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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张行止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的情形,然后在左师傅密切关心的注视里点下了头:“应该算是吧。”

    左师傅:“!!!!!”

    左师傅当场脸上就笑开了花,拍着张行止的胳膊直道恭喜,喜庆的愣像是他们老张家明天就要办婚宴一样:“我就跟小钟说了,你们屋里老太太思想蛮先进,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阔能没得你们想的那么难!”

    张行止有些怔愣:“您给钟亦也说了?”

    “对啊,我说了,他最开始也跟你一样装不知道。”左师傅乐道,“我还教他让你帮他去搞麻草泡酒,送你屋里老太太。”

    张行止:“…………”

    张行止静默了片刻,强迫自己给人家道了谢。

    钟亦压根提都没跟他提过这件事,估计对左师傅,钟亦就是面上应承下来,实际根本没往心里去。

    明明是预料中的事,但要说张行止一点不失落那是假的。

    等左师傅把孩子们拖到山下,几乎所有人第一眼看过去都被入口处的电缆车吸引住了目光。

    面对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他们老张只有简单粗暴的两个字:“不行。”

    大家顿时哀声一片,纷纷化身善男信女,诚心请愿。

    “信女愿三天不护肤,换老张恩典。”

    “善男愿三周不登游戏,换轻松上山。”

    “崽种愿三月不换女朋友,换缆车上山免除劳顿之灾。”

    王寺恒:“?”

    王寺恒:“路啊?”

    不过好在后来张行止说了:“下山坐。”

    右道山比左道山海拔矮,才刚刚一千出头,但爬起来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山路崎岖,楼梯又陡又窄,一排只能站一个人,班上所有孩子加上张行止,三十个人能拉成一条十多米的队伍。

    路是三座山里最难走的路,但景也是最好的景。入眼全是葱葱郁郁的绿成一片,楼梯边就是静谧幽森的老树深林,一帮孩子全都扶着边上的栏杆不敢放,走的累是次要,主要还是提心吊胆。

    张行止路上也不讲课,就让大家自己看,看中哪里记哪里,专心爬山。

    被扔到队伍最后断后的王寺恒每间隔十分钟就要在哪app上给张行止打一次卡,确保人员齐备。

    王寺恒已经开始羡慕他们钟老师了,抓着房路小声逼逼道:“我现在合理怀疑钟老师是听了老张的预告,想躲懒才不来的,脚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房路站在他跟李江中间:“疲劳使用估计不行,但下地走路肯定没问题。”

    李江现在就是怀疑,非常怀疑:“老张说中午就能登顶,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但事实就是,十二点整的时候,所有人都准点待进了山顶修建出来、四层高的现代化建筑里,休闲娱乐、零食餐饮这些全都涵盖在内,分区明晰。

    下山的缆车就在附近,从楼里往外看宛如蓬莱仙境,沉静的森林蓊郁荫翳,满眼云雾缭绕,美不胜收。

    但这都不是最绝的,最绝的是竟然有人准备好了餐饮在这里等他们。

    丰盛热乎的吃食直把孩子们惊喜的够呛,纷纷问老张今天怎么突然一下待遇这么好,要知道前两天的午饭可都是他们自己从山下背上来的自热饭。

    张行止没说话,是负责给大家分发配餐的工作人员给出的答案。

    原来这次他们老张不单单是带他们来采风爬山,更是受当地旅游局委托,邀请年轻人来体验式登山。

    简单讲,饭不是白给你们吃的,一会儿吃完了还得每个人憋点感想。

    小姐姐笑容亲昵,声音温柔:“到时候可能会以抢答的模式进行,建议和感想都行,前面说过的内容,后面的同学就不能重复了喔,所以大家吃饭的时候可以提前构思一下。”

    全班:“???”

    班上所有孩子都噎住了,辛辛苦苦爬了一上午的山,这饭怎么说不香就不香了。

    还好他们班只有二十九个人,不至于太烧脑细胞……

    结果大家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口气,老张转头就把场馆里的电子屏幕借来了,让大家继续吃,他点评一下上周交上来的课后作业。

    全班:“…………”

    那电子屏占了整面墙的二分之一,要在这么大的屏幕上公开处刑放照片……

    看来这饭是彻底不用吃了,都已经跑到山里了,还一点都没有从学校解放出来的感觉……

    他们觉得还能抢救一下。

    “……老张你不吃饭吗?”

    “对啊,人是铁饭是钢,体力再好也不能不吃饭啊。”

    “就是就是,课什么时候不能讲?”

    “先吃饭吧,吃完再讲。”

    结果,张行止:“耽误不了多久,三两句就骂完了。”

    全班:“………………”

    真实卑微。

    全班都有,按学号排队挨骂。

    张行止说一个人两三句,就真的只有两三句,难得碰上还看得过去的,一声“还可以”占其中一句,也还剩一句能骂你,反正怎么着也得给你挑一个毛病出来。

    仰拍猫咪的,取名“丛林之虎”。

    张行止:“树枝这些前景物太杂,对焦不准确。”

    侧拍建筑的,取名“黑三角”。

    张行止:“卖弄创意是大忌,你的拍摄角度跟建筑没有任何内在联系。”

    背拍人站在夜路中央,头顶路灯的,取名“康庄大道”。

    张行止:“不知典就不要用典,‘康庄大道’说的是自然光,所以一定在白天。”

    ……

    短短二十分钟就过了一大半,眼看老张越骂越凶,排在后面的人受不了了,瞅准时机就打断了张行止的批人的节奏:“老张等等!我有个问题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张行止果然停下:“嗯?”

    “为什么这几天都不让我们带相机,只让我们用脑子记,然后最后两天再自己去拍?”

    张行止顿了一下,对自己身后餐桌上的孩子们问:“有人能代我回答这个问题吗?”

    没人吭声。

    但张行止没有放弃:“筛选工作大家也做了两天了,应该能感觉出来一点。”

    这话一出,才有人开始蠢蠢欲动,张行止点了两个人的名字,让他们起来随便说两句。

    起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支支吾吾出来的东西大同小异,主旨就是觉得老张应该是希望他们能精准点操。

    “也可以这么说。”

    张行止正准备开始讲解,就发现底下的孩子看着他都有些憋笑:“怎么了?”

    孩子们齐刷刷冲他摆手:“没什么。”

    张行止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一圈,没觉出有什么可以作为他们笑点的东西,索性直切正题。

    “以前的时候我们拍照只有胶片,按一下快门就是一张胶片,不像你们现在拍完了觉得不好可以直接删掉重来,还可以连拍,可能拍了十几张,最后也只会从里面选一张,我们那个时候胶片是很贵的,没人随便浪费,所以每一下快门我们都按的很谨慎。”

    “有时候拍一张照片可能会考虑一整天,考虑一整天的照片,跟你一时兴起拍下来的照片,大多情况下哪个质量更好可想而知,但很多东西又是稍纵即逝的,所以很考验摄影师对精品的敏锐程度。”

    “以前我的老师为了培养我这方面的意识,会让我坐在央美学校大门口画素描,虽然我有基础,但里面随便出来一位老师都是国家级的,让我在他们面前动笔,必须得过自己心里那关,而且我老师不让我用铅笔,只能用钢笔,下笔就改不了。”

    “就是希望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学着每一次都力所能及地做到自己极致的好。”

    “一个摄影师好不好,不看他拿过多少奖,有多少大范围流传的照片,而看他是否每一次按下快门都有稳定的发挥。”

    “所以怎样才算稳定的发挥?”

    张行止说完这句话,才发觉自己现在上课跟钟亦好像越来越相似了,以前只知道平铺直叙,现在竟然连反问吸引学生的注意力都学会了。

    然后接下来他还要自问自答,并且抛出第二个问题引导学生回顾已经学过的东西:“最开始给你们上课的时候我介绍过,我个人把摄影分成四个层次,‘娱乐’、‘创意’、‘批判’和‘诗词’,谁来把这四个层次解释一下?”

    钟亦的几个基本法一用,底下学生果不其然活跃了起来,效果立竿见影。

    “我记得!‘娱乐’是说曝光不准确的路人水准,拍人连个睫毛都拍不清的那种!”

    “‘创意’就比较有创造性的,可以让人产生精神共鸣的。”

    “‘批判’就单纯是字面意思了,反正经验批判主义那些东西。”

    “‘诗词’啊,‘诗词’就是天赋那一层吧,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境?哈哈哈哈。”

    “是的。”张行止什么时候在课堂上见过学生这么抢着回答问题的,他欣慰了,“所以稳定的水平也可以根据这四个层次来划分,是不是拍出来的每一张照片都能跟这其中的某一个靠上,或者还有另一种说法。”

    “看每一张照片能不能清晰地表达出拍摄者的拍摄意图,可以是完成一个叙事,也可以是一种美学的认知表达,总之你要用自己个性化的视觉语言来完成这件事。”

    张行止给出了最终结论:“摄影,是逻辑学和美学的经典产物之一。”

    话音落下,张行止听到有人带头鼓了掌,然后全班的孩子才纷纷跟着开始鼓。

    张行止眉头一皱,还没找出最先鼓掌的人,就听身后猛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厉害哦张老师,偷师很成功啊,应该录下来发给姜院长品品的,我也算幸不辱命了。”

    张行止这才恍然明白这群孩子先前是在笑什么,扭身看向背后人的面上满是讶异。

    钟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门口进来的,就笑吟吟地看着他,手里还拄着他的登山杖,为他续讲道:“你们张老师的意思,从概率学的角度来看可能会更好理解一点。”

    “按一千次快门出不了一张好片子,那就按一万次,但你按一万次快门出来的唯一一张好片子显然不能拿来代表你真正的实力,所以只有一张或者几张出彩作品的摄影师,未必是好的摄影师,张老师让你们挑好了再去拍,是希望大家以后都能有精品意识,而不是靠着按快门的次数碰运气,你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哦。”

    语毕,钟亦还求证地冲张行止问:“是这个意思吗张老师?”

    “是……”张行止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就看向了他的脚,“但你是怎么来的?”

    “还能怎么来,走到山下坐缆车上来的啊。”说着,钟亦舞了舞自己手里的登山杖,道,“你阿奶给我翻出来的。”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走过来的?”张行止的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我阿奶带你从家里下山的?”

    钟亦翘起唇边浮出些许狡黠:“没有哦,是我自己一个人下的山哦。”

    张行止嗓音猛然一紧:“一个人?栈道也是?”

    “可以直接夸我没关系。”钟亦眨了眨眼,满心都是要给张行止一个惊喜。

    结果张行止竟是直接沉了脸:“我阿奶让你自己一个人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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