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临十二年的早春，才过了年。外办管事就坐着辆马车急忙忙进了陈府，直奔老夫人的住处。没几天，消息灵通的下人们便纷纷交头接耳道，老夫人身边有张新面孔，是个水灵灵的美人儿。

    平日里多个美婢不是什么新鲜事，陈老太爷宝刀未老，老夫人却年长了他十岁，人老色衰。虽然老太爷敬重老夫人，即便子嗣单薄，几十年来府里也只有一个姨娘一个妾室，但为了挽留住丈夫，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各个年轻貌美，专门供老太爷宠信，短则一年长则数年，生不出儿子的卖身契就会拿出来让仆人们买了回去玩乐。

    陈老太爷是三元及第，而嫡子陈老爷更是三甲状元，一门两位权臣，可谓风头无两。被老爷们睡过的美婢虽失了贞洁，甚至带着幼女，但各个都温柔美貌，才貌双全，哪里是平常人家能求娶到的，自然是下人们争着抢着买回去做老婆。世家里婢女生的女儿身份若是主子不认，便只算是私生女，虽无名无分，但只要模样不差，嫁出去的彩礼能多收不少。美婢们都是卖身给了陈府纵有千百个不愿，也只能委身下人供粗人们奸污生子。老夫人并非善心人，美婢中那几个相貌极其出众的，往往都是受宠数年却只生了女儿的，她们都会被老夫人安排下嫁给最卑微的老光棍，看门的，管牲畜的，甚至是洗刷净桶的。这些美婢不仅在年轻貌美的最好时光都要供这些老头奸污淫乐，连带她们的女儿都会被老头们猥亵甚至母女同奸。看门的徐老头就给漂亮的继长女开了苞，在她娘亲怀孕不能同房时，专门供继父奸污泄欲，待娘亲生下弟弟后，自己的肚子也被继父搞大了。当娘亲坐月子姐姐挺着大肚时，继父不再只满足与揉捏继次女的双乳，而是强行奸污了刚成年的小女儿，最终令母女三人相继怀上了孽胎。

    这些年府内能受孕的婢女越来越少，更不要说生下儿子。因此老夫人身边的婢女换的也频繁了起来，越是美貌出众的婢女越是人人盯着，可这时间进府的美人，却没人敢肖想了。因为不日就是陈家唯一嫡孙的行冠礼，陈家家教严格，男子要行了冠礼才可知男女之事，因而这伺候的女婢往往是主母精挑细选出来的。陈三爷是在祖母跟前长大的，亲娘做不了主，只能是老夫人说了算。

    这受了主子元阳的婢女便被称作小主，若是得了宠，可是能做姨娘的，就像老太爷的姨娘，先有了庶长子，即便后面老夫人进了门，也能同正妻平起平坐。而那运势差些的，也能留在屋里继续伺候，不犯大错便不会下嫁。因而这美人轮不到下人们求娶，只能是眼馋的瞧着。

    陈三夫人闺中是有册封的乡君，出阁后又是一品的朝廷命妇，饶是这三十多年见惯了宫里宫外的各色美人，见了那年轻的美婢，脸上瞧不出喜怒，眼底却闪过一丝异色，既有惊艳又有忌惮。那美婢唤做姜儿，虽是乡下人家的女儿，却肤白如雪，眼眉如画，就是徐老头家那美妇从前容颜最盛时，也比不过如今的姜儿。

    婆婆是个看似慈善实则强势的女人，三夫人虽然不喜她生活上处处插手丈夫和儿子的事情，但是件件办的都妥妥帖帖挑不出错来。这个婢女姿容绝色，但那怯生生的模样却是个单纯好拿捏的，不用担心日后正房过门后难立规矩。想到这里三夫人看了眼婆婆，她当年吃过方姨娘的亏，倒是没委屈过自己，现在还能替那未过门的孙媳妇考虑了这事，确实不容易，毕竟孙媳妇是自己表侄女，也算是给了自己脸面。于是三夫人笑容满面地招呼姜儿到了跟前，夸了她乖巧美貌，又赏了首饰，也算是表示自己对这个婢女的满意。婆媳二人笑眯眯的聊了半晌，三夫人便告辞回去。

    三夫人陪嫁的嬷嬷瞧了四下无人，才开口：“夫人，那姜儿确实是个人间尤物，莫说是那贱婢如意还是徐老头家的玉奴，加一块都比不上姜儿半分。”

    如意和玉奴都是府里公认最美的两个女婢，玉奴如今虽已徐娘半老，和两个女儿一同被看门老头搞大了肚子，但依旧难掩清丽。而如意，是三爷的小主，虽只生了个女儿，但她娇俏可人颇为受宠，虽然后来被三夫人和老夫人联手构陷，强行配给老管事重病的儿子冲喜，但女儿却因受三爷疼爱，留在了三夫人身边做嫡女抚养。即便如此，如意依旧和三爷不清不楚，让三夫人颇为嫉恨。

    三夫人听见如意的名字，又想起老爷风流的毛病，不由得皱了皱眉：“嗯，是个美人儿。老太婆虽然平时讨人厌，这小主选的倒是让我挑不出半分毛病。就是我亲自挑怕也比不得那姜儿。不过，没被少爷破瓜前，少让老爷瞧见那丫头。”

    “对了，”夫人眼波流转，问道：“莹丫头呢?多少天了，那毛头小子还没弄够那贱人。”

    陈老太爷膝下有方姨娘的庶长子和早夭的庶次子，陈老夫人兰氏的嫡子，以及前些年开脸了一个婢女余氏，因为生下庶幼子做了妾。庶长子膝下尚无子嗣，三爷也仅陈锦言一个嫡子，以及嫡女雪莹，而陈老太爷的庶幼子还在蹒跚学步。三夫人口中的雪丫头，便是如意的女儿，如今陈府唯一的嫡女。

    嬷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回道：“已是十五日了，那小子怕是迷上了如意。嫡小姐开始还暗自落泪，而今却是认命了。不过，昨日听说嫡小姐已经开始绘那白驹骑女图了。”

    “是吗？那让人备好马匹才是。”三夫人掩着嘴笑了起来。

    陈雪莹已经许了人家，年底满了十五过了笄礼后，出嫁给京都熊氏的小儿子。她四岁起便在三夫人跟前养着，唤夫人做母亲。早早就被嬷嬷和侍女反复告知生母是个卑贱的荡妇，她名字里的莹字，也是要提醒她时时刻刻要记得自己是淫妇的女儿。因而生了副小心翼翼，怯弱无争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