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淸语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高一某个下午的课堂上睡着了，讲台上喜欢翘着兰花指的秀气的数学男老师张航写满了一黑板的板书，窗外几只鸟雀唧唧喳喳，在门外走廊一蹦一跳。有阳光投射进来，几缕日光正好转到林淸语眼前，林淸语用手背挡了挡阳光，默默往同桌方向挪了挪座椅，考虑要继续睡还是看老师讲到哪里了。

    此时下课铃适时声响起，倒是省了淸语的纠结，眼保健操开始了。林淸语恍恍惚惚做完眼保健操，后排闺蜜陈柏玔找她去结伴去卫生间。淸语看到扎着马尾穿着百褶裙的陈柏玔，总有微妙的违和感。陈柏玔揽着淸语的胳膊，穿过教室后门去女厕所。

    教室最后一排男生的椅子挡住了后门，陈柏玔小心翼翼叫醒对方，清瘦的男生抬起头，林淸语看到男生略有些长的头发遮挡的眼睛，感觉到内心深处轻微的悸动。男生看了看林淸语两眼，默默站起身拖开椅子。

    从排着队的卫生间洗完手出来，刚好放到学校广播播放三班谁谁谁为林淸语点了一首《阳光总在风雨后》，就着许美静温暖的嗓音，陈柏玔笑着推搡淸语：我们的校花学霸又有人暗恋了，然后八卦兮兮道：我觉得我们1班35个男生起码有30个男生喜欢你。想了想道，我觉得韩诺也喜欢你。又一本正经解释：“我们平时喊韩诺他都不搭理，今天还看了你好几眼，我觉得他对你也有意思。”林淸语笑着岔开话题，陈柏玔就把话题转到谁谁谁早恋被班主任叫去谈话的话题上去了。

    上课铃声响起，陈柏玔恋恋不舍回到座位上。这节课原本是体育课，被改成了自习。

    林淸语想起刚刚胸口微妙的悸动，从脑海深处翻出韩诺这个人。韩诺本人高挑清瘦，沉默寡言。刚开学的时候据韩诺小学同学李大嘴（李大嘴叫李言，因为消息灵通又爱散播被同学亲切称呼为李大嘴）透露，韩诺母亲15岁去g市打工认识了韩诺父亲，结果是被渣男玩弄怀孕，生下韩诺没多久就抑郁而终。韩诺从小被外公带大，虽然家境贫寒，但韩诺一路努力刻苦，以全镇第一名考上了省重点高中。

    1班是重点中学的重点班，班里大多学生都成绩顶尖，当然也有个别花了重金进来的。林淸语和韩诺是前者，陈柏玔是后者，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陈柏玔亲爹是市委书记，所以她虽然学渣但是也没花钱。因为家里有权的缘故，不仅没人嘲讽陈柏玔，还有同学恭维巴结——学生时代也不全是纯洁无瑕的。

    当然一开始不是这样。陈柏玔刚开学的时候因为成绩差，穿着打扮又过于前卫，和素面朝天灰头土脸的学生不是一个风格。所以就有学生私底下传陈柏玔交了十几个男朋友，早就不是处女了。还有说看到陈柏玔去妇科医院打胎的，传的一板一眼。作为班长的林淸语有一次制止男生们在陈柏玔刚走出教室时胡说八道，被转过头回教室取东西的陈柏玔看到，从此缠上了林淸语，慢慢就成了闺蜜。

    后来陈柏玔私底下告诉林淸语，她当时是去妇科医院看月经不调，被同班男生看到，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去打胎。你看，青春期的恶意，总是不加掩饰又特别能伤人。

    后来大家知道陈柏玔父亲是市委书记，就不再乱传谣言。而韩诺却成了众人私底下讨论的对象，从他总是盖住眼睛的头发，到他洗的发白虽然干净却旧旧的衣服，他抑郁症过世的母亲，和他拒人千里的孤僻，甚至他带着口音的英语，都成了大家私底下的笑谈。

    林淸语想到这些，不禁心里觉得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