸。

    伊尔斯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没法开口，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叫艾利，你是伊尔斯，对吗？”艾利的胳膊抵在桌上，魅人心魄的眼睛带着笑，牢牢盯着伊尔斯，这真的是最直白最没有特色的开场白。但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没等伊尔斯回答便又加上一句：“怎么，在等人？还是…不欢迎我坐在这里？”

    “没、没有”伊尔斯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打结，急忙摇了摇头。

    “放心，我不要你请我喝酒，”艾利打趣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位置——风景不错。”言语里暗含着的挑逗意味愈加明显，面前的“风景”确实不错，毕竟伊尔斯站在人堆里都耀眼的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